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思议的虫生 第11章 第11章

伊尔的嘴角还未来得及压平，就定格在那一瞬间，表情僵硬，祈安难以从中辩出对方的喜怒。

气氛仿佛凝滞，祈安目光直直看向伊尔，竟有几分执拗地等待对方的回答。倘若不答，他们就能这般一直对峙下去。

伊尔垂下头。

家人？家？配偶？

暖阳下，柔和春风好像一下子就拂进伊尔的心里，他发觉自己与祈安对视过无数次，但他却从未有过像今天一样，清清楚楚地在对方眼里看到自己。

他被祈安盛进金眸里。而那双金色眼眸似乎天生就藏匿着一片炽热，无论视线看向谁都无二的炽热。且极具欺骗性地让他产生自己就是那片炽热的错觉。

是错觉吧。

伊尔喉头滚了滚，重新回视祈安：“阁下的意思是？”

祈安干脆道：“我想当你哥。”

神情一如既往的真诚。

伊尔：“……”

内心深处“咔擦”一声裂开的缝隙瞬间合了回去。事实告诉伊尔，不应该做一只自作多情的虫。

他以为雄虫开窍了，没想到窍是开了，但就是开错地方了。

思绪还未抽出，伊尔被一股力道扯进温热之中，雄虫的气息在一瞬间覆盖他全身，让他头皮发麻，掌心一大块粘稠湿润。

祈安敛眸若有所思，随后慢吞吞挪步贴近，一把揽住伊尔的肩膀，把前几天在星网上看到的小招式学以致用：“以后，我罩着你。”

面对哥俩好的场面，伊尔艰难地点了点头，同时大脑正在疯狂运转。

事情的发展跟他料想的偏差也太大了！谁要跟雄虫做兄弟！！见虫神的雌虫雄虫好兄弟！所以他接下来需要转换策略，把哥哥变成情哥哥？！

伊尔想自闭。

祈安学东西只学了一半，揽住伊尔肩膀再给予承诺后还该做些什么，他不知道，手心蓦地滚烫，五指松了又拢，拢了又松。

纠结片刻，他的手仍是没从伊尔的肩膀上收回。他只是静默地垂下脸，而侧边地上是他们交叠的影子，他心底的怪异感愈来愈强烈。

祈安没有收回手，伊尔也没提醒，他们藏在心头的心思好像短暂对上了暗号。

可能是因为当下的阳光很暖，风很温柔，所以神起了贪念。又或许从开口问“要成为家人吗”开始，神就有了贪念。

“伊尔？！”

突如其来的虫声，搅得阳光滚烫，风更缱绻，祈安反应过来，猛地撒开手且拉开间距，而伊尔惊到往外跳。他们无比默契。

事后他们共同侧头看去，见伽略就站在距离他们的不远处，一副“我眼睛要瞎了”的表情。

伊尔和祈安这次走的还是之前的小道，因为隐蔽且路又绕又远，平日里没有虫会涉足，但却意外地碰到饭后消食的伽略。

伽略吃完午餐后打算回公寓休息，顺便跟伊尔交谈有关于祈安的事情，然路刚走一半就见着伊尔被雄虫揽进怀里。

他想，伊尔应该给雄虫来上一拳的，而不是任由雄虫亲昵。

祈安很快就镇定下来，“中午好。”

相较于祈安的坦荡，伊尔反而有些忸怩不自在，藏在柔软蓝发下的耳朵染上对比分明的粉红色，他的心脏在狂蹦——在被好友抓包下的羞赧？

伊尔尝试为这不寻常的反应寻找理由。

伽略左右扫视，最后聚焦在祈安身上，他脑海里重现今天在军部内部贴吧看见的帖子内容，目光变得复杂又富有探究，“……阁下，午好。”

伽略心里头的滋味不好受，因为伊尔根本就玩不过雄虫！

看看，雄虫干了坏事还一脸无害的模样，而他的好友头埋得老低了！！现在没追到就这样子了，追到后那还得了？！

伊尔右手虚握成拳，放在唇边咳两声，“伽略。”

