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之前裴淮就提过贺嘉树在谈恋爱,再次听到这个消息程星灿意外的很平静,没有大惊更没有大悲。或许他的心脏麻木了,感受不到暗恋的人突然和别人在一起的刺痛。
“我和老贺十几年的兄弟,我那次谈恋爱没告诉他,他就这一次,你说他至于瞒着我吗?”裴淮侧头审视地凝视程星灿的侧脸,清俊的侧脸上平静的有点诡异。
“一定很漂亮吧。”程星灿抬脚踩到电梯上,右手抓住冰冷的电梯扶手,“也一定很好。”
裴淮跟上去,站在他身后,颔首盯着他的耳后。
他看不懂程星灿,很看不懂。自觉能察觉到程星灿的情绪很了不起,可这种时候,他太不行了。
沉默的下了电梯,裴淮忍不住的小跑到程星灿身边,状若无事的说:“程哥,你说说,老贺这次是不是太过分了?太过分了是不是?”
程星灿眨了眨有点酸的眼,“他既然选择隐瞒,一定有隐瞒的理由。秘密,就应该永远藏起来。”
“藏起来吗?对兄弟也用藏起来?我猜,这个女生,要么不够漂亮,要么不如黎呦。去年他追黎呦是怎么追的?可一点没有躲躲藏藏,全校皆知啊。我要是黎呦,我都要感动死了。”
“裴淮。”程星灿突然停下来,面朝裴淮站着。
裴淮嗯了声,静静看着他。
程星灿一本正经的问:“裴淮,你觉得我怎么样?”
裴淮怔了一秒,发自内心的笑着说:“长的帅,成绩好,脾气好,人品没问题。堪称,仙品。”
听到如此认真的肯定,程星灿平静的眼中散开了浓雾,脸上也有了微笑。
见状,裴淮愣住了。
“程哥,你还好吗?”
程星灿说:“我相信你说的,所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程星灿拒绝了裴淮送他回家的提议,独自回到家中,不见爷奶在,打电话知道他们在卖废品,马上转身出去。
赶到收废品的店,爷奶收了钱站在破三轮车旁说话,他走上去担忧的叨叨,“不是说好,家里的废品我来卖吗?您们怎么又跑来了,还是这么晚的夜里。”
程振宇说:“你这不是天天上班起早贪黑的,担心你累嘛。我跟你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一起来把废品都卖了,也给你省件事,多休息一会儿。”
何槐花笑着说:“是啊。你这一天天的,半大孩子比大人还忙,又上班又给人做家教,累的都瘦了。”
程星灿说:“您们先上车,我们先回去。下次,这事放那我来,跑一趟要不了多长时间。”
两位老人嘴上敷衍的说好。
程星灿知道下次他们还会来,想着下一次废品多点自己就来跑。
回到家中伺候完两位老人睡下,程星灿才拖着疲倦的身躯上楼,他完全不想动的躺在小床上。狭小的阁楼很闷热,老旧的风扇没有转动。
经过一阵纠结,程星灿给贺嘉树发了一条信息:【贺嘉树,睡了吗?】
程星灿洗完澡回到床上才收到贺嘉树的回复,很简短。
贺嘉树:【刚到家。】
程星灿沉默了片刻,慢吞吞打了一句过去。
【裴淮来店里吃饭,说你们昨晚回来的。今天你没有和他一起,是在家休息吗?】
过了很久,直到程星灿拿着手机睡着,息屏的手机才再次亮起,屏幕上多了一条未读消息。他太累了,即使今晚没有过去给贺天晴补课,能早一点休息他还是被积攒已久的疲倦压的轻轻合眼就能睡着,消息通知声根本闹不醒他。
在闹钟的惊动下,程星灿醒了过来,关掉闹钟后马上打开手机点开贺嘉树的消息。
贺嘉树:【嗯。】
凌晨一点过,又发了一句:【明天晚上我去接你下班,不用去贺天晴那,我会跟她打招呼。】
程星灿用了十几个小时决定晚上下班了和贺嘉树走,不过仍是提前和贺天晴打了招呼。
贺嘉树提前到,在商场外等着,程星灿只能和店长打招呼先下班。
黑色迈巴赫就停在东门对面马路边上,程星灿匆匆忙忙跑过去,直接拉开后车门坐进去。
熟悉的香味飘入鼻内,他注意到和前座之间升起了隔板。
贺嘉树关掉手机放进兜里,有些不耐烦的说:“这破班干脆别上了。”
程星灿扭头看向他,和上次见没有多大不同,“我不是你,我有一个家需要养。”
“多大个家需要上这种破班,再说,我不是给你介绍了一份家教嘛,两个月三万还不够?”
