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伙人散的晚。
到后来所有人都停了筷,只剩下酒水饮料还在工作。
陶知韫看着这一伙人得了便宜卖乖,给小周总灌了一瓶又一瓶。周陌川喝酒不上脸,光从他状态来看,她也不清楚这人是醉了没醉。
“没酒了,别开了。”她终于找到一契机拦下纪循开罐的手,将剩余的饮料和啤酒都收起来,一股脑塞到柜子里关上,“各位,可以回家了。”
今日社交能量耗尽,她也可以准备休息了。
江芷跑到房间里闷头睡大觉,一伙人散了个干净,剩一个最清醒的她坐桌子旁看着今晚被集中火力灌的主角端坐着开始收拾瓶瓶罐罐。
“不困吗?不想睡觉?”陶知韫好奇地看着今晚无任何异常的周陌川,然后打了个哈欠。
没意思,以为这人喝酒前后也许会有些许不同,但一点儿没发现,除了——气场变狂了点,其余没什么不同。
陶知韫本还在等他“报复”,但估计一罐又一罐,他喝得人都忘了。
周陌川坐定,扭头看她一眼,然后吐出一个字——“不。”
哟,语言功能也进化了,变简洁不少。
陶知韫没办法,只能陪着他一起继续收拾,中间又打了两个哈欠。
收拾完所有桌面上的垃圾后装满了俩垃圾袋,两人一人提一袋,她刚准备放在门口等明天再带,下一秒手腕被人拉住,利落地出了门。
门“砰”地一声关上。
“干嘛去?”她微微惊愕,抬头问他。
“丢垃圾。”他看她一眼,也有些不理解她为什么要问。
“垃圾可以明天丢啊。”陶知韫困乏地眨了眨眼。
“都整理好了为什么不丢?”他问她。
“……”她一时失语,也没想到今晚为什么偏就勤快了这么一回。
电梯门响,听到他轻声的一笑。
陶知韫忽的反应过来,睡意被赶了个干净,锤了他一拳,“你早看出来我今晚很困了是不是?还拉着我下楼丢垃圾。”
小报复,但气得她牙痒痒。
“一报还一报。”周陌川松手丢掉垃圾,撕了消毒湿巾擦手,还递了一张给她。
一套流程下来慢条斯理,脚步稳健,一点儿看不出来喝了酒的样子。
脱离了空调的庇佑,再加上酒精相催,整个人都热得厉害。她喝一杯尚且如此,更何况周陌川呢?
偏头去看他,看见他额间的汗打湿鬓角,头发被随手往后捋,看过来时像刮过一阵风。
偏偏带着酒意。
所以酒壮人胆。
她走近他,一步两步。抬着头问他:“你醉没醉?”
“醉了。”他答得倒很干脆,“醉了会怎样?”
“不知道。”思考的领域被划到最小,一切皆出于本能。她不自觉抬起手,轻轻地点在他眉间,然后——盖住那双眼睛。
手下睫毛如蝴蝶般扑闪、扑闪,最后归于沉寂。
一片黑暗中,他听到她迟疑的、缓慢的问——
“周陌川,我们以前见过吗?”
片刻,他抓住她蒙眼的那只手,捏住手腕的力度加重,酒精的催化后知后觉漫上来,像涨潮时的海水。
“要多久以前?”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了这么一句。
此刻才窥得一点这人温润外皮下的内里,在提问时目光尖锐,容不得人有半分的躲。
被捏住的手腕微微地抖,她摇摇头,感觉到脑海里大片的白,“抱歉,就当我酒后胡言吧。”
“蒙住我眼睛的时候,你想到了什么?”他这次没有顺着她跳过话题,仿若不着意地问了一句。
陶知韫看他一眼,又把目光收回来,知道这话题跳不过去了,笑了笑,“你很好看。”
“眼睛不好看?”
“眼睛也好看。”
“那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
“谁说的不敢?我胆子可大了。”陶知韫心头一股气性上头,瞪回去,在看到他的眼神时微微愣住。
要怎样形容这样的目光呢?她想,在曾经等待秦越嘉打球的间隙,在燥热且困倦的午后,她看向过去秦越嘉的——
大概就是这样的目光。
但只是一瞬。
快到她有点怀疑刚才的走马灯影像,只是自己酒后多愁引起的错觉。
周陌川手轻轻搭在她肩上,将她的脸对准自己,“陶大胆女士,请问您看出了什么?”
