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寒舟疑惑得要命,裴媛到底给他灌什么**汤了?一向理智冷静的颜溪此刻仿佛失了智。
可他只有乖乖领命的份,便回船舱内写信去了。
裴媛感动地说:“谢谢你啊,大家都当我说胡话,只有你相信我。”
“不过我去裴府提亲那日,裴钦谦说你不学无术,你是什么时候对军事感兴趣的?据我所知,不识字的话可分析不了战况啊。”
裴媛一愣,没想到颜溪会对她发问:“我就是在金玉楼打杂时听客人说的,店里每天都有军队里的人来,听多了,就大概懂了些......”
她心虚的声音越来越小,颜溪不由凑近听,裴媛脸红到耳朵后面去了。
“倒也合理。”
裴媛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不过,我说相信你只是为了应付白统领,洛城军中有什么风吹草动,颜家全都知道,月营城一个无人问津的小地方,不可能有军人会聊起。”
裴媛直冒冷汗:“什么意思?既然你不相信我,为何还是让白统领去通知军队了?”
“演这么一出没头没脑的戏,我只能当你是怕死,我理解,富家小姐久居阁内,离家出走后又接连遇上好心人收留,第一次出远门很害怕吧?放心,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以后有任何担心的事,直接告诉我就好,我都会帮你的,不必绞尽脑汁编造一些谎言。”
裴媛被说得眼泪婆娑,明明是好话,怎么听起来这么不入耳呢?
她这几个月来,为数不多见到颜溪的时候,他总是像一道救赎她的光,相处得太少竟忘了书中颜溪的人设,是一个善良和理智都极致到可怕的人。
“你说的对,我怕死,但我更怕你死,倘若我真的如你所说这般惜命,留在金玉楼虽苦了点,但至少死不了。”
“你别激动,我不是那个意思.......”
“还有,离家出走后被好心人收留?好一个轻飘飘的收留,仿佛我被冷水泡烂的手都是假的,无数个差点被冻死的夜晚也是假的,是,我是很感激你救过我的命,多亏你送的衣服被子手炉,我才不至于真的冻死,正因如此,我才想着报恩,知道你要离开洛城,我便义无反顾地决定跟随,没想到在颜公子口中,我只是一个满嘴胡言、贪生怕死的富家小姐。”
说完她赌气似地跑走了,留下颜溪在风中凌乱。
他不禁埋怨自己,明明只是想让她未来遇到什么事都可以直接找他,不必去找白寒舟这样的外人,没想到一开口就犯了心直口快的毛病,将积压在心中的疑虑一股脑说了出来。
裴媛躺在床上也很懊悔,他怀疑自己就让他说去呗,至少结果是好的,后天基本万无一失了,为何要跟他说那些气话呢?
她眉头紧皱,想着有什么话明天再解释吧,心大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裴媛站在甲板上来回踱步,颜溪今日没给她派活,闲下来后无所适从的。
白寒舟这时从颜溪客舱内走出,见到裴媛一改往日的好脾气,冷着脸熟视无睹般路过她。
也是,毕竟任谁都会觉得她昨晚说的话很离谱。
一直到夕阳西落,裴媛焦急万分,明早船就要抵达月营城了,她现在很想知道叫援军的进度如何。
武炎这时找到她说:“白统领刚才让我跟你说,颜公子指名你去送晚膳。”
裴媛觉得好笑,白寒舟宁愿绕这么大个圈子,也不想再和自己说话了。
她端着菜小心翼翼地进了客舱,颜溪依旧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专心处理公务。
“那个,颜公子,该用晚膳了。”
“嗯,放这吧。”
听得出,经过昨晚这么一闹,颜溪的声音也有些尴尬。
“颜公子,那些气话都是我一时上头,您千万被放在心上。”
“没关系,其实你说得都对,我语气也不好,不该质疑你的。”
“休息一晚我才想通,公子对我的说辞有诸多疑惑也是合理,只是我实在有种强烈的预感,总觉得明天......算了,明天是颜公子最重要的一天,我并不想说晦气话,只要月营城加强布防便好。”
“放心吧,都安排好了。”
裴媛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那不打扰颜公子用膳了,小的告退。”
“等等,既然都说开了,那就别再如此拘礼了,怎么又唤回我公子呢?”
“明天开始您便是一方县令了,您说得对,不能叫颜公子,应该改口叫颜大人。”
“那我这个县令命令你,以后单独相处时,叫我颜溪就好。”
“哦......”
“好了,别想这么多了,坐下吃饭吧。”
裴媛一边吃一边偷偷看他,心想:我这么努力地改变剧情,颜溪,你可千万不能死。
她入睡前仍忐忑不安,已知这个小说世界除了自己,主角基本都按部就班跟着剧情走,她和颜溪虽然只是炮灰配角,可她依旧担心,明日真的可以平安无事吗?
