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巫师［西幻］ 第15章 贫穷的巫师

这个时候,太阳已偏西,地上的影子向着东方被拉长。

村庄小,兰康.艾佛利刚才从上空观察,目测近三十户左右人家,村子规划有条有序,一条宽路穿村而过,将村子分成两边。

村子周围有一块接一块的农田,有一些村民在田里劳作,有男有女。

此刻近黄昏,兰康感觉大概下午四点左右,但村子里不活跃,没人在村子里走动。

这是一座平静的村子。

“你是外乡人吗?”

站在入村口的兰康听到身侧传来声音,转头望去,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

小男孩一头黄发,眼睛是常见的深褐色,穿着灰色的希顿服,衣垂直膝盖。

圆领口线条参次不齐,剪裁粗糙,可见男孩就是披了一块长布条,在中间剪了个洞套过脑袋,没有缝线,腰间两侧折一下,再绑一根布腰带,形成简单的衣裙。

脚上穿着不知什么植物制成的条形草鞋。

他手提着篮子,里面装满了各种植物。

显然,他也刚从山林出来。

小男孩晶亮的眼睛里透着疑惑、懵懂,还有一丝怯意,更多的是好奇,隐约还透着某种期待。

兰康笑道：“是的,你害怕外乡人吗？”

小男孩眨着大眼睛：“你是坏人吗？”

兰康对小男孩扬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坏人不会说自己是坏人,好人不会说自己不是好人。

“小朋友,你篮子里的这些是做什么用的?吃的吗？”

小男孩似乎被这个外乡人的话绕迷糊了,没纠结这外乡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低头看着篮子里的事物道：“这是药,妈妈生病了。”

“你妈妈生了什么病,这是你们村子里的偏方吗？”兰康忍不住细瞧篮子里的东西。

这一细看就教兰康眯起了眼。

兰康深知身体是人的本钱,健康是重中只重,这四个月里,除魔法外他也尽量找时间学习药理,当然,还学不到专业的地步,但他认得一些拥有灵性的植物,会调配几种治疗魔药。

小男孩篮子里,那条树皮色的穗状花序,那株四叶中间长了椭圆形紫褐色花蕾等好几样,都是拥有灵性的植物花草,兰康记得它们的功效,可治愈肺痨。

“妈妈咳嗽得很厉害……。”小男孩眼里透着警惕,只回答一点。

“你爸爸呢?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兰康换了个问题。

小男孩没犹豫地回答：“爸爸去世了。”

兰康深入探问：“是谁告诉你这种药的?”

小男孩没有冲动开口,抿着唇,眼里透着警惕和怯意,沉默了一下,只道：“这是给妈妈治病的药。”

兰康几乎可以肯定,是巫师告诉小男孩的。

估计是哪个巫师路过这村子,看到小男孩妈妈可怜,顺手给了治疗配方,不直接给魔药是希望村子里能流转药方。

看来是个好心的巫师。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走过来,上下打量着陌生人：“你是哪里来的外乡人,怎么来到了这里?”

接着,他对小男孩道：“小姆勒,你找到草药了,太好了,你妈妈一定会好起来的。

“你看老史密斯太太今天就能下床走路了。”

小男孩姆勒眼睛泛着光,点点头：“妈妈会好起来的。”

男子中年,也身穿平民常见的希顿服,相比男孩的,他更简单,一块白色旧长布从左腋下横向右肩,在右肩绑了一下,绑了腰带,形成简单的过膝衣裙。

见男子一直看着自己,兰康半真半假地回答：“我从斯霍尤公国而来,寻找远方安乐之地的途中。

“你们或许不知道,斯霍尤公国刚被帕恩马特王国入侵,民众纷纷逃离,无家可归,我就是其中一个。

“我叫兰康,请问你怎么称呼?”

