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人之谋臣 第40章 弦月为弓（五）

“大帅”宛卓以苍衡端着药碗，碗中红褐色药液散出一股腥臭气息“暂压制体内的双生蛊虫。”

“你说的秘法就是以血入药？”李照宸接过药碗，仰头饮下，苦涩腥臭的气味直冲天灵穴，让她不由的皱起了眉“无有其他办法？”

“多阔霍”宛卓以苍衡思索了一下，随即绽开一抹苍白的笑意“若大帅能策马直驱，踏平突厥王庭，也许能找到多阔霍，得到她的帮助。”

“多阔霍？”李照宸还没从那药液的冲击中缓过来，皱着眉头，疑惑说着“本帅从未听过。”

“突厥王庭的萨满神女，多阔霍”宛卓以苍衡谈及多阔霍时满脸的虔诚“传闻她天生双瞳，肉身不老不腐，貌比洛神，是整个突厥中最擅长巫蛊之术的神女，不过也有些人认为，多阔霍只是一个称呼，每一个萨满神女都是多阔霍。”

“你很尊敬多阔霍，吐谷浑的王。”李照宸似是缓过来了，轻咳了一声“这样的药液，对你——”

“无碍”宛卓以苍衡攥了攥手，神色不明，眸中却是落寞又不甘的情绪在翻涌“大帅勿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在此之前，这等小事，大帅自是不必担心。”

李照宸敲击着扶手，点了点头，轻声地应下“嗯，本帅自是知晓。”

宛卓以苍衡躬身行了一礼，很快的退下了，只留李照宸一人在帐中。

自那夜骤雨后，李照宸已将近一月未曾与袁天罡私下有所接触，再加上战事愈发焦灼，正在关键之时，让李照宸更加分身乏术。

“大帅——”信使急急的闯入营帐，神色焦灼“宫中来信。”

李照宸快步上前，撕开信封，瞥见熟悉的字体不由得舒出了一口气“原是二哥险胜刘黑闼后拔营转北而上，前来支援，不日便到。”

李照宸将信笺细细看过，覆了茧的指腹拂过墨字，勾唇笑开，眼眶微红却忍着不让泪珠滚下。

此时战事胶着，李照宸率兵驻扎契丹西南，倚地势驻于缓坡，进可攻退可守，袁天罡则在最尾之处扼住咽喉，逼近契丹中心城池乌罗丰涑，是契丹属地中少有的绿洲水城。

“大帅，乎闫缇兰谛前来叫阵”先令官持旗而入，面色悲痛“左虞侯被斩于马下，尸首分离。”

“待本帅去会会。”李照宸心下了然，持剑快步踏出营帐，翻身上马一气呵成，习惯性的攥紧缰绳，夹了夹马肚子“驾——”

“好久不见，赛丽亚。”乎闫缇兰谛侧了侧头，耳上的宝石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眸中却是抗拒与犹豫“本王女前来叫阵。”

“马上要被踏破王庭，你们契丹三部也终于团结起来了？”李照宸挑了挑眉，未见到左虞侯的首级，抬眸时却也没错过乎闫缇兰谛眸中的抗拒，抽剑稳稳的抵上双刃弯刀“看来你的刀不是自愿挥出的。”

“死到临头可不许分心哦~”娇媚的声音从李照宸身后传出，仅在片刻，紫色的雾霭便如炸雷般弥漫。

李照宸的感官被弱化，已经看不清眼前景物，耳边只能听到些微的铃声。

蓝光骤现，劈挡在身前，一柄弯刀落地，李照宸心下一惊，却还是晚了一步，另一柄弯刀狠狠的勾劈入她的肩胛骨。

“别担心，平阳公主，我没想现在杀了你，卫律斯交代人家要见到会喘气的你。”耶律戈舞松开了弯刀柄，轻笑着向后跃去，躲避着李照宸的剑招，扯下腰间绑着的玉笛，递给乎闫缇兰谛“就按我教你的吹响，别耍花招，别让乎闫部的族人和乎闫大妃难过。”

乎闫缇兰谛咬了咬唇，接过玉笛横在唇边，轻缓的吹响。

李照宸猛然跪地，强撑着剑身想要站起，却只是徒劳，双蛊催动痛如剖心，李照宸气息紊乱，好不容易站起身，后背却撞上另一把利刃。

“哦~吐谷浑的王血可以压制蛊虫，但两个时辰内不可以调动内力，否则惊扰蛊虫更遭蚀骨之痛。”耶律戈舞捡起地上弯刀，妩媚的面容此刻却狰狞无比“你那虚伪的大唐皇帝杀了我的妹妹，我失去了我的骨血至亲，我也要让他尝尝这样的滋味。”

