1666年,10月25日,不列颠中央议会
希灵站在王座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在场的贵族。大厅的墙上挂着一份《不列颠宪章》的手抄本;王座上方的不列颠的国徽,金色的狮子和洁白的独角兽共同演奏着一架竖琴,周围长满了茁壮的大葱;国徽之下是卡美洛骑士团的徽章:一把镀金的剑和刻印着三头正向步态的金狮。两个徽章周围刻着一圈烫金的文字:“Dieu et mon droit”。仪仗官庄重的走过猩红色的天鹅绒地毯,向希灵递上一张羊皮纸和象征着权力的命运之杖。王冠上的宝石此刻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光辉,她身着金丝与银丝交织而成的长袍,其间点缀着精美的红宝石。贵族们望着希灵,等待着她的讲话。
“诸位,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她的声音在大厅回荡。“邪恶的高卢入侵了诺曼和普兰塔!他们企划着战争,他们妄图着烧杀抢掠,他们的罪恶与嗜血正践踏着不列颠的圣土!
“为了保卫我们神圣的国家,无数青年前仆后继,用血肉铸起哈德良长城,将高卢人挡在海峡对岸。然而长期的厮杀消磨了青年的热情,前线也每况愈下:士气萎靡,饿疾肆虐;对军饷的要求竞超过了对敌人的痛恨。战线一天天地逼近,不列颠正在一步步走向退败!前线的将士们需要我们!他们需要粮食、他们需要支援、他们需要物资!
“但令我惊讶的是,面对此等危机,国内的声音却并不统一……”
薇薇安感到她似乎有意无意地看了自己一眼。她皱了皱眉,没有声张。希灵刻意地彰显手中的权杖,宝石变得更亮了。她继续说下去:
“近来帕丁顿和纽卡斯特为前线奔奔走走,有的人却在封地内悠闲地喝着巴拉特产的红茶,好像这一切与她无关似的。等到高卢人快打到了自己眼前,才忽然想起自己竟在议院占着一个席位。”
她停顿了一下。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薇薇安身上。尽管心里不悦,她还是控制住了没有表现出来。她抬起头,希灵正戏谑地看着她。
“诸位,”她将众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不列颠在此等危急之刻,她和她的人民所能依靠的只有议会。这个古老而光荣的机构总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因此我希望各位可以投下正确的一票。”说完,她转身回到王座上。接着,**官卢埃林. 兰赖厄德尔举起法槌
“承阿尔比恩、坎布里亚、奥尔巴尼、艾琳之主、巴拉特、诺曼、普兰塔之领主、公义之化身、和平与财富之使者、不列颠神圣之统治者,众大臣公正之领袖希灵之圣恩,我宣布,1666年第一次议院会议正式开始!”她敲下法槌,声音在大厅回荡着。
帕丁顿公爵贝里克.温特沃思首先站了起来:“希灵殿下所言不假。”他拿着一张纸,递给周围传阅。“诸位想必也看出来了,这是一份来自前线的战报:士兵们萎靡不振,每个人都面黄肌瘦……每天都有人因为疫病或者高卢人而死。随行的医生也死得差不多了,我们需要新的医疗人员……如果再没有支援的话,我想,我们坚持不了多久了——啊!看到了吗?这就是前线士兵正在经历的令人痛心的悲剧!即使不能同士兵们一同作战,我们也应尽己所能的为前线提供帮助!因此,我要求立即启动强制征兵和全面船税!我们需要更多的钱和士兵!”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玛丽站了起来:“我反对!”她看起来比帕丁顿还要激动,“强制征兵严重侵犯了不列颠人民的权利,而且还严重违反了1638年签署的《国民誓约》中规定了无论何时,强征任何人民加入军队的行为皆为非法。页公爵先生口中的全面船税,更是对法律**裸地践踏……”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格拉斯堡小姐!法律只是一条文字。它就在那,无论冰霜还是火焰都无法改变,但国家和时间却会不断前进。明明已经1666年了,却还拿1638年的条约说事,未免,太过死板。”纽卡斯特侯爵嘲讽地睨眼斜视着玛丽。
“死板?”她不屑地哼了一声,“纽卡斯特,照你这么说,我们似乎应该把宪章也丢掉,毕竟1666年却还讨论1215年的法律未免也太蠢了。另外,鉴于你的历史是众所周知的差,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国民誓约》不仅有希灵殿下的签名,而且还有全国各地议院和贵族的联合签名。不止家父,想必前代纽卡斯特侯爵的名字也在其列。”
纽卡斯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用力一拍桌子,刚想说话,就被卢埃林严肃的声音打断:“纽卡斯特,注意言行!”