“可怜的小少爷,灾难就像疾病,随时都可能发生,愿你信仰的神灵庇佑你。”男子抬头望了望天空,“我叫伍德。”

兰康在树林中换下巫师袍,披上黑色斗篷,身穿平民常用的宽松麻布长裤,松软的棉布里衣。

再看脸,他皮肤白皙,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手指圆润光洁,虽然穿着打扮普通,但气质明显不同常人。

兰康立刻一脸怨气道：“我不信仰任何神灵,因为我遇到灾难时从未获神灵搭救。”

平民可不敢评论神灵,在场的一大一小沉默地看着这大胆的外乡人。

兰康转而说道：“你们不惊讶斯霍尤公国被入侵的事吗？斯霍尤公国怎么说也是……有些军事实力的王国,以后就不存在了,被帕恩马特王国吞并了,你们不担心你们所在的地方被波及,哪天被帕恩马特王国袭击吗？”

他本来想说斯霍尤公国的存在时间,但他并不了解斯霍尤公国的历史,建立了多长时间。

男子抬手抓抓脑袋,没什么特色的黑红脸上泛起迷惑：“我不知道斯霍尤公国,不知道帕恩马特王国,不知道这些国家在哪里……”

兰康说的那些国家的存亡,他没有实感。

兰康怔了怔,怪自己太理所当然了,非巫师者消息封闭,这村子里的人可能都没去过像样的城市,哪了解别的国家。

刚才他是在飞行,快速地飞行,估计已经飞了百里以上,早离斯霍尤公国远远的了。

检讨了一下自己,兰康继续问道：“抱歉,看来你们没有听说过这些国家,你们村子叫什么,隶属哪个国家?

“我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完全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这个村子规划有序,农田整齐,农作物长得还行,应该是有官方管理的。

举目间,兰康发现有人在不远处的房子里打量自己。

他们都是老人,有的只打开窗户,有的站在门边,没围上来,眼里保持着一份警惕。

男子摸了摸宽鼻子,回道：“我们没听说过你说的那些国家,我们村叫‘夜莺’,归属‘十三玫瑰庄园’。”

兰康眨了眨眼,来了兴趣：“十三玫瑰庄园?是某个贵族老爷吗？是哪位勋爵,叫什么名字?”

一时之间,他有一堆问题想请教。

在兰康的意识里,他来到这个世界才四个月。

这四个月里,他一直生活在“神秘意志”的分部里,疯狂的学习魔法知识,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现在来到外界,一个人行走,他的心情不可谓不激动,对所有遇到的事情都保持着好奇和探索的**。

“我知道……”小男孩眼神急切,张口回答,却被大人抢了先。

“不是,十三玫瑰庄园老爷没有爵位,庄园主叫‘弗尔德’。”男子深褐色的眼睛闪烁着,一直阴郁不笑的脸,堆起了一丝笑容。

看着眼前一大一小的态度,兰康沉默了一下,继续询问：“你们村子属于哪个王国?信仰什么神灵?”

男子热心回答：“我们是谢欧公国的子民,我们村子从很久以前就信仰‘大地之神’,后来国王下令称‘大地之神’为邪神,不允许我们信仰邪神,教我们改信‘天空之神’或者‘海神’。”

兰康微微点头,这证实了“神秘意志”的学院老师的说法,“天空之神”和“海神”关系不错,祂们敌视“大地之神”。

他不解道：“你们似乎很容易就改信了?”

信仰不是很虔诚啊。

男子明白兰康的意思,大方笑道：“我们以前信仰大地,是为了雨和丰收,但我们没有获得回应,你现在看到田地不错,是因为现在的季节不错。

“但一年之中,总有一段时间出现旱灾,有毒虫出现,吃光地里的东西,唉,大地教会一直没在这里建立教堂,不庇佑我们,我们也是没有办法……。”

兰康追问：“王国什么时候命令你们改信的?村子里也没见到教堂啊,改信后以前出现的那些问题获得解决了吗？”

男子回想着道：“王国两年前下令我们改信的,田地的问题还是会出现,每到那个时候,弗尔德老爷会卖给我们除虫药,干旱就没办法了。

“我们村子太小了,教堂在白茶镇,弗尔德老爷的庄园就在那里。”

说到弗尔德卖除虫药给村民,男子脸色苦涩。

兰康缓缓向前走几步,抬眼望着村子,正要继续打听,男子见他走动,忙道：“旅客少爷,您赶路也累了,我家有解渴的茶,有填饱肚子的面包,你要不要买一些?可以存着路上吃。”

“我家也有……”一旁的小男孩趁机开口,不想失去机会。

闻言,兰康转头看他们,颇为意外。

刚才看他们的态度,他还以为他们想先讨好他,让他放松警惕,然后打劫他呢。

兰康倒也理解他们的心思,想要做买卖总好过想打劫他来的强。

买卖?