弯刀狠狠的没入李照宸的臂膀，握住剑柄的手也因此剧痛松开而不断的抽搐颤抖“原，是，如此。”

“突厥不和，但契丹和吐谷浑不会像高昌一般，未战而屈，狼是不会摇尾巴等着别人给肉吃的。”宛卓以苍衡的声音从李照宸身后传来，面容却是从未有过的苍白与狠辣“大帅，冒犯了。”

李照宸试图握剑，却被踩住手指，在沙砾上狠狠的被碾着。

“享受你为数不多的昏迷时间吧，公主殿下。”耶律戈舞轻笑中带着怨毒，一掌劈在李照宸颈后。

紫色雾霭散去，承影剑静静的搁置在一摊血迹之中，不见人影。

“大、大帅？”哨兵鸣金“快去告诉袁将军，大帅不见了——”

混着辣油的佳酿泼在吊在半空的人身上，诡异复杂的气味弥漫在这个潮湿阴冷的密室之中，几簇幽暗的火光不足以照亮整个密室。

李照宸睁开了眼，辣油混入了眼中，逼下几滴泪来，却也终于得以看清她面前烧的通红的竹炭，竹衣扈板，肩胛右肩和后背的三处伤痕火辣辣的痛感提醒着她需要清醒。

“母后。”骐佶卫律斯坐在不远的虎皮椅子上手中盘着挂满倒刺的鞭子“我失了左臂，母后险些失了右臂，看来母后和我更配一些。”

“呵”李照宸被吊在空中，双臂被铁链箍住，不得逃脱之法，听到男人喋喋不休的盂浪之语，苍白的唇显出一抹嘲讽的笑意“那这么说，你本应和你父亲同辈了”

“嗤”阴翳处的宛卓以苍衡嗤笑出声，隐匿在暗处的碧绿眸子像极了饿了许久的狼“死到临头还是这般嘴硬，讨得口头便宜有何用。”

骐佶卫律斯终是反应过来，起身离开那张虎皮椅子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停在烧着满盆通红碳火的炉前，铁钳夹起一块通红的碳，遇到冷气还不断的冒着白烟，发出一声噼啪的不详音。

“李照宸，你们中原人有句古语叫做——”骐佶卫律斯将烧的通红的碳狠狠的压在李照宸的右肩上，猛的冒出阵阵白烟与烧焦的肉香，骐佶卫律斯眼底尽是疯狂“通机变者为英豪”

李照宸却还是撑着那副讥讽的表情，好似从未感受到那右肩上灼烧撕裂的痛感，墨色的眸深深的锁着骐佶卫律斯，开口声音中却还是不易察觉的带上一丝疼痛的颤栗“待大军压境城破之日”

又是一块新的碳摁在李照宸的肩胛骨上，骐佶卫律斯浅色的眸中沾着戏谑，听到李照宸话语之时竟是大笑出声。

“尔等，宵，小，再学，不，迟。”李照宸瞳孔皱缩，额上滚落大颗大颗的汗珠混着血液与泥污坠在下颚，咬紧了唇，不让自己发出一声痛呼。

“为自己免受皮肉之苦——”骐佶卫律斯捏着李照宸的下颚，强掰开她的嘴，挑眉望向宛卓以苍衡“你还是抓紧交代边/防状况吧”

粘稠腥气的血液一滴滴没入李照宸喉中，体内的蛊虫似乎被唤醒，在体内苏醒游走，啃食脏腑。下颚被骐佶卫律斯大力的捏着，有裂骨之痛，发丝凌乱的贴在两颊。

“哈、哈哈哈”李照宸的头被骐佶卫律斯大力的甩在一边，却兀自的笑了起来，牵动浑身的筋骨无有一处是不痛的，话语却是清晰又坚定“李唐王室，铮铮铁骨。”

宛卓以苍衡眸中晦涩不明，瞧见李照宸唇边溢出一丝血迹，却立刻喊出声来“她要咬/舌/自/尽，卸了她下颚！”

李照宸最后的画面是看到一双粗粝的大掌向她袭来，终是归于黑暗。

“在契丹王庭里，让你死是对你最轻的处罚，公主。我们那些死去的弟兄的家人，个个恨不得生啖你肉，生饮你血。”骐佶卫律斯收回了手，垂眸睨着陷入昏迷的李照宸，对着站在一边的宛卓以苍衡吩咐着“别让她死了，苍衡阿度。”

“我知道，骐佶阿哈。”

蒙古音译

阿度：有血缘的弟弟

阿哈：有血缘的哥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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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弦月为弓（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