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枝点的菜很合叶拂花胃口,即便早已辟谷,叶拂花也被诱得吃了不少。
叫人收拾好了,叶拂花就关心地表示枝兄你是在是太辛苦了快点去休息,我这么大一个人还照顾不好自己吗,麻溜地把叶枝送了回去。
叶拂花将自己收拾好,静静地坐在床上,他修为深厚,虽然受了伤,但五感依然不是寻常修者所能比拟,因此他隔着双方房间里的禁制听到隔壁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安静,等了一会后确定叶枝大概是歇下来了,才解开手腕上的回念铃,拿起那张符纸,将神识放出,小心地触碰着那符纸上一丝丝难以辨出的魔气。
痛,但没有之前那样当头一棒的感觉,像是一阵狂风,要吹开神识深处经年不散的大雾。
*
“师父,今日学什么?”是比上次稍微大了点的叶拂花,和广陌君面对面坐着,恭谨地问。
“今日……你都知道了吧。”广陌君发现了叶拂花眼里的狡黠,颇有些无奈。
“是啊,我知道了今日学灵药,还给了点给师弟,师父不会怪我吧?”叶拂花嘻嘻哈哈道,他虽然面对着自己的师父,但却因其一贯的纵容,并不严肃。
“你呀,我说了你师弟愚钝,同其他弟子一道学些凌虚山弟子都学的东西就好,这些是我单独教给你的。我知道你重情义,但他们不适合就是不适合,不是这块料子的玉,强行打磨只会让他们失去本该有的光泽,不要再给他们开小灶了。”显然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广陌君也不想阻止他了,只随口说了他两句。
“可是修仙界所有弟子都跟着师父学本领,难道袭风不是师父的弟子吗?”叶拂花有些较真地探寻,顶嘴道。
“柳袭风跟你不一样。”广陌君有些烦躁,但又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不耐烦了,便对着向来爱护的大弟子缓了声道:“罢了,你想教就教吧,我看他们也没这造化学得会。”
于是不再纠结叶拂花私授之事,开始讲起了今日的内容。
广陌君乃是凌虚山,乃至修仙界的一朵奇葩,其见识与所擅领域之广,修仙界少有人可比拟,再加上他传授时风趣不古板,很快就让叛逆的大弟子心悦诚服,面露崇拜之色。
“师父,你必是游历甚广吧,不然怎么会懂这么多东西。”叶拂花由衷佩服道。
“广又如何,关键在于得自己钻研,即便游遍天下,与天下修者交好,大多数人所知雷同者甚多。天下太平日久,各种法门精妙之处,当今修仙界能识者几何?”广陌君捻着灵草的叶片,道。
广陌君胜在所学广,只是于其剑修本道,在众仙尊中却不过尔尔,比不上专精剑道的东庐君。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修仙界中人,像叶拂花这样的全才委实不多。
“嗯。”叶拂花低头认真地看向手中的灵草,再抬头时,广陌君,凌虚山,都已被淹没在茫茫大雾中。
浓雾翻滚,叶拂花什么东西都看不见,他意识到了将要发生什么,眉宇间毫不掩饰地露出厌恶。
“我知道你会想办法来找我的。”是魔君的声音。
“你对我师父做了什么,对我做了什么?”叶拂花冷冷道。
“想知道吗?来魔族吧,你会回忆起一切,也能摆脱你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狼狈样。”魔君低低的声音极具诱惑力,“不要那么抵触,你确定我一定会害你和你师父吗?”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简直可笑。
“你的目的是什么?”
“是你。”魔君坦率道。
“我对你们很重要吗?”
魔君的声音带着古怪的笑意:“如果不重要,我为什么要亲自冒险来找你。”
叶拂花腹诽,什么叫来找我?害得我变成这个病秧子的样儿,一碰到魔气就痛不欲生能用“来找你”这样暧昧的话来概括吗?
“如果不是出了点意外,你不用承受那些痛苦的。”魔君似乎看出了叶拂花的不爽,辩解了句,“你在我这里,我会让你变得更强,拥有无尽权势。”
“哦?那我要怎么做?”叶拂花咬了咬牙,问道。
“现在可不能告诉你,我狡猾的天才。”魔君“呵呵”笑了声,随后不再出声。
“狗东西。”叶拂花骂道,他睁开了眼,待到体内不稳定的灵力渐渐平息,他揉了揉有撕裂之痛的头,将放在一边的回念铃系回手腕上,吹灭了油灯,翻身躺下睡了。
隔壁。
叶拂花以为已经睡着了的叶枝悄然睁开了眼,静默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才悄无声息地翻身下床,从本就没关的窗子上跳了出去。
一路到了青台山,魔窟深处。
魔窟一片狼藉,到处是叶拂花留下的剑痕和散乱的碎石,那令人发狂的阵法已经破了,只有还未退散干净的灵力和魔气。
“咳咳咳!咳咳咳!”