伽略秒懂，移开视线，开口破除似有若无的尴尬：“亚卡又往军部递了申请书。”

祈安不认识，伊尔却是变了脸色，嫌恶道“……又来？”

伊尔讨厌这只虫。

祈安想。

伽略对此表示无奈：“估计过两天他就会搬进来。”

对祈安来说，他们俩纯属打哑谜聊天，而他只能从中提取某些关键信息来推测。比如，亚卡是只雄虫，或许还做过让伊尔厌恶的事情。

“亚卡的精神力是A级，伊尔。”

“？！”

伽略说这话的时候，视线陡然又转向祈安，担忧与同情交杂在眸底。

祈安困惑不解，为什么要看他？还用这种眼神？

伊尔烦躁，低声骂道：“真想弄死他。”

“阁下……”

伊尔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雄虫太喜欢安静，一心想远离纷争。但他给雄虫招来了巨大的麻烦，雄虫或许会为此而讨厌他。

追雄虫真麻烦。

伊尔略抬舌尖抵住后牙槽，心情并不十分美妙。

伽略最见不得好友卑微的模样，脑子一抽即道：“阁下，亚卡三番五次骚扰过伊尔，既然现在伊尔身边有了您，希望您能保护好他。”

祈安精神力等级还未知，而亚卡是A级，A级雄虫罕见，亚卡在帝国的地位可想而知。帝国法对于雄虫与雄虫之间的争斗，简单粗暴地以精神力的高低来判，但还有一种情况，雄虫皆处在同一精神力级别，即只有祈安精神力为A级，他们之间才会存在公平的审判。

而这种可能性并不怎么高。

哪只雄虫会上赶着被揍啊。

伽略垂头丧气。算了，只要雄虫不吊着伊尔就行。

伽略刚才的话存着试探的意思，他想自己都**裸地点明他们之间的暧昧了，雄虫总还不至于装傻充愣吧。

“好。”

祈安利落答应。

阁下，好勇气。

不知者无畏，伽略敬佩他的无畏。

祈安被伽略话里“他现在有了您”给触动了。他能想到，在他没有来到这个时空之前，伊尔受到了欺负，来自于亚卡或是其他虫。加上有帝国法的约束，伊尔不能揍雄虫，只能被迫选择忍受。

难怪伊尔那么讨厌雄虫，没有血亲的庇佑，伊尔这些年肯定过得不好，祈安敛住眸光。

伊尔没忍住朝伽略踹了一脚，没踹着，伽略双手合十无声讨饶，伊尔没好气地撇开脸，“阁下，您放心，亚卡那边我会去解决的。”

抛开会被嫌弃这个设想，这件事情因他而起，他还没那脸把柔弱雄虫推前面。

伊尔的面庞在阳光的勾勒下，像是某种瓷器，精致，脆弱……但碧蓝眸里淌着远胜外表的凛冽，似乎在说，哪怕是易碎的瓷器，破碎的尖锐依旧能让敌方无一生还。

祈安很清楚，伊尔的能力配得上他的凛冽。

“失去父母的虫崽，会被欺负吗？”

祈安问得莫名且突然，伊尔思索了会儿才答：“会。”

祈安又问：“亚卡欺负你？”

话里听不出情绪，但像极了家长想替虫崽找场子的语调，伊尔忆起几分钟，前雄虫说要当他哥哥，故意道：“是啊，哥哥。”

“哥哥”两字，被伊尔喊得甜腻，伽略听到浑身鸡皮疙瘩冒起，他抱紧了自个儿的胳膊，大力道地搓了搓，破有自知之明的没有找骂。

这两只虫是在玩什么情.趣？

祈安没继续问了，半垂的金眸平静，撩不起一丝涟漪。

雄虫的面庞恢复如他们初见时的冰冷，甚至有更冷峻的趋势，伊尔缓了声：“阁下，您在想什么？”

