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眼底 第13章 第 13 章

一身酒气的男人仿佛是颗高污炸弹，都不用接触，只稍近身就能周遭的空气都被污染。

江珏没想到周诩会抱他。

手臂环住后背的瞬间，他仿佛挺尸一般绷直了身体。

牙齿上下一错，在耳膜中发出一道清脆的“嘎嘣”——就像是他脑中那根弦崩断的声音。

周诩往前倒进他的怀里，江珏下意识抬手，把人接了个满怀。

意识有片刻的空白。

直到体重压上身体，周诩迷糊得站不住脚。

江珏这才慌乱地把人扶起，感受到对方呼吸灼热，如火舌般舔舐着他的皮肤。

空气中充斥着酒精的味道，是不属于“周羽”的过量。

江珏把周诩架回卧室躺下，小心翼翼地替对方脱掉西装和长袜。

周诩醉得迷糊但仍有意识，他知道是江珏在照顾自己，也挺享受这种躺着什么都不用干的惬意。

至于西裤，江珏站床边犹豫了一会儿。

周诩身上搭着被子，人都快睡着了，突然被人解了皮带，他猛地一惊，一把握住了对方的手腕。

江珏比他还要紧张，指尖蜷缩，手背都绷出了青筋。

“脱…睡觉。”

周诩回过神来，把手放开。

他眯着眼睛，看江珏闷头替他脱了长裤，整张脸红成一片，就连耳尖都没有放过。

脱个裤子而已，小年轻就容易脸红。

周诩配合地翻了个身，舒舒服服准备睡觉。

然而还没睡上一会儿，江珏去而复返，能听见有模糊的水声。

温热的毛巾擦过额头，带走皮肤上的油腻，微微清凉。

江珏替周诩擦了遍脸，再把毛巾放回小盆里搓洗干净。

重新擦了几遍，又从被子下拿出他的手臂，一点一点擦拭着裸露出来的皮肤。

屋里开了暖气，不怎么冷。江珏动作很轻，毛巾柔软，周诩甚至被擦的有点舒服。

他闭着眼，忍不住哼哼两声。

江珏动作一顿，倒是停了下来。

夜深了，世界都变得安静了许多。

周诩迷迷糊糊的想，人人都想有个伴，大概就图眼下片刻的照顾。

一个人总是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多一个人在身边，的确要舒服一些。

而且，小白花比他想象中要会照顾人。

他本来还想再撩拨几下，但脑子跟不上睡意，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了。

-

隔天起床头疼欲裂，周诩被手机铃声吵醒。

电话那头的秘书说着今天的日程，以及需要他出面的具体时间。

周诩“嗯”一声，絮絮叨叨听完一堆。

挂了电话，闭着眼和枕头温存了一会儿。

半分钟后掀被子起床，发现自己身上竟然还穿的睡衣。

周诩打了个哈欠，慢半拍地想起来昨晚上江珏好像也在。

那这睡衣十有**是江珏在自己睡着之后给他换的。

大晚上的，还真难为小白花又脱又穿。

毕竟解个皮带手都抖，这一套流程下来估计脑袋已经烧成热水壶了。

想到这，周诩勾了勾唇。

他赤着脚，先去卫生间快去洗了个战斗澡。

剃须时特地拿过手机切了微信小号，看见里面存着几条未读信息，都是江珏发来的。

江珏这人，平时话少，信息发的也不多。

之前被周诩晾过几个月，急得抓耳挠腮，一天信息也就发几条。

虽然现在相比以前，两人关系近了许多，但江珏还是这样，上发条似的，多说一句都能死。

这个年纪的小孩大多不知道怎么表达感情，特别是江珏这样又拽又酷的，除了冷脸就剩红脸。

不过也可能是小白花的矜持。

晚上发生点什么，隔天直接躲学校去。

按着前一次的经验来看，周诩估摸着江珏大概已经离开。

毕竟这人讲究得很，别人家非必要不进入、非必要不留宿。

算起来，距离两人第一次见面也有小半年时间了，换之前的估计都睡腻了，现在手都没拉上。

人家刚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想谈恋爱也就算了，自己这都多大了，还搁这陪着玩纯情，也真够有耐心。

周诩把自己收拾干净，又变得人模狗样。

他得先回一趟在市区的房子，换身像样的衣服，中途要绕一段路，时间还是挺紧——

路过客厅时，周诩突然停住脚步。

像是不敢置信一般，微微睁大了眼睛，探身往沙发上看去。

依旧是靠背式的沙发，并没有放下变成床铺。

沙发转角处积着被褥，江珏整个人屈膝窝在里面，堆雪人似的只露了出来一颗脑袋。

怎么…还睡着个人？

江珏没走啊？！

周诩拧着眉头，快步走过去查看。

江珏还在睡，只是紧皱着的眉头看起来不是那么舒服。

周诩还隔着一段距离，就能感受到他的呼吐息灼热，带着远高于正常体温的滚烫。

这么冷的天，盖这么薄的被？

客厅没有暖气，难不成就这样生生捱了一晚上？

不生病的是神仙。

周诩某些时候是个混蛋，但眼下情况了也知道心疼。

他连被带人把江珏抱进怀里，手掌抚过侧脸，轻轻拍了拍对方，喊他醒来。

江珏把脑袋靠进周诩颈窝，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巨型暖宝宝，在不断向外散发着热气。