“啧。”他不满的咂舌道,不情愿地坐了下去。玛丽得意的看着他。“那么各位,请允许我继续——”她行了个屈膝礼,又趁机回以一个同样挑衅的一瞥。
“根据1588年签订的《格拉斯堡合约》,皇室承诺只在战争时期经地方议院同意后对沿海城市征收船税。然而从公爵先生的意思看,似乎是打算对内陆也征收船税。我本身并不反对征收船税,但是还请在法律的界限内,免得引起人民的不满。而这时,继续征兵征税只会让国内更加动荡。”
她刚坐下,随即就响起一阵掌声。
莫德雷德站了起来,将纸递给周围人传阅:“自从1649年开战以来,卡姆兰的人口减少了十五万,粮食产量减少了3000万磅,居民平均财产下降了近27英镑.卡姆兰地处东南富饶之地尚且如此,其他郡的情况只能更糟。作为臣民,更作为人民,我当然是支持希灵殿下,只是……”他面露难色,眼神飘忽不定,“卡姆兰实在难以负担如此的消耗。科菲尔德街上的乞讨者正日益增多,游行和暴乱频发,卡姆兰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我们必须立刻停止这场战争,否则不列颠将会在高卢人到达前死于自己。”
先是一阵沉默,接着,响起一阵激烈的讨论声。
“反对!坚决不能把我们的领土让给高卢人!”
“纽卡斯特,等你什么时候出的钱跟格拉斯堡一样多再说吧。”
“格拉斯堡,你居然认为自己付出的比纽卡斯特先生多,真是令人吃惊呢。”
“雪平,你出的钱到底有多少你自己心里有点数。这么急着表忠心的话不妨把你逛妓院的钱省下来,多交几枚英镑上去。否则就闭上你的嘴。”
肃静!肃静!
卢埃林敲着法槌。现场立马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杜伊伯爵纳尔瓦.赫罗斯加起身:“虽然关于战争的问题仍有待解决,但是也不能因此搁置了其他事。”
她望了玛丽一眼,笑了笑:“我指控卡姆兰侯爵莫德雷德.摩根勒菲涉嫌蓄意杀人:他杀死了前代格拉斯堡伯爵!”
栗色的眼睛,愤怒地看着莫德雷德。她的话在贵族中引起阵阵讨论。
肃静!肃静!
卢埃林不得不再次喊道。现场的讨论声很快就沉寂了下去。接着,杜伊开始陈述她的证据。所有的年轻贵族都聚精会神地听着,唯独格拉斯堡一脸无所谓。薇薇安坐在自己的席位上,无聊地摆弄着头发。杜伊总是能有很多惊人的秘密,先不论真假,总能引人眼球。
“杜伊,差不多可以了。”一个略有些老气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她的慷慨陈词。
“现在的重点可不是谁杀了麦克唐纳。梅里诺尔公爵”她的面容有些苍老,头发也有些花白。她是卡那芬侯爵,卢伊斯.兰德格兰。尽管她穿着的裙子十分朴素,甚至略显寒酸,但年龄使她在贵族中拥有无可辩驳的地位。她灰色的瞳孔中透着的威严不比希灵少。杜伊皱起眉头,但还是不情愿地坐下了。
“希灵殿下,时日不多之人说话总是比较直接,希望您可以原谅我接下来说的话……”她徐徐起身。
“和高卢的战争,毫无意义。你只向贵族们展示士兵们的惨状,试图博取他们的同情却不告诉他们,我们的士兵这17年来烧毁了多少座房屋、杀死了多少村民、□□了多少妇女——你一边践行着毁灭,却又说毁灭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天底下有谁会相信这等荒唐事?议院应对人民负责。坐在这里的人所代表的是不列颠的利益,而不是君主的心思。议院应该立即通过停战法案,召回我们的士兵,结束这场漫长却毫无意义的战争。”
“我反对。”帕丁顿立即站了起来,“战争现在正处于最关键的节点上,这个时候向高卢求和无异于将不列颠往沃尔沃斯河里推。绝不能为了暂时的和平牺牲不列颠长久的利益。”
“帕丁顿,希望下次你说这话的时候可以多出点钱和兵。”玛丽冷嘲热讽。
“哼,”帕丁顿同样满脸不屑,“对父亲之死真相无动于衷的冷血之人没有资格对我评头论足。”
“——够了!我们来这不是为了讨论麦克唐纳之死的真相,毕竟希灵殿下也不会从他那里收到哪怕一便士。”兰德格兰靠在椅子上,任由栗色的长发垂下。她叹了口气:
“不妨让我们把注意力放回到税收、罚款与战时政策,这才是议院当务之急应该讨论的。我反对继续实施和加大税收和征兵政策。希灵殿下也许是在东南住习惯了,似乎忘了卡那芬没有艾琳的草地、没有阿尔比恩的富饶、也没有奥尔巴尼的矿石。我们除了格兰山脉和大葱几乎什么也没有了。然而即使这样,卡那芬还是提供了整整50万英镑。为此,卡那芬可怜的人民已经连大葱都买不起了。因此我要求立即停止战争,停止带来为卡那芬带来更大的伤害。”
帕丁顿立刻反驳到:“卡那芬地形特殊,即使和平时期也时有粮食短缺的问题,和高卢的战争只不过是将问题放大了而已。真正应该为此负责的人应该是作为侯爵的你。”
兰德格兰沉默了一会。她摆弄着长发,接着笑了几声。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帕丁顿,好像听到了什么荒唐事。
“难道像梅里诺尔那样拥有成箱的丝绸和茶叶的,才算正常吗?连卡姆兰都发生暴乱,可卡那芬却依然平静。因为卡那芬的人民厌恶暴力,他们相信和平即将到来,所以他们压抑住心中的愤怒。现在你却试图用一个‘特殊’就把她踢出议院吗?”
