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叶枝吸了口气,准备接受叶拂花的盘问。
“枝兄,之前是我隐瞒了你,是我有错。”叶枝还在捋思路,就听叶拂花突然道歉,“我是凌虚派曾经的大弟子之首,叶拂花,三年前为魔君所害,失了忆,来这是为了探查此间魔族之事。”
“我该猜到的,叶弗,叶拂花,叶师兄。”顿了好一会,叶枝盯着叶拂花严肃的脸,轻轻笑了,“好奇怪,我可以叫你拂花吗?”
叶拂花点了点头:“请随意。”
“我听过你的事。要这么说来,能做你叶拂花的朋友,是我的荣幸才对。但倘若你真把我当能配得上你叶拂花的朋友,就不要认为你对不起我。我与你交友,只愿与你意气相投,又何求你向我坦白那些无关过往呢?”叶枝取下随身带着的水壶,喝了一口,“况且,我也有事瞒着你。”
“无妨,你自己的事愿意说我就听着,不愿意说我也不问。”叶拂花忙摆摆手,自己是自己,叶枝是叶枝,叶拂花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对朋友造成什么压力,让他说出不愿意说的事。
“还是告诉你吧,我说我是苍觉寺出身,这话不假,只是恐怕拂花你误会了,我并不是什么天资拙劣被糊弄出来的普通人,我本有些天资,已经拜入师门成为了外门小弟子,跟着练了不短时日,也颇有所成。只是苍觉寺修行之法讲究心境,许是我相貌丑陋,心里也可怖,不仅没在佛门清净地将我的劣性洗去,反倒让俗念与痴妄愈发嚣张,甚至伤害同门。不得已,他们只好将我劝了出去,盼我念着收养之恩莫行恶事。”
“这些年我行走四方,将自己蒙着,似乎也阻掉了满心的恶念。我过得乏善可陈,直到遇到拂花你,方觉自己还活着。”叶枝认真地看着叶拂花,“所以,你不必为自己的隐瞒而对我有愧,倘若我不能接受你的为难和考虑,我又有何颜面说自己要把你当朋友?”
“所以,你怎么找上来的?”
叶枝深吸一口气,接受了叶枝的善意,也问出了自己的关心之事。叶枝是练硬功的,灵力看起来并不如何强,于寻魔之术应当不会太强,却反应得比自己还快。
叶枝沉默了一会儿,斟酌着道:“我虽然脱离师门已日久,但颐风镇乃是我做生意常来之地,此间有魔族,我自然是要探寻一番。”
这话听着没什么问题,却实在不能细想。叶枝孤身一人,来此不久,就已经探查到青台山洞窟之蹊跷,而看起来并不比叶枝弱的凌虚山一群小弟子,却还想没头苍蝇一样到处傻转悠,还闹得火气旺盛。
若不是凌虚山小弟子们实在不堪大用,便是叶枝其实是个隐藏极深的高手了,而同样一下子就查到青台山的叶拂花自然是不会昧着良心说这有多难,当然是草包师弟妹们实在是被百年和平惯坏了,只好承了他的情,不自打脸皮了。
“话说我虽只在洞外观望了一番,却也知道其中有颇多古怪,敢问拂花你打算如何?”叶枝善解人意地岔开了话题。
“这洞中无魔气亦无灵气,想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掩盖之法,藏匿其自身。其中邪术有激人怨怒之效,正好让那群毛毛躁躁的家伙着了道。此类邪术往往以其极强的藏匿性难于完全摧毁,因此必不能贸然动作,只能老老实实地进入其中,再去破除其手段。”叶拂花沉声道。
“那可真是不巧,我怨念深重,你我虽然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但看着也不太好,这一关咱们有点难过啊。”叶枝道,语气轻松,似乎并不十分担心。
“枝兄看着好像并不为难啊。”叶拂花给他逗笑了,
“难道大名鼎鼎的叶拂花会为这点小伎俩为难?”
“当然不会。我进去,你在外面接应我,如何?”
“甚好。只是今日已经到下午了,你我却还没吃饭,你辟谷有道,我却饿了,连路都走不动了,只怕要拖拂花的后腿了。”叶枝抚了抚肚子,嗔道。
“真是抱歉,我老是对不起你。这样,我看此间炊具一应俱全,想来周围野味不少,我去寻些兔子野鸡,来赔你,如何?”
