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晚硕士毕业那一年,尤千海宣布与她结婚的消息后立刻接手了大厦将倾的千途基建,从太子港划分内陆红头项目,亲自下场带着千途闯进了内陆市场,由此搭上蓝海战略的顺风车签下了克罗地亚跨海大桥项目。
那个时候的尤千海被传得很神,是香江中环的盖茨比,太子双厦的拥有者,HTV的记者总爱写他的商业传奇,或许有夸张的部分,但香江人民是一个八卦的群体,喜欢从成片不知真假的文字里拼凑他整个人生轨迹,好让人入夜做梦也能闻到金钱的味道。
但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还是他与席晚的这段婚姻。
因为太过完美,所以总让人忍不住去质疑揣测。
而他俩的缘分却要从席晚十八岁的成人礼上开始说。
席晚是何人呢?
她是千途基建的千金,HTV总台的晚间黄金档的国际时政新闻主播,也是太子双厦上一任拥有者。
太子双厦是香江的地标建筑,由千途基建一手建造,距今已经半个世纪了。
外墙包金,日出日落,抑或是一点霓虹都能叫你瞧见它的价值是令人垂涎,可望而不可及的。
席敬诚当年从马来归国,叶落香江,带着20万家底和破釜沉舟的决心,站在香江的风口上接下这个基建项目,由此而展开了自己的事业帝国,短短十年成了政商两界必不可缺的一个人物。
只可惜生了个败家子,好赌好毒,在席晚十八岁生日的那天,猝死在拉丝维加斯的赌场上,席敬诚收到赌场寄来的长串账单才知道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把太子双厦抵出去了,席敬诚是靠太子双厦一战成名的,决不能抵出去。
那一年,席敬诚已经是耳顺之年,家产不至于被儿子败光,但创伤太多,丑闻也积攒了不少,让公司股值跟着一同飘摇、蒸发,有了摇摇欲坠的前态。
尤千海的出现似乎不是偶然,在噩耗送达的后一秒,他带着一个西海开发区的项目十分从容地在席晚的成人礼上寻找合作伙伴。
他恭恭敬敬地跟席敬诚说:“席老板,请求您跟我合作吧。”
这是雪中送炭也好,锦上添花也罢,席敬诚都得接,但他是个商人,必须要知道代价在哪,于是问:“你要什么?”
尤千海没有一点隐藏,眼神看向在花园安静坐着吃蛋糕的席晚说:“向您求一段好姻缘。”
此刻的席晚可以说是席家的独苗了,席敬诚一贯讲究男女平等,自然待席晚如同掌上明珠。席敬诚抬眼看去,她就像一座失神的雕像,没什么生气,却仍旧礼貌微笑面对每一个前来送祝福的人。
席晚的性格很倔,学不来将就。
但若是她愿意,她可以委屈自己,若是她不愿意,她就会大闹天宫。
那天,十八岁的席晚失去了父亲,得到一个未婚夫,以及太子双厦的产权。
她看向尤千海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从那双平静的眼眸里瞧出了丝丝得意。
西海开发项目剪彩那天,席敬诚宣布了席晚订婚的消息。
记者纷纷上前询问尤千海,他一本正经地点头,说将会跟席晚共同见证漫漫人生路。
而他要订婚的消息尤家此前闻所未闻,看到报道才把他叫回来询问。
尤千海不甚在意地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旁人插手。”
尤家华怒不可遏甩了他一巴掌,“若不是看在你身上流着尤家血,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与我叫嚣?”
“二十四年养了个白眼狼,你就跟你妈一样喂不熟!”
