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携带诅咒的孩子?唔,佑是在说忧太吧。”
伊与久佑点头,说:“我回来的时候在操场上碰到他了。他身上的诅咒放在那不管没问题吗?”
夏油杰正在烦躁地整理桌面上五条悟丢过来的一大堆任务文书报告,闻言惊讶道:“诅咒?乙骨忧太身上的?”
“——悟,到现在为止已经多少天了,你可一直没说这件事。我只知道他现在被评定为特级咒术师。”
“没说嘛,大概是我忘了吧。杰太忙了,所以没关注这些很明显的讯息。”
“还是我的错了?”
五条悟赞同地点头:“嗯嗯。”
伊与久佑有些惊讶:“他才刚来高专?”
“情况非同一般。就连我们三个,当初也是做了好久的任务才升上来成为特级的,没想到这孩子居然一步到位吧。”五条悟散漫地解释道,晃晃架在桌面上的脚。
“忧太的攻击性太强了,咒力储量也多,所以那些家伙只是把他当成了可损耗的工具。”
“哎呀,一次性工具随便给个好听的名头,而长期使用的当然要多多保养了啦……佑就是因为没有表现出对人类的威胁,最开始才会只有一级吧?他们原本还想拉拢你,但没想到我的魅力如此之大哈哈哈哈哈!”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越想越觉得他和夏油杰好像亏了,最开始就以特级咒术师来评定他们的天赋,后来却又以战斗经验不足和任务次数过少来遏制他们的提升,伊与久佑反而还好一些。
到头来,又随意给刚入学的乙骨忧太评了个特级咒术师。
显得当初做那么多任务才上去的他们很傻啊!
五条悟往后靠在椅背上,双手撑在脑后,像只猫一样把自己拉长,拉伸了个几乎快要摔倒的懒腰,“佑和杰都对忧太很感兴趣吗?也是,毕竟连我都吓了一跳,他确实是个很有天赋的好孩子。”
夏油杰攥紧了手上的文件,手背上暴起一片青筋,“因为你老是忘说一些细节问题,真的很烦。”
“哈哈哈,别生气!杰,至少别拿自己辛苦写的东西发气啊!”
五条悟立刻高举双手,作投降状:“那种情况不太一般啦!我不是不想告诉你们,只是忘了!”
他是真的忘了,本来想返校后提一嘴这件事的,但是着急去吃街边的限定甜品,就不小心忘了。
“我现在说也不晚!刚好佑也在。”
五条悟只好站起来,往站在一旁的伊与久佑身后躲,一边又开始火上浇油:“杰,你不希望夜蛾校长看见我们两个又把办公室打坏吧?”
伊与久佑根本挡不住五条悟高大的身体。
夏油杰懒得配合他,与伊与久佑对视一眼,松开了手上有些发皱的纸质文件。
“那你就继续说。我现在还不是很想打架,毕竟没在学生们面前揍你,就是纯粹的浪费体力。”
五条悟撇撇嘴,“因为那不是完全的诅咒,而且忧太又很是拒绝我的想法,所以我才没有尝试祓除她。”
伊与久佑迟疑地重复:“她?是指里香......?”
“对哦,佑也看见了吧。名为爱的诅咒里面有一个小姑娘的灵魂,本名是叫祈本里香。”
“爱,这倒让我想起一个说法了。”
夏油杰问:“什么说法?”
伊与久佑朝他笑:“只是三流小说里面的说法,诅咒的另外一个称呼,也被称之为祝福。这不是很奇妙吗?”
“我也听说过,但是很正规的书籍里提到的。不过忧太那样可不像是获得了与爱意有关的祝福。”五条悟道:“要真这样说,那爱一定是世界上最疯狂扭曲的祝福,这种祝福被称为诅咒也再正常不过了。”
伊与久佑点点头,又摇摇头:“即使扭曲了,那份感情的纯粹一样不可否认。或许,这也正是里香与众不同的地方。”
“嗯嗯——啊?你看起来对她很有好感?”
五条悟后知后觉,“佑是不是一直在说好话啊?”
“没有,只是里香以前好像见过我。”
而伊与久佑,也感受到了她不理智的爱。
祈本里香见过佑吗?
不等五条悟思考,夏油杰就把一摊文件他桌上一扔,“祈本里香还有理智吗?”
