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的生活,枯燥乏味,疲惫不堪。
排好方队后的第一课就是站军姿,一站就是一小时。
云想的腰不是很好,站久后腰很痛,身形微微有些晃。
她想打报告休息,可当她对上教官那双凛冽的双眸后,还是将那句“报告”咽了回去,只能咬牙坚持站下去。
“别乱动啊,”教官绕着方队走了一圈,提醒站军姿的同学们,“乱动就再加一个小时。”
云想搭在裤缝处的双手因着教官这句话贴得更紧了,身形挺直,不敢乱晃。
那直射双眼的烈日因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偏移,当太阳不再刺眼,教官的那声“自由活动十分钟”才终于落下话来。
是解放的声音。
突然的松懈云想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形晃得厉害,好在身后的人扶了她一把才不至于倒下。
长时间的精神高度紧张下头总会痛,云想下意识地去摸裤兜,并没有她提前准备好的糖。
“装哪儿了呢?”云想缓慢起身,视线瞥向她扔到塑胶跑道的外套上,心想是不是放那儿了。
正欲走向放置外套的地方时,原本晒得很烈的光突然被遮住,再抬眸时才察觉许存之走到了她的身侧,而他的手中握着的,是她最喜欢的桃子味儿的糖。
“给,”许存之将糖塞进云想的手中,“外婆说你有丢三落四的习惯,让我帮你备着些。”
“谢……谢……”
外婆将云想的缺点同许存之透了个底朝天,现下又被他抓了个正着。
云想一时间不敢抬眸看许存之,本就被晒得通红的脸如今又有些发烫,说话也结结巴巴的。
她握着糖紧抿唇瓣,迟迟未拆开那由许存之递来的糖。
“自由活动只有十分钟,”许存之提醒她,“现在是站了一个小时的军姿,一会儿还会有别的,”他垂眸看了眼腕表,才继续说:“接下来时间会更长,你要不要先去方便一下?”
“要……要的。”
云想将许存之递来的糖装入兜内,头也不回地快步向卫生间的方向跑去,生怕耽误了时间影响大家。
回来时,云想下意识地掏出那装在兜内的糖看了看,再归队前拆开了糖的包装,将糖塞进了口中,包装纸也被她小心翼翼地装入了兜内。
军训的内容和初中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区别,都是一些简单的演练,学完那些动作之后便是要教他们跑操。
春晖一中是全封闭军事化管理学校,规章制度比其他的学校要严格许多。
云想是从镇子里的初中考上来的,以前听说过春晖一中的严格,只觉得那些都是学生的魔化,当她真的身临其境之时才察觉,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一天的军训结束后已是黄昏时分,云想望着那落日长长地叹息一声,随后独自向餐厅的方向走去。
独自走在路上心中总是会觉得孤单,但瞧见那些和她一样孤单的身影之后,云想突然觉得心里好受了几分。
那些同她一样的身影,好似在告诉她,她不是格格不入的人。
军训解散后许存之便没再看到云想的身影,他在原地逛了一圈,最后决定去食堂的方向看一看。
在前往食堂的路上,许存之一眼便看到了那略显单薄的身影。
班内的女同学在开学第一天就找好了饭搭子,云想却和她的同桌一直处于礼貌疏离的状态,两人课堂上的话到现在都没超过三句。
许存之见过慢热的女生,但从来没见过这么慢热的。
陈郁见许存之突然加快速度向前跑去,那刚从校服外套内掏出的面包瞬间跌落到地上,好在他还没有打开包装,所以面包没事。
他弯腰捡起掉落到地上的面包,见许存之跑远了,立即喊了他一声,“许存之,你等等我啊!”
陈郁昨天就被许存之抛下一个人去了食堂,中午也没抓到人,这好不容易到了晚饭时间终于抓到他一起去食堂,这人倒好,又跑了。
许存之跑得很快,三步并两步便到了云想的身侧。
云想没想到许存之又跟了过来,她下意识地看了眼四周,寻找老师的身影。
“别看了,没有,”许存之知道云想的顾虑,“跟你走一段,要不然你总是垂头丧气的。”
“放心,”赶到云想的身侧后,许存之和云想拉开一步的距离,并排走着,给她安全感,“不害你。”
陈郁跑到许存之身后,一把挎住他的肩头,胳膊一勾便将许存之锁了喉:“不害她就害我了?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求爷爷告奶奶才将咱俩放到一个班吗?你现在抛下我就走。”
许存之拉开陈郁的胳膊,踢他一脚:“我可没求你跟我分一个班,分明是你离不开我,”他偏头看他,冷笑一声,才继续道:“离不开我的作业。”
“都是兄弟,分这么清干什么,”陈郁又要搭许存之的肩头却被他躲了过去,见他不理会他,于是将目光移到了云想的身上,“云想同学,你和老许怎么认识的?”
“外婆走丢了,”她如实回:“他帮外婆找我,见了一面。”
“外婆走丢了……”陈郁拖着嗓音重复了一遍云想的话,抬起头看向那逐渐昏暗的天空,思索了一阵儿后才道,语气里带着些惊喜:“原来你就是老许在风鹤楼见到的那个爱哭的小姑娘啊。”
爱哭的小姑娘?