这句话踩到了尤千海的痛处,若是可以,他恨不得割肉放血,将这幅身躯全数退还给尤家华,也好过日日听他拿捏。
但此刻,尤千海很沉得住气,不容反驳地说:“席晚我娶定了。”
倒不是说对席晚有执念,而是有了千途托底,他才有底气与脱离荣鑫,得到完全的自由。
他离去时,尤家华的权威被横扫殆尽,狠话一个劲儿地出:“你今日敢踏出这扇门日后就别想回来。”
尤千海没什么留恋,自那日起就搬出了公馆,住在屿山。
尤千海和席晚订婚时没有摆酒,只是登报郑重宣告。
《荣鑫次孙牵手千途千金,地下恋终成正果。》
席晚当时看到这个新闻就跟广大香江人民一样,觉得离谱又好笑。
报上说,两人是在席晚十八岁成人礼上对彼此一见钟情,迅速擦出爱的火花。
又看到HTV的记者不写财经写八卦了:能源新贵动春心,千途公主许余生。
席晚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拉着秦秋明说:“Manddy,你快看,HTV的记者其实也蛮会写八卦的。”
秦秋明品不出这两人婚事背后有什么,只是问:“真要嫁他啊?”
席晚说:“大概吧。”
“那居桀怎么办?”
“我们只是朋友,就像我跟你这种关系一样。”
席敬诚打来电话,让她去太子港吃晚饭,席尤两家人在这里简单会面,聊了下结婚事宜。
席晚到的时候有些意外,尤家华没来,尤行健倒是来了。他跟席敬诚坐一块儿,像两座大山,压得整个厢房都似要裂开。
尤千海过来接走她的外套,很绅士地请她入座,坐在她身边为她布菜。
说实话,这般作为,换成任何人来看,都要觉得尤千海用情至深。
那顿饭他们两个都没怎么说话,席敬诚与尤行健倒是聊了很多,席晚听着,大概明白了,这桩婚事尤行健觉得是赔本生意,但自己孙子喜欢,那便算了,该有的体面都会给到。
席敬诚当仁不让,言语间暗示尤千海的身份配不上席晚,但自己孙女点头了,他就要给席晚撑最硬的腰杆。
尤千海端来一碗海鲜粥,温馨提醒她有些烫,慢点吃。
席晚看了他一眼,他太平静了,似乎这些言语并不能中伤他半分,又或者他早就习惯了。
两位掌权者还在商量,最终决定等席晚结束学业后再商定具体的结婚日子。
那顿饭席晚实在没什么胃口,勉强自己进食还要扮笑脸在两个老人面前演心甘情愿的戏,实在疲累。
尤千海看出来了,于是借机送她回家,两人终于脱离那令人窒息的空间。
车子往东,开往大锣湾。
一路上沉默蔓延,以至席晚觉得此刻比在厢房时还令人窒息。
她看向窗外,高楼林立之下,人如蝼蚁,心似茫雾。
大锣湾别墅是尤行健送的贺礼,算作他们的婚房。
席晚还是第一次来,却没有半点要欣赏的意思,迫不及待地推门要走,尤千海拽住她,他仍旧是一张冷淡的面孔,手里却多了一个丝绒盒。
他说:“这是订婚戒指。”
他手笔倒是不小,全方美钻,每一道切割技术都似艺术一般,将这颗钻石打造得愈发耀眼。
她都忍不住小小惊呼一声,当着他面戴在手上欣赏,好一会儿才说:“尤先生,我要不是出生在席家,险些要被你骗走了。”
她在欣赏钻石,尤千海在欣赏她,陡然这么一句话,像是撕破了假面,他说:“喜欢就好。”
席晚笑了出来,将戒指放回盒子里,推门下车道:“不过一场交易,我配合你,你也不必太用心,我会有压力的。”
她也跟广大香江人民一样,把这场婚约看做一笔交易。
尤千海有些哑然,又不禁有些好奇:“你明明不愿意却答应了我,你要什么呢?”
席晚见他神情认真,笑道:“放心,我不图你真心。”她下车,看着大锣湾的别墅道:“我只要千途好就行。”
夜太浓重,吞噬了十八岁时该有的天真。
尤千海从窗口看着她纤细的身影,内心其实有些愧疚的。
千不该万不该是以这种方式与她产生命运的连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