程星灿暗暗叹气,耐心的说道:“我的家和你的家不一样,没有稳定收入,两位老人到了退休年龄没有养老金,每个月靠着卖菜捡瓶子赚点小钱,唯一的年轻人,是我。可我年纪轻轻,未满十八岁,只能在外面找找兼职做做,一千两千不嫌少。但若稳定,起早贪黑算不得了什么。至于家教,并不会年年有。所以,我必须紧紧抓住能抓住的,以此维持基本生活的稳定。”
纵然对程星灿的说辞感到不满,以及对他目前这份兼职的不喜欢,贺嘉树内心深处又怜悯他年纪轻轻背负了一个家。静默片刻,朝他挥手示意靠近点,“你觉得值得就成,我只是觉着下班太晚,工资又低,浪费那么长时间,不如不上。”
不见程星灿靠近,贺嘉树开口说:“坐过来啊,离那么远干什么?”
他所谓的远抬手就能触碰到。
“贺嘉树,今晚我本不打算来的。”示意他过去的手,让程星灿心乱,他知道那个手势意味着什么,自己坐过去又会发生什么。尚存的理智一直提醒他,贺嘉树已经不是单身了,他正在和一个女生谈恋爱,他们必须划清界限。
等了程星灿许久的贺嘉树闻言脸一下子黑了,“你什么意思?”
“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我不会再和你接吻了。”
不管贺嘉树的对象是谁,他都是一个有对象的人,他们再继续那样不清不白的关系,他算什么呢?第三者吗?或许失去亲昵的机会会失落伤感,可总不能不在乎礼义廉耻。
断绝那样的关系,是应该的。
听到出乎意料外的话,贺嘉树第一时间呆住了,一点点的反应过来,眉头蹙紧在一起。正欲发作质问,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他只能欲言又止盯着程星灿,一手取出手机,也没仔细看是谁打过来的直接接了。
程星灿避开他的视线,偏过头看向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这趟车要去哪里?给贺嘉树打电话的又是谁?
“还在路上。我有点事,先挂了。”贺嘉树不耐烦的挂断电话,直接将手机放在座位上。他气恼的看着程星灿的后脑,“我又哪里惹到你了吗?”
程星灿问他:“难道你从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
“两个男生,为什么要接吻呢?两个男生接吻不是很奇怪吗?”程星灿低着头问他,也是在问自己。
“奇怪吗?为什么奇怪?”贺嘉树郁闷又觉得搞笑,“两个男的接个吻怎么了?”
“很奇怪。”
“你说哪里奇怪了?”
程星灿紧紧咬住唇。
贺嘉树已经不指望程星灿能靠过来,只能靠过去,将手掌放在他的肩上,轻轻地握住,“你跟我说清楚。我们都接过多少次吻了?奇不奇怪,应不应该,都已经覆水难收。”
程星灿的心因为害怕在颤抖,呼之欲出的话只需要张口。
“你不舒服吗?可你每次都很陶醉,不是吗?既然这样,为什么要别别扭扭,安心享受不好吗?”
“这和舒不舒服没有关系,像我们这个年龄对接吻的感受好奇是普遍的。”
“那你在别扭什么呢?”
贺嘉树内心焦灼不安,一直看不到程星灿的脸,只能强行的把他的头掰回来,让他看着自己。
对上那双忧郁深沉的眼,内心的不安又多了几分,“告诉我?”
“贺嘉树,你是同性恋吗?”
这个问题一直像一块大石头压在他心里,此时此刻终于如释重负,他也明白,问出来了,一定会破坏他们之间的平静。
贺嘉树震住了,这个问题似乎超出他的认知,竟然反应不了是什么问题。脑子一点点将问题剖析,才意识到那是一个多么令人愤怒又羞耻的问题。瞬息之间,将程星灿推开,身体往后退,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车内气氛瞬间变的紧张。
被推开的程星灿侧身撞到车门上,胳膊一处隐隐作痛。短暂迷茫后,眼神逐渐清明,贺嘉树厌恶愤怒的神情如同一把刀狠狠地刮着他的心脏,这一刻不用贺嘉树回答,他已经有了答案。
“谁他妈是那种变态?!”贺嘉树怒不可遏的吼了一声,眉头紧锁,厉声厉气说:“程星灿,你不想继续了,直截了当的说,有必要这么恶心我吗?”
恶心?
同性恋恶心吗?
程星灿暗自叹息,凡是违背了道德与世俗,能有不恶心的吗?
“我不想继续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像极了一盆冷水从贺嘉树头顶灌下,灭掉了蹿起来的怒火。他盯着程星灿,仿佛丧失了语言能力。
程星灿抬手敲隔板,很快隔板缓缓往下,他说停车,车子就在路边停下。
程星灿推开车门,咬着牙狠下心走了下去。
他是同性恋,贺嘉树不是。
他是同性恋,贺嘉树不是。
贺嘉树也不知道他是,所以,必须停止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