帕丁顿哑口无言,“啧”了一声,坐了下去。其他人也纷纷坐下。接着,沉默蔓延开来。贵族们谁也不先开口,相互看着对方。气氛越来越紧张,有的人甚至已经悄悄握住自己的佩剑。卢埃林警惕的观察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以防有人袭击希灵。这时,一阵突兀的掌声打破了沉默。
“好了,各位。好不容易来一趟议院,不要总是沉默不语,以至于显得那么拘谨。不过要是愁话题的话,我这倒是有一个。”
薇薇安仿佛俯瞰着在场的贵族。
玛丽率先恢复了原来的坐姿。其他人犹豫片刻,也纷纷调整。接着,薇薇安拿出一张纸,递给一旁的人阅读。等到它回到她的手中,她用魔力将纸包住,抛给了法官席上的卢埃林。
“我对希灵殿下8月31日向我下达的征战令提出反对。”
看到卢埃林放下纸后,她抬起头,看着希灵。
“对于希灵殿下保卫我国神圣领土一事,我自然十分支持。即使没能和殿下站在一起,我也心甘情愿的交上罚款。可是直到最近,我才发现,梅瑟德尔几乎已经被榨干了。”
她做出悲痛的样子,甚至真的挤出了几滴眼泪。
“现在哪怕是一先令,对于梅瑟德尔的人民来说也已是奢望。可殿下却仍让我,上交两万四千磅的罚款。即使我有心支持,可是亲爱的梅瑟德尔实在是不允许啊……”
她低头啜泣。薇薇安现在看不着希灵的脸,但她的表情此时想必有些扭曲。卢埃林皱了皱眉,敲了敲法槌。
“哦?”见沉默,帕丁顿抢先发难,“帕丁顿即使从开战以来不曾间断对希灵殿下正义事业的支持,但直到现在拿出两万四千磅还是足够的。梅瑟德尔作为全国第四大郡,怎么可能连两万四千都拿不出来?”
兰德格兰不紧不慢地说道:“66.5万英镑,即使放在梅里诺尔身上也略显夸张。而梅瑟德尔向来不以财富为名,我反而更好奇,她为了凑出那六十多万英镑付出了多少代价。”
帕丁顿刚想反驳,玛丽就打断了他。不同于兰德格兰的平静,她的语气中略有一丝不悦:“老不死的,要是这钱不是出在你身上就闭上你的嘴。省点气力,留来撰写你的墓志铭吧。”
“格拉斯堡,注意你的言行。”卢埃林打断了她。”
“明明是这老家伙出言不逊!”
卢埃林用力地敲响了法槌。玛丽满脸不悦地坐了下去。
这次不必再喊,肃静!
卢埃林举起法槌,即将宣布投票。一直沉默的希灵忽然开口。
“卢埃林,休会吧。”卢埃林愣了一下,法槌停在半空。“卢埃林,休会。”她又重复了一遍。卢埃林有些不解,但她还是敲下了法槌。
“依君主之令,我宣布暂时休会。第二次会议将会于明天同一时间召开。”在场的贵族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仍然坐在席位上不动。
希灵从王座上起来:“诸位,我有些累了,如果还有什么事请留到明天吧。”她和薇薇安对视,不知为何露出了胜利者般的微笑,接着转身离开。
不一会,整个大厅只剩玛丽和薇薇安两人。薇薇安正思考着第二天的会议。
“亲爱的,你还不走吗?”玛丽悄悄走到她身后,轻轻搂住她。薇薇安愣住了。
“亲爱的?”玛丽又轻轻说了一声。薇薇安浑身一颤,立马站了起来,推开玛丽,刚想离开就被对方一把抱住。“亲爱的,你这就不要我了吗?”
怎么是这样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薇薇安皱了皱眉头。她不喜欢被人打断思考,但是看着玛丽,她有些犹豫。现在拒绝她多半会有什么麻烦。她伸出手,摸了摸对方的头,对方顿时满脸笑容。她踮起脚尖,亲了一口薇薇安的脸颊,接着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亲爱的,明天见!”她朝薇薇安挥手。还真是只好宠物呢……薇薇安感到今后的麻烦事又多了一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