“不算很清晰,但还有理智。”
五条悟伸手往桌上一摸。
他翻开其中一本任务报告,心痛地发现夏油杰就写了一句话,也就是任务人员五条悟的名字,“诅咒让她存留在世间,但也在逐渐改变着她。大概因为死去时年龄尚小,所以现在的里香更爱恨分明,连带着忧太的情绪也过分极端。”
再翻翻,甚至其他的报告上什么都没写。
五条悟泄气地把报告摔回去,大步大步地挪到伊与久佑身旁,然后不动了。
“但除了有时候情绪过分激动,忧太还只是一个比较腼腆的孩子。”
伊与久佑也这样认为,就是乙骨忧太激动的时候太激动了,显得有些歇斯底里。
堪比八百只鸭子吵闹的五条悟突然没了声,好一会才大声道:“......干什么脸红啊佑!”
他说了什么让人害羞的话吗?!
“因为里香说很喜欢我啊。”
五条悟扯开一半的眼罩,着急地扳过伊与久佑泛红的脸,从他眼中看见了真切的高兴,眼尾也乖顺地下扬,“我感觉到了。是很纯洁的感情,悟。”
他撒开手:“你究竟是有多喜欢这种感觉,好吧——记得那句话吗,诅咒的嘴,骗人的鬼。佑,再觉得喜欢,也不准对忧太和里香投入过分的情绪,知道吗?”
伊与久佑摸摸自己的脸,“这点我还是知道的,我又不是笨蛋。”
五条悟忍住了差点发出的嗤笑声。
“感觉、啊。”夏油杰顿住,他自然了解伊与久佑感受别人情感的方式,忍不住提问:“所以你刚才去洗脸是因为?”
“因为做了什么?”
伊与久佑有些尴尬,“没有对忧太做什么......只是里香她亲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像是犯了错一样低下头,“因为太热情了,所以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然后、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里香就附身到忧太身上。”
虽然某方面来说,怨灵附体倒是个流传十分广的谣言,但这真的是五条悟第一次这么近的听到,而且那种传言居然还会变成真实的事例。
“可能是因为我最开始问他需不需要解决诅咒,所以忧太使用咒言受伤了……不过后面我送他去硝子那进行治疗,现在应该没问题。”
毕竟祈本里香现在的状态,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去亲伊与久佑,只能像是只小狗一样去舔吻他的气息,吞噬他的味道。
五条悟一时无言,居然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但这就是伊与久佑的性格,和行为处事,他珍重别人的一切,却常常忽视本身,建立关系的方式也因此显得有点奇怪。
夏油杰头疼,解释道:“没有怪你的意思,只不过下次记得要躲快一点。”
伊与久佑连连点头。
夏油杰知道伊与久佑估计只是对信任的人没有防备之心罢了,但是这家伙的信任也太容易给出去了,只要是个人,在他眼里几乎都是安全的。
也就仗着术式,才敢这么胆大。
“你们两个,一个太松懈了,一个又太紧绷了。”
一直开着无下限的五条悟站在伊与久佑身后,听到这句话就下意识露出了无辜茫然的表情,看得夏油杰拳头更硬。
“......行了行了,悟,自己去写任务报告。别妨碍佑。”
五条悟的笑脸立刻垮下来,迅速开门,拔腿就跑:“谁要写啊!你不写就全丢给伊地知好了。”
“别老是劳烦人家!”
“嘿嘿~!听不见——听不见!”
五条悟就这样跑掉了。
伊与久佑看了看五条悟桌上散开一片的文件,说:“我来一起帮忙写吧。”
夏油杰抚了抚额,挥手。
“我开玩笑的,谁要帮他写。还是全交给伊地知先生算了吧。”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说是悟懒得做了就行,相信他已经很是习惯悟这家伙了。”
“这样啊。”
伊与久佑认可了夏油杰的说法。
但其实他还没有说自己遇到乙骨忧太的情况很是诡异。
羸弱的少年围着场地跑步,一副体力不支还要努力锻炼的样子,伊与久佑当时也有些奇怪为什么没有看见其他的学生。
眼见着跑圈的乙骨忧太越来越近,他也停下了赶往教师办公室的脚步。
伊与久佑还在犹豫是喊乙骨还是喊忧太,一个黑色的影子却已经从乙骨忧太身上蹦了出来,顷刻间化为巨大的诅咒笼罩住了他。
巨大的双手更像是单纯的骨节,将伊与久佑圈在十指之间:“抓到你了——”
这时他还没明白诅咒的话的含义,只是仰头对上咒灵在阳光下折射出漂亮光芒的独眼:“......这是祈本里香?”
