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陈秀芝不合时宜的出现,程星灿深受其困扰,在校状态并不是很好。与他相反的是贺嘉树如沐春风般,十分潇洒快活,每日状态与程星灿形成鲜明对比。
时间一久,善于观察的裴淮便察觉到了什么。
今晚晚自习结束,贺嘉树依然独自离开了教室,裴淮故意在座位上磨蹭等程星灿收拾课本,等他叫自己才起身跟他往外走。
在昏暗的操场上,裴淮问他:“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总觉得你心情不好。”
垂着眼的程星灿闻言抬起眼皮,有些意外的看向他。裴淮吐了一口气,语气轻快的说:“别这么意外。老贺最近忙什么我不知道,但你但凡有点风吹草动我,还是轻而易举能察觉到的。说吧,什么事让你这么忧愁?”
程星灿回头看向前方在移动的人影,家里边的事他没有对外说太多,上次提不记得是什么时候。这次陈秀芝纠缠他的事,他想过和贺嘉树聊聊。他们之间是不太一样的关系,大概是那个探索的吻吧,让他有了错觉,也对贺嘉树产生了绝对的信赖与依赖,从而想和他倾诉。可是,经过那件事,贺嘉树并没有因此而有所影响,他还是他。而且他最近奇奇怪怪的,没有机会单独相处。
他藏不住心事,第一个发觉的人却是裴淮。不是他厚爱的贺嘉树,难免伤心低落。
“也不是什么大事。”
裴淮审视的凝视他,“是吗?”
同时又很期待程星灿将心事说出来。
“算了。”程星灿沉了一口气,“没必要因为那些烂事脏你的耳朵。”
“倘若我愿意脏这个耳朵呢?”
“我会处理好的。”
程星灿不知道要如何处理陈秀芝的问题,无论那样做,他都会心中有愧,有膈应。
又是期末,裴淮和贺嘉树商量这次暑假旅行去哪的时候,程星灿已经和中餐厅店长说好,去餐厅做暑假工。
这天中午,程星灿一个人回的教室,他一向比其他同学早到教室,却意外看到贺嘉树坐在座位上玩手机。他走过去,脚步声近了,贺嘉树抬起头的同时关掉手机看向他。
“吃什么了?”
程星灿说:“米饭。”
“吃肉没有?”贺嘉树放下手机,很自然的伸出手抓住程星灿的手腕。天热难耐,程星灿的皮肤有些凉,摸上去很舒服。
“吃了。”程星灿定定站着,任由手被拉着。
“坐我腿上。”
程星灿抬抬眼皮,“干嘛?”
“能干嘛?”贺嘉树轻轻拽他,“天这么热,当然在你身上找点凉快。”
“我又不是雪糕。”程星灿嘟囔着坐下去,把自己卡在贺嘉树和书桌之间。
贺嘉树抬头看他,“马上要期末考了,复习的怎么样?”
“复不复习结果都一样。”程星灿轻松的说,他从不担心不复习会怎么样。
“这种话只有学霸才说得出口。”贺嘉树环上他的腰,“裴淮说你碰到了事,什么事,说来听听。我要是能解决一定帮你解决。”
程星灿美好的心情有了阴霾,“你解决不了。”
“什么事?”
“我妈。”
“她又找你干嘛?要钱?你给她没有。”
程星灿摇头,“这次和之前不一样,她不要钱。”
“那她想要什么?”
“要我将杨旭接过来替她抚养。”
贺嘉树眼中浮现出震惊之色,不自觉地直了上半身,“她难道不知道你也是需要被人抚养的年龄?”
程星灿浅浅的苦笑,“她不会发现的。”
程星灿再次听闻到陈秀芝的消息是周五回家,晚饭桌上何槐花和程振宇主动向他提起,说有人看到陈秀芝在茶馆打麻将,一个下午赢了几百块。
陈秀芝年轻时就会打麻将,结婚后打的少了。程星灿的记忆中,陈秀芝打麻将手气非常好,只听赚的没听过输的。后面改嫁了,偷摸到茶馆打的时候被杨宝忠逮住了,回到家免不得被揍,之后再也不玩。
现在又钻进了茶馆,玩起了麻将,是真的缺钱嘛。
二天中餐厅午休时,程星灿打车到洲河湾,整条街临河而建,茶馆整天都很热闹,外面散步的人也不少。
程星灿找了七八家茶馆才看到坐在男人堆里的陈秀芝,身上衣服不知道是哪一年的,旧的泛白。他退出去,在茶馆门口等了十几分钟,陈秀芝才从里面出来,沧桑的脸上有一丝丝喜色。
“你怎么来了?”如果不是前不久才见过程星灿,陈秀芝还不信突然出现的少年是他。
程星灿问:“你很缺钱吗?”
陈秀芝怔了片刻才开口,“我说缺你就给吗?”
“不会。”程星灿说的坚决。
“那你来干什么?”
