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她 第12章 第 12 章

是温琰先从相交的视线上移开，她转回身，憋了半天才挤出一个微笑，像在宽慰自己。

婚礼开始，她没再看他，也没理会手机。毕竟她还没做好将他拉黑的准备。

隔着两桌，李译把杯中的白酒导入茶碗，用橙汁洗了下杯子再斟满。

旁边的小刘注意到他的动作，笑道。

“译哥，这种日子不来点小酒？”

李译勾勾唇，眼尾扫了扫温琰。

“一会儿要送人，喝酒不方便。”

“送谁啊？”

李译冲他笑笑。

“心上人。”

舞台上，宋宁那件夺目的婚纱在灯光的聚焦下更加璀璨生辉，就像天上的星河，纷纷落在她的裙摆，甘愿为她陪衬，一闪一闪，美的让人移不开眼。新郎单膝跪在她面前，真挚虔诚，诉说着自己的爱意。

就算知道这只是个形式一个流程，温琰还是忍不住感动，渐渐地她发现自己的眼睛正在发热，为了不让人看到，她小心翼翼的用衣袖捂了下眼睛。

李译注视着她，心也跟着揪了下。

煽情部分很快过去，宴会厅大灯透亮。司仪在台上卖力表演。

温琰不想攀谈，低着头吃饭，但眼睛却不经意地往手机上瞟。

很快，李译发信息过来。

“别光顾着吃，你要实在没人陪，干脆坐我边上。”

温琰眉心起了褶子，想到一个月前他那副讨伐人的模样就来气。

没过几秒，李译又说。

“我不嫌弃的。”

......

谁嫌弃谁？

既然那天撕破了脸，她也不打算再冲他假惺惺地笑了，干脆回过去一个嫌弃又凶狠的表情。可她这人不善凶狠，龇牙咧嘴都没用更别说只是轻飘飘的蹙眉怒目，这在李译眼里倒成了娇憨可爱。

她朝他凶，他冲她笑。

温琰恍了神，仿佛遇见了八年前的他。

很快，她缓过神，把自己屏蔽在一个无信号的世界，不与外界有任何交流，眼神对视都不行。

婚宴是老同学相聚的好机会，坐在她周边的女人短暂离席，拿着酒杯去隔壁桌碰杯敬酒。

离席几秒，有人落座。温琰的眼神不自觉往他的下半身撇去，熟悉的黑衣黑裤。

是李译。

她微不可察地吸了口气，将脑袋沉得更低了。

他看着她，漫不经心道。

“我能吃了你？”

听这话，温琰不甘示弱地直起腰背，但就是不看他。

两人缄默多时，温琰受不了他明目张胆又带有目的性的眼神，置气般别过头。

“李警官，有事吗？”

李译顺着她的问题思考片刻。

“确实没事。”

“......”

温琰默默低估了声：“无赖。”

确实挺无赖，离席的女人想坐回来但看到自己位置坐着个人她也没好意思打扰，直径走至下一桌。

李译的视线没从她身上移开，直白坦然。温琰心里赌了口郁气，两三口菜下去，问他。

“李译，你要干嘛？”

“上菜咯，小心。”

服务生端着酒精烧燃的大菜往温琰右侧的空隙跻身过来，李译目光一侧，温琰感到一股强劲的力量施压在她后脑勺，迫使她往李译胸口抵去。

她想躲，双手抵在他胸口。

“别动。”

温琰身体一怔，就真的乖乖地不动了。

服务生上完菜，朝这头瞥了眼，看热闹似的轻轻扫过。

李译有点不舍地松了手，还不忘调侃句。

“脑袋挡人家道了。”

温琰无话可说，双手提起身下的椅子往右侧移了小段，试图远离他。

李译轻轻一嗤。

“幼稚。”

心中的一丝恼怒正慢慢扩散，放大。现下，她只等新人过来敬酒，给完红包立刻离场。

“最近还有人骚扰你吗？”

李译周末才有空去她那儿站岗，只要他在的时间，楼道万籁俱静。

温琰基本已经确定他就是早上看到的那个男人，她心中五味杂陈，既有一丝被守护的安稳踏实，又怕两人之间再生出无端是非。

她没正面答，只是客气地道了声“谢谢。”

他倒是坦然，不遮不掩。

“客气。”

离席的女人转了一圈实在无处可去，回到李译身边，面露难色。

“不好意思啊。”

温琰心中念一声，救星来了。

李译起身，把椅子往左边挪了挪。

“坐。”

女人礼貌落座。

温琰肩膀落下感觉无比轻松，半晌，李译居然拖着隔壁桌的椅子往她身边一放，身体往下沉贴紧她坐下来。

现在他们的距离更近了。

“介意吗？”

温琰露出愠色。

“介意。”

“那你就忍忍吧。”

“......”

温琰倒吸一口气，一口人多混杂的浑气。

“你到底想干嘛？”

她鲜少有这种不耐烦的情绪。

李译直视她的眼，眼底堆积了侵略和锋芒，却还流露出一点难以隐藏的柔情。很快这样的眼微弯起来，唇角配合着上扬。

“我想怎么样，你难道看不出来？”

她不傻，当然看得出来，只是不想承认罢了。温琰回应他的目光，眼神坚定，态度诚恳，没半点玩笑的意思。

“到此为止吧。”

台上表演着滑稽的舞步，台下捧腹大笑。李译眼神移至舞台，面上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苦笑，片刻功夫，视线又与她对上。

“你说了不算。”

温琰：“......”