云想没想到许存之和陈郁提过这件事,更没想到他当时是这么形容她的。
仔细想想,她见到许存之地那两次都因为外婆的走丢而红着眼眶,在外人的眼中,她确实是一个爱哭的小姑娘。
原来,这是她对他的第一印象啊。
这个第一印象真是糟糕极了。
如果他们不是这种情况相遇就好了,这样他们的第一印象不会这么糟糕。
可如果没有这样的相遇,现在处于同一班级的他们二人,此刻会是什么情况呢?
陌生人还是不熟的同学?
真正的相处也不过两天的时间,他对她的照顾到极致,他是个很好的人。
他说他们是朋友。
朋友。
似乎有他这个朋友也不错。
他帮她找到了两次外婆。
他是个好人。
她也想和他交朋友。
他是她来到这个陌生校园后的第一个朋友,是她融入这个陌生环境的第一步,他们以后也会是很好的朋友。
这般想着,云想鼓起勇气抬起眼帘看向二人,眼神里还带着几分尴尬。
许是打开了话题,陈郁也不再端着了,下意识地便要向云想的身侧走去,结果还没走两步就被许存之一把拎到了一侧。
“男女不能同行,要保持距离。”许存之警告他。
陈郁:“……”
以前也没见他这么遵守规矩啊。
见陈郁不回话,许存之眉头皱得更深了。
“行行行,”陈郁也同云想拉开距离,“不同行,不同行。”
昨天许存之要求他一同送云想回宿舍的时候陈郁就想问了,可那天他才张口就被许存之赶出了宿舍,还给他留了个“陈八公”的名号。
这漫漫“监狱”生活,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小说……他还不能找点儿八卦乐子打发时间了。
陈郁昂着脖子与许存之拉开一段距离,也是傲娇起来了。
开学时陈郁是和许存之一同来的学校,二人收拾好宿舍之后便向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可经过操场时许存之却突然将手中的背包扔给了他,紧接着便向着操场口跑了过去。
突然被背包砸了一下的陈郁蒙了一瞬,张口喊许存之,他却只留给他一句“你先自己去教室”就没了身影。
再看到许存之时天已经彻底黑了,而跟着他一同进入教室的便是云想,二人一同坐在了教室最后一排靠门的位置。
明明许存之一进入教室陈郁便给他使了眼色,明明他早已给他占好了位置,可他还是坐在了最后一排的位置。
见色忘友。
陈郁没想到这个词有一天还能和许存之用在一起,更没想到能连续两天打脸。
本来他还疑惑许存之为什么对云想这么好,有了云想今天那句话,陈郁心中也有了答案。
他想,见色忘友对许存之来说或许不太合适,应该是爱屋及乌才对。
为什么说爱屋及乌呢?
云想外婆拉着许存之絮絮叨叨的模样,让许存之想起了他那患有阿尔莫兹海默症去世的奶奶。
许存之的奶奶也曾向云想的外婆一样走丢过,但好在有惊无险的找了回来。
奶奶那天一直在走。
她拄着拐杖晃晃悠悠地走着,磨破了鞋,就那样在许存之转学之前的学校外等着他。
等啊等,等啊等。
她没有等来许存之,反而等来了许存之之前的老师。
老师告诉她,许存之转学了,不在这里了,他去了寄宿学校。
奶奶不信,老师叫来了许存之地父母。
林语丹与许季礼赶到学校办公室时,奶奶一直在办公室内走来走去,面色焦急。
同样焦急的还有许季礼夫妇二人,他们立即扶住奶奶,奶奶一把推开他们,口中一遍又一遍地唤着许存之的名字,她说,她要去接许存之放学,她说许季礼与林语丹是坏人,许存之才十岁就将他送去了寄宿学校。
得知奶奶走丢失为了找他才走丢的许存之顿时心怀愧疚,再也没闹过、皮过。
云想的外婆一直记得云想,可许存之的奶奶却不认识他了。
奶奶弥留之际拉着许存之的手,嘴中唤着的却是许存周的名字。
“存周。”
躺在床上的奶奶强撑着眼皮望着眼前的许存之,握着他的手紧了又紧,慢慢地拉到身前。
许奶奶的眼睛明明是看着许存之的,可眼神却有些涣散,“你是哥哥,以后要照顾好弟弟,照顾好爸妈。”
“奶奶要走了,”许奶奶的语气越来越低,握着许存之的手力气脱了几分,“奶奶要去找你爷爷了,奶奶给你和存之都存了钱,就在抽屉里,都是给你和存之的。”
“存周啊,”许奶奶眼皮越来越重,“奶奶想再看你一眼,也想再看一看存之。”
忘记说啦,上半年加班比较多,为了稳定更新,3月中旬之前都是隔日更~
中旬后日更,然后会更到5月。
5月前没写完就继续隔日更,因为还要加班[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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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不见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