“好啊,不想天之骄子叶拂花竟然要给我打兔子,我有这等口福。那就劳累拂花了。”
两人相视一笑,叶拂花转身出了小屋,他四处看看,只见脚下杂乱的草丛中隐约有一条小道,通往树林深处,他会心一笑,知道是猎手们常走的小道,便脚步轻快地循着走去。
许是有些时日没人来造访,草丛中不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时有几只兔子、狐狸等在草丛与树木的间隙中一闪而过,鸟语花香中倒颇为惬意。
忽然,草丛中响起一阵大动静,叶拂花立刻上前一看,霍,是一只相当肥的兔子。
那兔子受了惊,腿一蹬就要跑,叶拂花哪能容它逃走,矫健地上前,伸手一抓,薅住了它的两只大耳朵,往它头上一拍,将它拍晕去,不再乱蹬。
“嘿,运气可真好。”叶拂花将兔子往上提了提,掂量一下,粗略估计给他们两个人是够了。
顺着刚才那条小道,叶拂花又往前走了走,凭着他识灵药的本事挑了几株他认为能吃且看起来味道不错的野菜,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往回走了。
“枝兄,我打了只兔子,还找了几株野菜,你看看这些可还行?”叶拂花兴奋地抓起自己的收获,朝着小屋走去。
叶枝应声从小屋里出来了,他将黑袍脱去,露出了里面的一身贴合身体的黑衣。他精瘦匀称的身形第一次暴露在叶拂花面前,将袖子挽到臂弯下方,露出结实漂亮的小臂和骨节分明的手。
“我方才在不远处找到了一条小溪,就把这里的锅碗瓢盆拿去洗了洗,再接了点水来,正好可以拿来清洗。”叶枝笑吟吟地道,他接过叶拂花手里的兔子和野菜,叶拂花却瞧见他半露出来的小臂上方隐约有狰狞的红痕。
叶枝没有在意叶拂花的发现,继续道:“之前让拂花给我做饭是开玩笑的,拂花常年居于凌虚山上,吃的都不必经自己的手,当然是让我这常年四处奔波,料理惯了野味的人来处理比较好。”
叶拂花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便不推辞:“好啊,我就在旁边给你打下手。”
“其实我挺羡慕你的。”叶拂花清理着菜上的泥巴,突然道。
"哦?拂花你有那么多人伺候着,还有那么多人崇拜你,怎么会羡慕我这个无根浮萍般的人。"叶枝调笑道,在叶拂花看不到的银面之下,狰狞的神情一闪而过。
“枝兄可莫要拿自己开玩笑了,你自由快活得很。别人或许会贪念稳固,但对于枝兄,我可看不出你是那种安于一隅,愿意循规蹈矩生活的人,就算你一时无趣,也不会自甘被困于一处。”
“哈哈哈哈,”叶枝突然大笑,“你说得对,我看着你被那群傻愣愣的家伙围起来,真是看着就感觉难受,我可不敢想要是有一天我被那么一群人围起来,做什么都束手束脚会是什么样。”
叶枝手上的动作轻快了很多,三两下就搭好了一个烧烤架,转头问道:“我看这兔子烤着最好,削下来几块肉跟的野菜炖一锅汤,拂花你觉得呢?”
“听你的喽。”
于是叶枝乐呵呵地几下搞定了兔子,支起火,很有经验地一边烧烤,一边炖汤,不一会就香气四溢,勾得叶拂花口水直流。
“好了好了,来,小心烫。”叶枝割了一块烤好的兔肉给他递过去,余光瞥见叶拂花的守正剑,随口道:“那就是拂花你的佩剑”守正”吗?”
“嗯。”
“我虽然久不参与修仙界之事,但眼见天下将乱,却还是忍不住想有所为,想来拂花你应该不会看不上我的吧,不知可否指条路?”
叶拂花咬了口兔肉,好吃得几乎要吞掉舌头,咽下去后,才回道:“修仙各派都在协议建立除魔塔,以除四方之魔。只是凌虚派管我管得太死,我也只知道一些零散的消息。你若是有心,不妨和我一起去那除魔塔转转,左右我是不想待在山门里了。”
叶枝点了点头,随意地道:“那个叫吴守方的小子,你怎么认识他的,怎么还要给他庆贺结婚?”
“那个吴守方,他爹是颐风镇的衙役,跟我颇为投机,就顺道给他去庆贺庆贺。”谈起吴有山,叶拂花又想到了那个邪门的县令,皱了皱眉头问道:“话说枝兄,你是常来颐风镇的,可知道这个颐风镇县令是个什么样的人?”
“县令郑毅么,当官当得马马虎虎吧。颐风镇商贾繁荣,这些当官的少不得从中捞点油水,几乎成了惯例。他也不例外,捞的不多不少,官当得也凑活,除了这遭,他任上几乎没出过什么大的差错。你想问他的哪方面呢?”
“我从吴守方他爹吴有山那听到了一个传言,说这血魔是他为了求子,找了什么高人招来的。”
叶枝闻言笑了:“高人?拂花,你我都看到了,这血魔之难缠,连你们凌虚派的小弟子都应付不了,哪是什么游走民间的闲散修者能控制得了的?”
“除非,”叶枝舀了碗汤递给叶拂花,“我行走江湖也时常听到些传闻,这家求子那家求财,这家改风水那家求仇人倒霉的,也有所谓号称“高人”的江湖术士出没,只是这究竟是魔族阴谋还是只是个传言,我平常只是个商人,对这些事不愿过多涉足,这个问题还是问你们凌虚派的人比较好。”
“诶,那个除魔塔既然要安四方,说不定会有此类事情的消息,正好此间事了我们去看看?”
“嗯,好。”
两个胃口很好的青年男子不一会儿就把这一只兔子一锅汤消灭得干干净净,二人一起去小溪边收拾,再将小屋打扫干净后,就又回到了青台山顶的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