“我只是想提醒你,千万别一头栽进去,输光了别说杨旭,连你自己你都养不起。”
主动来见陈秀芝,程星灿在某几个瞬间认为自己挺贱的,被无视被抛弃,还是会对陈秀芝产生悲悯。
陈秀芝面无表情的说:“那我还要感谢你特意跑来提醒我了。”
“随便。”
本学期期末考试结束,意味着高一正式结束。程星灿的安排依然索然无趣,还没来得及休息就去了中餐厅打工,中间断断续续和贺嘉树联系过。
领通知书那天程星灿去的早,在学校门口碰到了裴淮,贺嘉树意外没在。程星灿很随便的问起贺嘉树为什么不在,裴淮顿了几秒才说:“他有事,晚点过来。”
程星灿没有追问是什么事,到教室裴淮坐在高天宇座位上,回头跟他说:“你觉不觉得老贺有动静了?”
程星灿抬起头看他,“什么动静?”
“你不觉得老贺像是谈恋爱了吗?”裴淮说话声很低,在确定猜想前他不想让身边同学知道。
程星灿脸上闪过一丝不信,下一刻坚定的说:“不会。”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坚定,兴许是贺嘉树上次给他发消息,说他的唇很软。
这种畸形的关系,只有他和贺嘉树知道,他感到刺激的同时,悄然地将贺嘉树归为自己的。
裴淮审视他片刻,点点头,“你说不会应该就是我想多了。”
作为恋爱经验丰富的他而言,贺嘉树近期表现太不正常了,也太像偷摸谈恋爱的样子。可程星灿那么坚定,他有些于心不忍一点点向程星灿分析。
贺嘉树是和杨杰一起来的,程星灿收起手机,看着贺嘉树走到旁边的座位上。
“怎么这么晚?”程星灿问。
“有点事。”
程星灿哦了一声,没再和贺嘉树搭话,杨杰也没有给他们机会说话,先下发各科试卷接着对上学期做一个总结,叮嘱放假期间安全,便解散了。
程星灿下午不去中餐厅,不急着走,将试卷卷起放桌肚里。
“去厕所。”贺嘉树看着程星灿的侧脸说。
程星灿知道这时候贺嘉树让他去厕所是什么意思,他不会拒绝,跟着贺嘉树进了男厕。刚进去贺嘉树就拉住了他的手,推开最后的隔间将他推了进去。
程星灿一屁股坐在了马桶上,即使屁股上肉多,还是狠狠地疼。不及反应,贺嘉树锁上门,俯身捧住他的脸,在他唇上落下一个一个吻。
分开时,呼吸交缠,四目相对。
程星灿眨了眨眼,轻声问:“贺嘉树,我们这样是对的吗?”
对不对他清楚,可他好像被贺嘉树下了蛊一样,任由他摆弄,哪怕是错的。但他还是想问,想听贺嘉树说相反的话,抚平他内心惶恐不安的涟漪。
“接吻没有对错。你忘了?我们都是男生,做什么都是在探索。”
是的,荒唐的开始源自探索。
探索,是在追寻问题的答案,怎么会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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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小时,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厕所,一起往校门走去。
今天依然很热,走到哪都像置身于火炉之中。
“程儿,你还要不要做家教?”贺嘉树将手臂搭上程星灿的肩膀,紧紧靠着他的身体。
“你有朋友需要吗?”
“嗯。成绩差死了,再不补补技校都上不了。”
“如果有需要,我可以的。看在熟人的份上,费用可以打折。”中餐厅满满一个月有三千,倘若再有一份兼职,他很乐意去做,钱少点都没问题。
贺嘉树笑着说:“既然找你去做家教,钱肯定少不了你,不需要打折。”
程星灿抬头看着他说:“谢谢你,贺嘉树。”
贺嘉树说的需要请家教的人是贺天晴,二天下午休息他到附近的咖啡厅,和贺天晴见面。
程星灿觉得她很眼熟,贺嘉树与贺天晴都没提瑰顶公馆的烟火会,草草说了补课时间、内容以及费用。就像贺嘉树说的那样,费用很高,暑假两个月时间,3万块。贺天晴补充了句:我妈说效果好的话,会给红包。
刨去红包,3万块像是天价,求钱的程星灿欣然答应,约了时间过去试试。
送走贺天晴,贺嘉树看了一眼时间,离程星灿上班时间还长,拉着他回到咖啡厅又点了两份甜品。
“我们几个马上就要出国,裴淮也去,玩痛快了才回。这段时间,你好好上班,得空了和我发消息,有事直接说。”贺嘉树玩着手机叮嘱道。
“好。你……们要是有时间,也要和我发消息。”
“给你拍照。”贺嘉树抬眼看他,“馋死你。让你后悔不一起去。”带一个人旅游花不了多少钱,贺嘉树不缺那点,可他倒是想,程星灿却不给机会。
程星灿浅笑道:“等你回来,请你吃饭。”
贺嘉树出国旅游那天程星灿没有去机场送,只和他发了一条微信:落地记得报平安。
收到回信是在第二天晚上,他在去贺天晴家的路上,坐着贺天晴安排的车上,单手拿着手机,垂着头微笑。
到酒店了,宝贝。
贺嘉树是这样回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