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人之谋臣 第20章 阴云之下（二）

方才还晴朗的天此刻已然是阴云密布，一滴雨砸落在切割的规整的青砖之上，随后细雨至。

“三娘。”

李照宸低侧着头垂着眸子，还是保持着方才李建成甩袖离去的姿势，只是一声三娘唤出来，让她鸦羽般黑的睫不自觉的颤了一下。

“怎能如此揣度大哥呢。”李世民轻声开口似乎是询问又似乎是确定“无论如何，大哥总归不会做出那般冰冷无情的事，三娘。”

“莫被有心之人蒙蔽。”

脚步声远，殿外细雨蒙蒙，隔成一道水帘，李世民执伞远去的背影在雨幕中迷糊逐渐消失。月季花落，轻轻的浮在水洼之上，如一点血。

凌乱的发披散，灰铅色的衣裙此刻像是枯萎凋零的花，有了几分灰败的意味。

“聆迩”李照宸扶住了桥上的护栏，纤细的手指因为用了力气没什么血色，声音有些喑哑“'虬'的事准备的如何。”

“已经办妥了，公主”聆迩抿了抿唇，方才她一直在殿外守着，自然是隐约听到些兄妹几人的争吵，此刻进殿见着少女如此狼狈的模样实在是不免心疼“公主何不与太子殿下言明，兹事体大，公主又何必自己一人……”

“聆迩”李照宸声音低沉，语气中含了几分严肃，制止的意味不言明说“一切都按计划进行。”

聆迩顿了顿，还是将头埋低，领命而去。

李昭宸此刻却像是被人卸下了力气，跌坐在地上，青丝铺地，右手抚上心口，不自觉的攥进了衣料，一行清泪滚落，滴在衣裙上，砸出了一圈濡湿。

“这样四方囚笼，从吾等随着阿耶铁骑策马入长安之时，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李照宸望着愈发大的雨，眸中情愫纠杂翻滚“只愿此事还有斡旋的余地罢了.”

朱红高墙层叠环绕，宫外的百姓抻颈以望，总想着瞧一瞧这唐宫内泼天富贵是何等模样。而高墙内曲径交通分布的座座殿宇，困住了每一个人。在唐宫正上方，一柄名为权的杆延伸出了无数根唤做欲的线，紧紧的束缚着每一个人。

“公主，汝平县主求见”殿外婢女声音恰好。

“正殿一叙。”

李照宸闭了闭眼，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却仍是觉得心身疲惫，缓缓起身，拂整衣裙提步向正殿走去。

“昭昭”面容清丽的女人身着鹅黄色的襦裙，长发用鸦青色的发带绑成两缕辫子乖巧的垂在身后，发尾系着两只小巧的银铃，杏眸盛着盈盈笑意“好久不见，想死你了！哦，现在应称我们昭昭为平阳公主了！”

“好久不见，月娘姐姐”李照宸当然听出了对面女人言语中的玩笑之意，只是浅笑开来“彼此彼此，汝平县主。倪霞关一战，还要多亏了你率兵相助。”

“你啊~惯是会与我客套的”关月娘只是笑着轻轻摇头“还是士信传信及时，才让我得以及时相助秦王。如若不然，待我赶到也要晚上半日，必然多增伤亡。”

“好吧，还未曾嫁给罗成，月娘姐姐便开始为自己未来夫婿记工了？”李照宸坐下，押了一口茶，眸子中却是含着笑的“待我过些时日见到罗成定是要好好与他说道一番，怎的要自家娘子出面。”

殿外细雨绵绵，雕着几朵牡丹花纹的黄花梨木窗外映了一片生机蓬勃。风吹过带来一缕花香，吹动殿内钰琳琅，与殿外屋檐下挂着的宫铃一同叮当响。

“好昭昭，别打趣我了”关月娘起身绕到李照宸身侧的锦绣圆凳前坐下，脸颊有些许绯红，眸子微垂，轻抿朱唇“不过此番进宫，倒的确是…”

关月娘的声音越发的小，让李照宸一时之间也未曾听清，只是这一副小女儿的神态倒是让少女在心中有了猜想。

“月娘姐姐，我听不清”李照宸抿了抿唇，将茶杯搁置在桌上，轻咳了一声正了正身子，似乎打定了主意要逗弄一下含羞的女人。

“哎呀！”关月娘叹了一声，抿了抿唇，倏尔抬头看向有意捉弄自己的少女“下月十六，我与士信成婚，在东市新开的酒楼鸿运楼租了天字间作为我的出阁之地。你可要早些来！”

李照宸轻笑开来，随即抱拳“恭喜恭喜！”

“不过鸿运楼是否太过于简陋，我们汝平县主的出阁地怎么在酒楼？”李照宸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此刻觉得心中有些惴惴不安，无端觉得心慌，只好问的详细些“从鸿运楼到罗成的府邸走那条路呢？路过的是朱雀桥还是龙首渠？寨子里的哥哥们都会去吗？”

“你这些日子一直在宫中忙碌事务许有不知，这鸿运楼的老板是郎知，他有一胞弟名为郎华，曾是在柴绍将军做先锋将的，郎华战死沙场，留下了身怀六甲的妻子。郎知在倪霞关一战中髌骨碎裂，虽然及时医治，但还是陂了腿。”关月娘声音轻柔，从语调中却不难听出几分悲悯“我与士信得知此等情况后，凑了些银两，助郎知开了间小酒楼，全做经营了，说是日后盈利再谈分红。”

“此事秦王也知晓，这鸿运楼的选址便是秦王选的”关月娘说着，眸子流转，却发现少女的眸中翻滚着太多纠杂的情愫“怎么了？昭昭。”

“郎华，我见过他。”

殿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寂，关月娘身为守关女将，她自然知晓李照宸说的见过是何种意义。

李照宸似乎又闻到了那种尸体堆积腐臭，沾染着血迹的土地被烧焦的气味了。她在数月后仍然还记得郎华被三柄长矛捅穿的样子。

“昭昭”关月娘眸子盯着明显情绪有些许低落的少女，想开口说些什么，又不知要如何开口。

“他到死，臂上还缠绕着唐旗”李照宸声音有些沉闷，眸子低垂“他是被三柄长矛捅穿身体的。”

“昭昭”关月娘站起了身，轻轻的拥住少女，温暖的手缓缓的抚着少女的后背“战争从来都是这样的，我们改变不了战争所带来的残酷的结果。流血与死亡都是选择，可若我们不能拿起这把剑，不能去战场厮杀，那只会有更多的死亡。”

“天下兴衰更替，都会以战争来开局。我们身为女子，能执剑为天下所谋已然不易。昭昭，谁都不会怪你。”

李照宸只是静静的听着关月娘说着安慰的话，并没有言语更多。

雨渐停，风挟凉意过。

这次说真的。尊嘟正常更新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阴云之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