这时,兰康才发现一个重要的问题。

他没钱。

［啧!组织要我出差,也没给我经费啊,还好身为巫师赚钱应该不难,唉,这些村民也不像有钱的人,看来等下还得赶路寻找有钱人的地方。］

暗暗考虑了一番,兰康趁机继续了解世道：“你们村子好像没有磨坊,没有风车,你们的食物宽裕吗？”

男子叹了口气：“原本是有磨坊和风车的,但我们使用不起,空置久了,弗尔德就把它们拆了,因为磨坊和风车是弗尔德家的。”

“我们需要使用的时候,就背粮食去大村子磨,一个月一次。”

兰康眨了眨眼：“使用一次就得花钱?你们不能自己建造吗？”

男子摇头：“不能私自建造,不然会受罚。”

“太黑了吧,不让人建造,只能花钱用他自己的,搞垄断的该断子绝孙!”兰康义愤填膺,忍不住右手叉腰。

男子一听,赶紧左右瞧瞧,谨慎地对眼前为他们骂人的外乡人道：“这话别让弗尔德听见了。”

兰康望了周围一眼,继续问：“那你们庄稼收成之后怎么处理?”

根据以往的认知,他认为村民们真正到手的粮食会减一大半。

男子深陷的眼窝透出一丝无奈和疲惫：“我们每年都需要给十三玫瑰庄园交租地税,往往得交一半以上的粮食,庄稼的收成并不好,交地租税之后,每年食物都不够吃。”

兰康一点儿也不意外：“你们的田地,都是租庄园主的?”

“是的。”男子回道。

“全国都这样吗？”兰康说道,“像你们这样的村子,靠种地吃饭的平民,都是这样租地来种地吗？”

男子脸色懵懂,抬手抓抓凌乱的头发,想了想道：“别的地方我不知道,我们周围的村子都是这样的。”

“对于弗尔德,你有什么了解的,能告诉我吗？”兰康就好奇了,拥有一大片土地的弗尔德不算贵族,那贵族又是什么样的?

“弗尔德?”男子脸色为难,有点不知从何说起。

兰康提示道：“你就说弗尔德家族有多大的财势,在你所知道的范围里,弗尔德家属于什么地位,他们家的家族历史。”

男子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回道：“家族历史我不太了解,我从我父亲那一辈开始,就租弗尔德的田地了,有二十来年吧,我父亲已经过世。

“弗尔德家族听说有一个很大的庄园,我知道的,有八个村子的田地归属于弗尔德,我们夜莺村是其中较小的村子。

“弗尔德家族的地位啊,这个我不知道。”

兰康点点头,看来在这里没能获得有用的消息,他打算去那个白茶镇。

望了望安静的村子里那些观望的人,兰康拐着弯拒绝光顾村民的生意：“抱歉,我赶时间,能告诉我那个白茶镇离这里多远吗？”

男子一脸失望,声音少了热情,神色也变了：“告诉你,你能给我什么?”

一直在旁等候的小男孩也满眼失望,一直仰着的小脸垂下,显得无力。

兰康沉默,白面隐约透出尴尬的神色。

他明白眼前的村民的期待,不然他们不会跟一个陌生人说这么多。

“哈哈,好吧,实话告诉你们,我没钱。”兰康摊开双手,自嘲一笑。

“我不是跟你们说了吗,我从战乱中逃出来,身上怎么可能有钱?就是有,这一路也花光了。

“感谢你们让我对这个世界多了些了解,我知道你们的要求没错,但我现在付不起。

“如果你们愿意的话,请先告诉我白茶镇往哪儿走,在镇上赚了钱之后,我会回来感谢你们的。”

没办法,他现在只能开空头支票。

至于使用魔法帮助他们的想法,他考虑过,似乎做不了什么。

治疗魔药不是万能的,治病也需要对症下药,他不懂医术,无法做到。

一大一小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外乡人,眼里写满了不信任。

男子叹了口气,对从外乡人身上获得好处不抱希望：“天黑之前你走不到白茶镇,我走路都花好几个小时才到镇上。

“转身往那个方向走,三十里外就是了。”

“非常感谢,我会回来报答你们的。”兰康对一大一小俩夜莺村的村民笑了笑,转身快步离开了。

离村子上百米后,兰康掏出权杖占卜。

他先问路再占卜,是因为信息多一点,占卜会更准确,天色不早了,夜路总是不好走的,他得走正确路线,赶紧去镇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