她半梦半醒地熬了个通宵,天不亮便起身来到船头,盯着越来越近的岸边。
直到破晓时分,已经能够清晰地看到月营城了,裴媛暂时缓了口气,因为岸上站着好大一个军队,似乎月营城所有士兵都出动了。
白寒舟冷不丁闪现到她身后,阴阳怪气地说:“你面子可真大,颜公子再三嘱咐排场不要弄得太大,经你一说,月营城整个军队都出动了,苍海城此刻也有部队靠拢。可惜,现在连一个敌人的影子也没看见,你倒是可以和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后面,到时候下不来台的只会是颜溪。”
裴媛没搭理他,敌人要真不来便最好不过了,到时候大不了做牛做马给颜溪“赔罪”,生命面前,面子算什么?
颜溪换上一身低调又昂贵的官服,前来迎接他的上任县令魏庆如,一见到他连连夸赞:“??♂?哎呀,早就听说颜溪公子青年才俊,才识过人,今日一见果真是一表人才啊。”
“哪里,魏大人过誉了。”
“我都到了告老还乡的岁数了,如今应该叫你颜大人才是,来,随我进城吧。”
裴媛跟在身后警惕地向四周打望,还好,一片风平浪静。
就在一行人行至城门口时,远处马蹄声轰隆隆响起,一支两千人左右的吴**队向月营城袭来。
一支箭落在裴媛脚边,随后是密密麻麻的飞箭,说时迟那时快,白寒舟和护卫们拔剑抵挡,并掩护颜溪他们往城里撤退。
在城墙和城门后待命的月营城将士们早有准备,只见城墙上也不停地射箭回击,城门后的士兵赶紧接应他们,然后将城门死死堵住。
楼上一个将军跑下来对魏庆如说:“大人,前方应该是吴国派来的前军,人数不多,我们大约能撑一日。”
颜溪:“苍海城驻守的两万大军就在附近,应该马上就到,我再传信给洛城,让父亲也做好准备,随时派人来增援。”
魏庆如如释重负:“好,宋将军,你带着颜大人他们去官邸,务必严加看守。”
颜溪示意众人先走,魏庆如劝也劝不动,他说:“魏大人,我既担任起地方官,定要与月营城共进退。”
裴媛也不走:“颜大人,既然我的预感没错,你也该完全信任我了吧?就让我同你一起,守护月营城吧。“
颜溪正色道:“不可,你一个姑娘家,快进去避难!”
裴媛也不退让:“颜大人和我这姑娘家有何区别?既然我们都无法上阵杀敌,不如相信我的直觉,打从离开洛城那日起,我便下定决心要守护您到永远了。”
颜溪愣住了,可惜危急关头无法回应这份真情告白:“别说了,大家快跟着宋将军走!你要留便留吧。”
裴媛双手合十祈祷,但愿可以平安度过今日。
不出半个时辰,苍海城的援军赶到,将敌人杀个片甲不留。
吴国早早派这两千人的前军埋伏在月营城周围,本想着攻下这个小城轻而易举,功亏一篑后急忙撤离赶来的援军,放弃了这个本该是案板上待宰的小鱼。
裴媛激动地眼泪横飞,要知道按照原本的剧情,月营城死伤惨重才等来援军,现在大家都平安无事,她总算放下心来。
魏如庆把着颜溪的手,一脸后生可畏地说:“颜大人,您真是料事如神啊,说实话,昨日收到您的来信,我们心中虽有疑虑但还是照办了,虽然大家都不相信吴国会攻打月营城,但想着您新官上任的日子,自当要万分谨慎,没想到,还真让颜大人说中了。“
“其实,这些都是裴媛小姐告诉我的。”
“哦?”
裴媛一脸呆滞,没想到颜溪会将功劳算在她身上:“今日都是我梦里所见,没想到颜大人真的相信了,所以今日之事,全是颜大人的功劳。”
魏庆如:“裴小姐还真是会说笑,难不成,你会预言?”
裴媛早就学会面不改色地胡说了:“正是,我母亲是巫女,从小就教我一些预言之术,这才会在梦里见到今日之事。”
魏庆如没再探究,出城门收拾残局了。
颜溪凑到她耳边悄悄说:“裴小姐还真是张口就来。”
“我.......虽然家母并不是什么巫女,但我这预言能力可是天生的,颜大人不信吗?”
“我说过,你说什么我都信。”
裴媛撒谎时毫无波澜,此刻却羞红了脸:“颜大人,谢谢你。”
“是你救了我的命,自当感激你才是。”
裴媛也懒得客气了,此刻卸下所有人情债的她,终于一身轻松。
暗处,躲在角落的武炎,一脸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