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是我肮脏。”顾云棠一连说了三个好,每一个字内里都蕴含复杂的情感,他道:“叶小姐,你好不讲理。”
意欢扭头看向窗外,蓝天白云,分外澄澈,一只海鸥舒展羽翼自天边滑翔掠过,又停在红瓦黑底的屋檐尖上,用尖细的嘴儿梳理丰满的羽翼。
“你在恨我?”意欢语气轻松,似是不在意,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以手撑颌睨窗外的风景。
顾云棠反而笑道:“我恨你做什麽。”这个女人的无情无义,他早领教过。
“恨我心狠?”意欢揣测,睃他一眼,看他猩红晕染开的眼睛,连眉眼下的泪痣都鲜红艳丽几分,像是墙上的蚊子血。
他摇摇头,语气稍淡:“我只恨我自己,当初信了你的甜言蜜语,要知道,七年前是你先主动。”
他是被动者!
他是个雏鸟!
被可怜的玩弄的可怜人!
意欢心虚的摸了摸鼻尖,她自然知道“先撩者贱”这句话,没错,是她主动进攻顾云棠的,也是她玩腻了就抛弃对方,直接冷暴力消失的。
“你或许对我抱着玩玩的心思,我对你却是一片真心。”他恢复以往运筹帷幄的谋算语气,若不是眼底荡漾的潋滟水色,意欢会把握不住他深沉的心思。
意欢敛起其余悠闲的神色,满脸肃色认真,她说:“这事儿是我的错,我的确对不起你,你也说了,这是七年前的事。”
昔日的爱恨情仇,应该随着时间逐渐褪色、变淡。
有什么情爱能抵得过时间的洪流?
连她对沈樾的感情,都在随时间逐渐变得淡薄起来。
意欢心中在打鼓,她私以为,他养了金丝雀,应该忘却对她的浓情蜜意,或许……他对她,还剩下几分留念,可是,物是人非,她不会越轨。
她不解的问:“你想怎么样?”
顾云棠一瞬不瞬的看她,突然站起身,走到她身侧,俯下身子来,凑近她耳畔。
意欢被他的举动唬了一跳,往一旁撤了撤,想要与他保持安全距离,然而,一呼一吸间,他呼出的热气滚落在她的肌肤上,细细的绒毛被拂动,引起一阵战栗。
“七年,我不曾有一刻忘怀,日日夜夜想你想得发疯。”他说道:“你不喜欢我养宠物,那好,我不养,你也知道,我只想要你,旁人我都不在意。”
他皱着眉头,脸上的神色越发冷淡,仿佛说起的不是自己卑贱的爱情:“你爱沈樾,你不想离婚,我不逼你。可是,当初是你先要‘试试’的,之后吃干抹净便无情的翻脸不认人!”
他逼近她,字字珠玑,戳人心肺:“叶小姐,好厉害的手段!”
意欢抬眼细细地看他的眉眼,心虚道:“承蒙夸奖,你到底想怎么样?”
顾云棠一怔,怒极反笑,笑容冰冷,道:“我想怎么样,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
“……”
意欢闭口不言,她没兴趣玩什么“危险关系。”
她不再是韶华男女,独善其身,能够肆意的游走在几个男人之间,玩弄他们的身子和感情,她和沈樾的感情,岌岌可危,她不想……不作为甚至让他们的婚姻加速破裂。
她不能这么做!
“重温旧梦。”他轻轻地在她的耳边道:“我想要你。”
唇角暧昧的擦过她的耳尖的软肉。
意欢皱着眉头,香江太子爷低声下气的求她,赶着上来当三?
简直、色令智昏!
她猛的站起来,推开他,脸色不太好。
猝不及防,他步子踉跄的后退半步,脸色苍白的笑了笑,说:“如果叶小姐想,请你先把我排在第一位,电话联系我。”
白炽灯下,他眼下的泪痣生动鲜活极了!
意欢目送他离去,有些捉摸不透顾云棠的心思,她跌坐在座椅上,皱着眉思考,这个世界真实吗?
“如果叶小姐想?”这话什么意思,她想什么。
想出轨,想找小三的话,率先联系他?
妈的,像话吗?
意欢明明看得透彻,仍然被他荒唐的话语惊吓住,哭笑不得。
*
意欢直至沈樾下班回到家,杂乱的心境稍稍平复。
晚上睡觉时,意欢在黑暗中从身后抱住沈樾,咬他耳朵,说:“沈樾,我想要个孩子。”
沈樾闭着眼,含糊的应了一声,等反应过来意欢在说什么,又猛然在黑黢中睁眼,他欢喜道:“意欢,你想通了?你也想给我生个孩子?”
意欢嗯了一声,沈樾翻身,摸索挟住她的下巴,凑近过去吻上她。
他的唇有些薄凉,她的双唇却是柔软温热,一双柔若无骨的手,在黑暗中攀登上他的肩头,四周的温度逐渐攀升,似水珠子落入油锅里,炸起霹雳哗啦的火花。
她的身子逐渐软绵如春水。
沈樾不知道她怎么改变主意,但是,十分乐意的为她效劳,听她从嗓子眼深处唤出的甜蜜声音,洗去他一日工作的劳累。
结束后,她累得睡了过去,沈樾去盥洗室用热水打湿毛巾,给她擦拭一番汗水。
她熟悉他身上的气息,累得没有任何反应,任由他帮忙清理。
沈樾擦拭完,要抽身离开,听见她迷迷糊糊间细细的呢喃一声,不知在说些什么,他没听清,又凑近一些,总算听清楚一些了。
顾云棠……
沈樾拧了拧眉头,呼吸一窒,怀疑自己听错,凑近她唇边,听她呓语:“对不起,顾云棠……”
犹如一道惊雷落下,大脑倏忽一片空白。
盥洗室亮的灯映得他的脸儿白里透青。
沈樾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呼吸,她双目紧闭,面朝里侧躺着,被褥挡住大半胸口丰腴的风光,露出一小片雪白细腻的脊背肌肤,他伸手,缓缓的抚摸上,摸到她光滑的颈部……他重重的闭上眼,似乎接受了事实。
她把他当旁的男人了吗?
怪不得今日如此的热情、主动,原来一切有迹可循。
这个女人,她又犯了什么错。
为什么梦里都要说,对不起顾云棠。
沈樾从床头柜下的抽屉里摸索出女士香烟和打火机,她自以为藏得很好,不过是欲盖弥彰罢了。
他躲在盥洗室里,手指颤抖的抽出一只香烟,点了好几次,才点着香烟。
颤颤巍巍的把香烟送入嘴中,又因为不习惯吸烟,被香烟呛住,狠狠的咳嗽,青烟袅袅的扑散开来,模糊他脸上的神情。
他一直都知道她和顾云棠之间曾有几分说不清到不明……原以为结婚后她会收心,乖乖的当沈太太,原来,是他的妄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