须臾，李译让服务生给他拿了一套碗筷，这是打定主意坐在她身旁了。

他问：“那你三番四次接近我？”

从新兵拍照初见到救援再到采访，任谁看都是有计划的靠近。温琰想解释又无从解释。

“我跟你说不清。”

“说不清就别说，半个字我都不会信。”

说完，从纸壳中拔出崭新的筷子，在盛满开水的茶碗中烫了烫。筷子最终落在桌子正中的黄鱼上，他夹了一片黄鱼肚腩，路线一转放在温琰碗里。

她爱吃鱼，他都记得。

“早不喜欢了。”

她咬字闷闷地，不知道说这个鱼还是说这个人。

李译没由来地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戳穿她。

“不喜欢？你那眼珠子就差嵌它身上了。还不喜欢。”

“......”

她的一举一动都躲不过他的眼睛，被他戳穿后既羞耻又恼怒。她委实想说点发狠的话，可憋了半天小脸都快涨红了就是想不出来。旋即说了句。

“我饱了。”

真是没用。

李译没应答，拿起自己的饭碗离开，温琰目光随他一同离开。须臾，不知从哪儿盛了满满一碗白米饭。

米饭放在她面前，热气肉眼可见冉冉升起。

无论吃什么，她都要用米饭垫肚子，这点他也始终没忘。

李译朝她使了个眼色。

“吃完送你回家。”

“不用。”

“顺路。”

没猜错的话，他今晚也做好了去她门口蹲守的准备。

交谈间，一束亮光打在温琰脸上，晃得她刺眼。光束很快移走，她眯着眼睛缓过来，原来是摄像师的补光灯。

新人来敬酒了。

一对璧人，身边围着伴娘伴郎，外加摄影摄像。一时间桌边围满了人。

“译哥，烟。”

新郎瞅见李译隔空抛了根烟过来，没把握好力度和方向，烟偏的厉害直接掉在温琰右侧。

新郎脱口。

“嫂子，帮忙捡一下。”

温琰闻声，本能的低头去捡，刚弯下腰就意识到这个不恰当的措辞，暗中她轻轻‘啧’声。

她把烟捡起来递给李译。

李译在笑，弧度不大，却明目张胆不加收敛，得瑟又轻佻。

“应得挺快。”

温琰没好气地回瞪他一眼，顺带往边上挪了一小步。

众人纷纷起身，碰杯祝福，递上红包。

“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新人离场，温琰一刻都坐不住，归心似箭。她有条不紊地收拾起包包。

李译起身，目光转至宴会厅出口，他把米饭往她跟前挪一挪。

“吃完再走。”

补上。

“等我回来。”

她讨厌任人拿捏的感觉，但他每个意图又与自己意愿高度契合。原本她想吃点饭可被他一说却赌气地不想吃了。

常年的习惯不能说改就改，温琰权衡再三选了个非常幼稚的办法，在碗边挖了个动，这样他就看不出来了。

解手的时间，李译怕她和当年一样不声不响走了，于是所有的动作都加快起来。两三步至宴会厅门外，目光穿过一种人头落在温琰脸上，她正在偷偷摸摸地嚼米饭，像只鬼鬼祟祟的小老鼠。

悬空的心安然落定，他踏实地松了口气。

既然她偷吃，那就给她足够的时间，让她多吃几口。李译靠在宴会厅的过道上，手插裤袋，单膝微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倏地，面前多出一个人影，个头矮小，看他时需要仰起很大的弧度。

那人不走，李译蹙眉低头睨她一眼。

女孩朝他笑，又不太确定，支支吾吾迟疑了半天。

“你是报纸上那个武警。”

李译调整了站姿，笔挺地站立起来，单侧眉梢一挑，没说话，从表情上大致在说：有事？

女孩眼里泛着水光，眼神倾慕，却见几分羞涩。

“能要个你的微信吗？”

李译从裤带掏出根烟，吊嘴里，没抽。

“想泡我？”

大胆直白，充满挑逗。女孩蓦地撇开目光，不置可否。

他用手指了指远处的温琰。

“看到那个没。”

女孩顺着他的手指望去，那个方向上的人，温顺恬静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她也想。”

“......”

李译笑了声，朝温琰的方向走去，留给她一句。

“你再物色物色别人，我这儿讲究个先来后到。”

外头下过雨，雨停，留下一汪积水，水反衬出街头灯光，瞬息万变，光怪陆离。那汪水中穿过一个女人的身影，紧接着是个男人。

温琰止住脚。

“你这样跟着我和骚扰我的邻居有什么区别？”

李译耸肩。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走。”

言外之意是，你明显在等我。

温琰垂眸。

“自作多情。”

她继续往前，穿过无数灯红酒绿，不知不觉间驻足在一条小巷路口。她抬眼看着路牌，上面赫然几个大字，情人路。

她无意识地朝里面张了眼，巷子被休整过，黑漆漆一片，没有店面了。原先破败不堪，腐烂萎靡的巷子不复存在。

视线下意识落在那一片墙上，那里是他们第一次拥吻的地方，那些破碎的片段随之浮现，搅她安宁。

李译走近她，与她一同望着那面墙，他低头柔软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温琰，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跟我？”

短短几个字，再提及少了年少的冲动热忱，多了几分沉稳内敛。温琰抿了抿唇。

“李译。”

“嗯？”

“小偷，强盗，尾随者甚至□□犯任何不轨的人我都可以报警。”

她抬眼，眼眸清澈，神色从容。

“但你呢？你要我拿你怎么办？”

李译怔住，嘴角苦涩。

她也跟着苦笑。

“请不要在我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死水里趟来趟去，我受不起的。”

他吞了口气，喉结起伏，许久才搭话。

“说完了？”

“嗯。”

“说完了，我送你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