伊与久佑从五条悟口中得到过一些有关乙骨忧太的资料,自然知道这个诅咒的名讳,但再多的也到此为止了。
他下定了某种判断:“需要帮忙吗?乙骨。”
比如,将这只诅咒祓除什么的,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悟没有这样做,但如果这个新生需要,伊与久佑也会将之实现。
乙骨忧太的呼吸渐渐平复,说:“前辈,解咒里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但注视着他们的咒灵却发出小孩子般的笑声,她高声叫道:“解解解解解解放我吧——来解放我啊哈哈哈哈,佑!”
她的爱是不理智与幼稚,是疯狂和妒忌;因为这份歇斯底里的情感与乙骨忧太的期望,死亡亦然无法将祈本里香往生,让她成佛。
无人教会她如何去爱,祈本里香的温柔和可怜可爱也被意外撕碎,如今只剩下这幅丑陋的庞大模样。
伊与久佑犹豫道:“你们认识我?”
“当然,前辈刚才说想要试一试解咒......里香很高兴呢。”
少年执拗地抓住他的手指,沉重的呼吸扑在伊与久佑脸上,墨黑的瞳孔痛苦地扩散开来。
“唉,等等、等等——”
伊与久佑看见眼泪从怨灵仅剩的那只眼珠上掉落下来,如同她本身那样转瞬即逝,消失在空气中。
“哈...前辈,佑。”
泪痣浮现在乙骨忧太清隽的脸庞上,点在他的唇角,为少年的面容平添一份诡异。
“是佑。是佑啊。”
他满面温柔到诡异的笑容,瞬间将伊与久佑按在地上,迫不及待地趴上去嗅闻,像是只热情地亲近肉骨头的小狗。
“乙骨?等等——”
少年的五指扣了上来,用力地捁住伊与久佑的手指,迅速将头埋在他的颈肩处。
“不——不!不是乙骨,要喊忧太……啊啊啊也是不忧太,是里香才对,是可爱的里香——!”
乙骨忧太深呼吸着,伊与久佑都能感觉他身体的战栗和激动。
“要喊人家里香啦——佑?”
他似乎默不作声,可却蠢蠢欲动地将牙齿抵到伊与久佑的肩膀上。
祈本里香全然不顾,她正透过乙骨忧太的喉咙发出高兴地大叫,少年人略低哑的声音也因此变得癫狂肆意。
“佑,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啊佑——好可爱好香......呜!前辈真的好可爱。”
“好想。好想、哈,好想吃掉你。”
些微的疼痛从肩上漫延出来,伊与久佑后知后觉地开口。
他想用咒言阻止乙骨忧太。
但吮吸着、温柔亲吻着伊与久佑伤口的乙骨忧太却先他一步命令道:“不要动。”
过分的湿热感顷刻间从嘴唇接触到的位置上出现,带来一股伊与久佑都能闻到的血腥味。
“咳、抱歉,前辈,唔......不小心弄脏你了。”
伊与久佑不敢做出反抗的动作,怕让身上的人遭到更强烈的反噬,但却依然被乙骨忧太抓住不放。
他想看看乙骨忧太的情况,却被乙骨忧太近在咫尺的脸蹭了一下。
“乙、忧太?冷静一点,不要再用咒言了,会受伤的!”
少年神经质地埋在他身上嗅闻:“不不不、不是忧——太,是我啊,佑。”
“里香,听我说话啊!”
他只是笑着,上扬的唇角还在渗血,黏稠的发音却已经如同冰冷的蛇信般缠绕上来:“不是说要帮助我们解咒吗?那,亲亲我们啊。”
“呜、”伊与久佑狼狈地偏脸,躲过乙骨忧太凑过来的脸,“别这样,下次。我下次一定会帮忙。”
疯狂的爱意仿佛烧毁的灰烬,只余下手中的余热也使他禁不住的喜欢。
“爱是一切的良药哦,佑。”
“所以,用您的亲吻治愈我吧……前辈。”
被以爱期待着,伊与久佑终于给予了少年与少女的祝福一个回答。
一触即离的贴贴从额头上离开。
乙骨忧太,又或者祈本里香,他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