祈安嘴角小幅度勾起试图抚慰伊尔，“没想什么。”

他只是在想，要怎么处置那只叫亚卡的虫。以及在离开军部之前，他一定要帮伊尔解决掉这个麻烦。

祈安问：“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伊尔：“……”

伊尔声音低了些：“军部还没有新指令，阁下。”

这些天他们相处融洽，祈安从来没问提起过这件事，却偏偏在亚卡申请来军部后提起来。

是觉得有麻烦，想离开了？

伊尔觉得被浇了一头的冷水，雄虫这些天的亲昵与依赖倘若在蒸发，或许再等一会儿就荡然无存，只剩干与燥。

伽略与伊尔想的一样，他垂落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攥紧成拳，伊尔若有感知地对他使了个眼神，提醒他，他刚刚对雄虫说的话已经够过界了。

而祈安满心思都在如何处理亚卡且不为伊尔带来麻烦一事上，没有留心他们这边的涌动。

“……”

伽略气来得快，现在全积压在胸腔里，难受得紧，说回公寓休息后就急匆匆走了。

伊尔则带祈安来到军部训练场，机甲格斗。

他这举动藏着私心——对雄虫的惩戒，因为雄虫问他离开的事。

但这只是伊尔最初的想法。

他脚还没踏进训练场的范围内，心里就清楚雄虫想离开无可厚非，在监视之下，哪怕过得滋润，也终究是被监视看管，何况雄虫失忆了，心中对家人与过往自然是迫切渴求的。

刨开事实，伊尔心底仅对祈安的烦躁散去，但依旧烦。

烦的话，还是打一架吧。

所以伊尔在训练场地外想清楚事后，犹豫半秒还是进来了。

祈安不知道伊尔要带他去哪，但有这些天相处的基础在，他本能的信任伊尔。就是对方偶尔流出不爽的气息，让他踌躇，没出声搭话。

自从提到亚卡，伊尔就不开心了。

祈安越发笃定要解决亚卡的决心，而且觉得自己原先预计的日期还可以更提前，譬如，第一天就把虫弄走。

机甲格斗场很大，根据精神力等级划分区域，中午没睡觉的雌虫，多半会跑来看机甲比试，运气好他们兴许能碰上刚出完任务的S级雌虫打，那看头可大了。

欢呼雀跃透过虚掩的门缝挤了出来，S区有虫在打了，伊尔推开门，台上有两台机甲在激烈打斗，底下的观众席坐满了一半的位置。

入口在观众席后面，雌虫们都坐在靠前的位置，他们陷入热血沸腾的浪潮之中，没注意到身后的小动静。

祈安与伊尔就坐在最后一排，黯淡光线很好地将他们隐藏起来。

祈安在星网上看过关于机甲格斗的信息，“你要上去打？”

“对……”带雄虫来训练场的最初目的让伊尔心虚，他即刻改口道：“阁下，您不喜欢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离开。”

“我没有不喜欢。”

祈安背靠在略硬的椅上。

比起他的粘虫与得寸进尺，伊尔自从奉克里本上将的命令照顾他之后，每天生活三点一线，出任务，食堂，公寓。

伊尔完全失去自己的娱乐时间，而且他什么时候能被允许离开还是未知，那意味着伊尔必须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继续过这样的生活。

成为家人的麻烦、负担，是祈安最抗拒的事。

而且他最终是要离开的，被祈安冲动下忽略的关键性决定因素成了块石头，卡在他的心间。他刚问伊尔要不要成为家人。

世界上最难过的事好比拥有又失去。

祈安厌烦自己的鲁莽导致这样的结果，他只能在短暂伤害与长期伤害中选一个，“伊尔，我不想当哥哥了，我不合适。”

话落，他唇瓣紧抿，

司刑罚、负责审判的神在忐忑不安地等待雌虫的审判。

祝我考的都会，蒙的都对［一脸虔诚］［双手合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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