“怎么把自己烧成这样。”

周诩忍不住吐槽一句，手指向下，摸了一把他的颈脖，所能触及到的皮肤都烫得吓人。

江珏似乎不太乐意他的接触，把头扭到了一边。

这哪能走的掉。

周诩轻轻叹了口气，把沙发靠背放下，又去楼上抱了被子下来，替江珏盖上。

端着水杯连哄带骗喂下两颗退烧药，秘书的电话打过来，问周诩人在哪。

“家里有点事，等会吧。”周诩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一脸愁容地看着熟睡中的江珏。

他其实没那么会照顾人，主要是自己活得太糙，接触的人也太少。

没人需要他的照顾，他对自己也是糊弄。

生病了吃药睡一觉差不多就能好。

周诩命贱，命贱好养活。

但江珏明显跟他不一样，怎么看也是个娇生贵养出来的少爷，烧成这样还放着不管估摸着得出事。

可他也不能这么一直守着江珏。

自己的公司放着不管也得出事。

在人和钱之间犹豫了几秒，周诩很快做出决定——当然是钱重要。

他翻到自己司机小李的电话，让他到家里照顾个人。

对方年纪不大，平时闲得很，挂了电话直接过来，甚至快到和周诩在电梯口打了个照面。

“一个朋友，”周诩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补充道，“醒了就让他回去。”

司机小李立刻回道：“周总，我都知道。”

说出来的，没说出来的，都知道。

周诩什么德行，他也知道。私人司机嘛，一些事情连交代都不用。

得到周诩一个欣赏的眼神，小李感觉自己这个月的工资表都好看了许多。

他上了楼，一个字一个字输入手机上发来的密码进门。

然而下一秒，房门从屋内打开。

江珏握着门把，微微佝偻的脊背略显狼狈。

他脸上的潮红仍未褪去，长发遮眼，掩盖住眸中猩红。

“你好，”小李友好的换上笑容，“我是周哥的朋友。”

江珏点了下头：“你好。”

他的嗓音沙哑至极，说完两字还要轻轻咳上一声。

应付完表面上的礼貌，江珏缓慢转身，去客厅整理收拾到一半的沙发。

被子大半都垂在了地上，江珏按着沙发边缘，费力的弯腰把它捡起。

他的骨头间隙里像生了锈，随着动作发出“咯吱咯吱”陈旧的声响。

“我来吧。”小李非常有眼力劲地过去帮忙。

江珏也不跟他客气，便退到一边，拿过沙发一边折叠整齐的围巾，一圈圈围上自己的颈脖。

小李把沙发复原，又抱着被褥去了阳台：“哥你先坐着，我正好把被子晒一下。”

江珏顿了顿，没说什么。

只是点了点头，又背起自己的书包。

“哥你要走了吗？”小李问。

江珏“嗯”了一声：“再见。”

“我送你吧，”小李连忙跟上来，“正好我开了车来。”

江珏停在门边，沉默片刻后应下：“好。”

小李车技娴熟，一路畅通把人送到B大。

江珏站在路边目送对方远去，呼吸灼烧眼角，耳边只剩自己的心跳。

元旦之后，江珏变得非常安静。

周诩给江珏发过信息，隔了几天也没被回复。

直到一星期后，他才意识到事情好像变严重了。

“就哄啊！”刘浩一巴掌拍周诩腿上，“送点什么？”

周诩本来就烦：“滚吧。”

江珏根本就不图他的钱。

窝在柔软的沙发里，周诩看着舞池里摇晃着的身体。

脑子里不自觉回想到高烧时的江珏，原本挺酷一小伙子，整张脸又红又烫。

不回学校，为了照顾他吗？

周诩仰头喝尽杯中的酒。

心里憋着一股无名的气。

这些年，不是没人对周诩好过。

他处过那么多的人，基本上都对他掏心掏肺。

先不论真假…

“……”

怎么能不论真假。

周诩放下酒杯：“先走了。”

莫名其妙又回到了公寓，周诩打开手机。

对话框开开合合数次，最后一条信息停在一小时前的问句。

【平平淡淡才是真：最近还好吗？】

没有被回复。

周诩咬了根烟，低头点燃。

心里那股憋闷在胸口胡乱冲撞，找不到出口。

大概是愧疚，又或许单纯是焦躁。

他没被人这么甩过脸色，尤其是自以为十拿九稳的猎物。

烦躁间，他播下江珏的号码。

忙音响了三声，电话被接通。

“喂。”江珏嗓音很沉。

“你在哪？”周诩吸了口烟，缓缓吐出来。

对面静了片刻，在周诩即将不耐烦时有了声音：“你在抽烟吗？”

周诩愣愣：“嗯。”

周羽是不抽烟的，可是眼下，周诩懒得去维系人设了。

“你在骗我吗？”江珏又问。

“是，”周诩承认得干脆，“想知道原因吗？”

对面无声。

“来公寓。”

写这一章的时候日推正好给我推到了《就让这大雨全都落下》，听着听着就觉得特别配江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可怜了这孩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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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