“滚出来。”叶枝语气冰冷,浑身弥漫着一股暴戾之气,与先前那幅懒散随意的样子截然不同。
乱石之后,一个身材瘦小,背微佝着的身影犹豫着走出,得亏洞中光线昏暗,才掩盖了他不停打颤的腿。
“……枝离,你在做什么?”那人的语气暴露了他的害怕。
“少管闲事。”
那人明显地一抖,哆哆嗦嗦地蚊子哼一般说:“我是你的傀主,你是我的傀奴……”
“所以未免给我们两个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烦请傀主大人管好自己,不要生事。”
“你……不!不要!你不能这样!”傀魔尖利地叫着,身体抽搐着,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随着叶枝的靠近和手上的动作,渐渐失去了声响,在地上诡异地扭动着,最后被叶枝施了个法术,消失了。
“你真的有信心让那个人不发现异常吗?”傀魔以其独有的联络方式在叶枝识海中喊道。
叶枝不予理会,将魔窟检察了一番后转身离去。
夜色宁静,尽管对于叶拂花和叶枝而言,各自多少都有点心怀鬼胎,但总体而言还算是平静,只有县衙里的小弟子们忙活了一整宿。
虽然昨夜睡前闹了那么一通,但第二天起床后叶拂花神清气爽,什么头疼啊体力不支啊都没有,他愉快地跟隔壁穿戴严实所以看不出来脸色的叶枝打了个招呼,随即就前往县衙,找到那群一宿没睡的小弟子们。
“叶师兄,叶枝师兄,我们昨夜遵照叶枝师兄的吩咐,把所要的文书信件都准备好了,分门别类地放在偏厅。”江平秋小师妹顶着老大两个黑眼圈,代表一众萎靡不振的小弟子们汇报着。
“嗯,弄得不错。”叶拂花在偏厅转了一圈,表示很满意。
“那叶师兄可要看看?”
“这事先不急。”叶拂花摆摆手,“豢魔非一日之祸,亦非一日可禁。你们先整理着,我去青台山看看。”
“让他们也一起吧,那边也没什么麻烦的了,什么事都你来你也太累了。”叶枝建议道。
忙了一整晚的小弟子们看着精神抖擞的两人,脸有点绿。
叶拂花想了想,在三人期盼的目光中开口:“也行,你们之前那么久都一无所获,现在来收下尾吧。”
小弟子们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真是闲的时候闲死,忙的时候忙死啊。
三人和其他几个小弟子跟着叶拂花和叶枝来到青台山顶,叶拂花解开没有丝毫变化的禁制,有些呛人的稀疏魔气泄出来一些。
“这里面的邪阵已破,你们去清扫干净吧。”叶拂花皱着眉吩咐道,想了下又说:“我也进去,看着你们弄。”
小弟子们看着叶拂花不好受,也知道叶拂花这是为他们好,不再有怨,反而劝道:“叶师兄,我们自己来就好了,你在上面歇着吧。”
“我陪你吧,要是你不舒服,我在为送你上来。”叶枝知道叶拂花不放心,提议道。
“嗯。”
洞窟内一片凌乱,小弟子们运作灵力,不时有道道灵光闪过,照亮了岩壁上的剑痕,显露出那惊人的剑意。
修仙界对付魔气,在消灭源头之后,若是在开旷之地,任它消散便可,若是在洞窟、房屋内,魔气难以排解,便容易再生祸端,因此修者一来要动手将魔气排出,二来要化解此处怨念,还此间一个真正的干净。
洞窟内的魔气渐渐排出,小弟子们已经到了化解怨气的阶段,叶拂花也放开神识,探寻着洞窟内的异常。
“没有发现吗?”直到了最后,小弟子们已经结束,陆续出了洞窟,叶枝在叶拂花的耳旁,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叶拂花摇摇头,苍白的脸和叶枝的银面相映着,反射出诡异的荧光。
他在洞窟里巡视一圈,最终对着叶枝道:“出去再说吧。”
天气正好,疲惫的小弟子们三三两两地各自找地方歇着,看到叶拂花出来欲行礼,被他摆了摆手拒绝了。
叶枝随意地问道:“今日是什么日子了?”
“廿六,怎么了?”叶拂花脸色严肃地应道。
“那个吴小友的婚宴是不是就在后日了?”
“对哦,我差点忘了。”叶拂花一拍手,烦躁顷刻消散。
“那你跟他们说了吗?”叶枝含笑道。
“还没有,诶呀,左右这两天他们也走不了,回县衙就跟他们说去。”叶拂花心情相当不错,看着往这里来的卢飞星开口道:“卢师弟你来啦。”
“叶师兄。”大大咧咧的卢飞星有点小心,“按照规定,外出任务的小弟子要定期向大弟子们汇报,我就把你来的事汇报上去了,然后收到回复说,有师兄要来。”
难道自由将要离自己而去?
叶拂花嘴角抽了两下,道:“谁?”
“柳袭风师兄,应该是。”
“叶师兄应该知道柳师兄为什么要来的吧?”卢飞星小心道。
“卢师弟啊。”
“在。”
“你是怎么把彭师弟比下去做队长的?”
卢飞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