意思就是——“想逃避?没门。”
这人喝酒后怎么斤斤计较的,不行。
“周总鸿运当头,八方来财,大吉大利。”陶知韫心里乱得没谱,随口就是扯吉利话。
能看得出周陌川噎了一下,站正回去,深吸了一口气。
她又看懂了,这下是在说——“你行。”
我也觉得我很行。
电梯门开,两人分行,在看着他独自一人回房的落寞背影时,陶知韫忽然喊住他,“等等。”
“还有事?”周陌川立住脚,在困乏中提起一丝劲看她。
夜深了,楼道里的灯因为无声响暂时熄灭,又因脚步亮起。
陶知韫跑到他面前,眼睛微微亮,抬起手虚挡住他眼睛以下,只看他双眼,“我看到它们说,你想和我明天见。”
“哦?”他来了些兴趣,“那你怎么想?”
“我想……”陶知韫抬腿就想跑,被人扯住腰带后直直地撞回来。
她捂着被磕到的后脑勺,恶狠狠地看他一眼,“干嘛。”
“跑远了听不清。”周陌川话语淡淡,收起作恶的手指,仿若无事。
“我想再也不见了。”她哼一声,走两步,再回看一眼,飞快地逃窜进家门。
留下一个人站在走廊正中,声音消散而灯灭。一片黑暗中,刚才拉过腰带的手指轻轻摩挲。
喝醉的橙子很鲜活。
·
第二天,陶知韫睡到大中午才醒。
醒来后拍着胸口感叹幸好前两天已经和于子慧换好班,才能偷得浮生半日闲。
“你醒啦?早餐,不对,午餐在桌子上。”江芷手撑在瑜伽垫上,看了她一眼后微微吐气。
“好。”陶知韫应了一声,如行尸走肉一般走到餐厅,坐下来吃饭。
“你今天什么安排?又躺一天?”江芷换了个姿势问她。
“去公园。”她打了个哈欠,“随便逛逛。”
“还不错,有进步。”江芷感叹,想起什么,“冰箱里还有盒提子,你出门逛的时候可以带走。”
“好。”
大小姐对某人起床半小时内无话可说的状态习以为常,并不打算跟她计较,聊完以后专注瑜伽。
而这边,憋着起床气的陶知韫在吃东西时脾气慢慢散去,脑海里的临睡记忆也慢慢浮现。
昨晚干什么了来着?
吃饭、喝酒、丢垃圾。
……好像还对周陌川撂了狠话。
也幸好只撂了狠话,没干出些别的丢人的事情,她暗自庆幸。随手开屏手机,一条一条把消息点了,看到昨晚发出去的最后一条——
明!天!不!见!面!
收件人是周陌川。
“我天……”小提包被勾到手臂上,忙不迭补救,一个字一个字地敲着,【昨晚喝醉了不好意思】
消息悠悠发出去,停留在最下。心吊起,在期待中仿佛被扼住喉咙。
等了好半天,却没有回信。
直到她走到公园里铺开野餐垫坐下,看书都看了二十多面时,来了条消息。下意识翻看却发现是软件发来的更新通知。
“……”蔫蔫地又把手机放下。
“看什么呢,这么魂不守舍。”忽然有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把她吓一跳。
“吓死我了。”陶知韫回头,发现是俞宁,“你今天怎么有精神出来玩?”
“吃过醒酒药了,天气好来拍照。”俞宁在她身边坐下,把相机放一边,“我的醉酒程度和周陌川相比应该不值一提吧,他昨晚喝那么多。”
“你也没少劝。”陶知韫无情戳破。
女生笑了笑,摸走她盒里的提子,“周陌川喝酒那多罕见啊,稀奇事当然要掺和一脚啦。”
“我记得他说他不爱喝酒,基本滴酒不沾。”陶知韫不经意地一问,“为什么啊?”
“不爱喝酒,无非酒不好喝,或者是因为酒出过什么事。”俞宁顺着她话头往下推理,“我只知道他爸很爱酒来着。”
她像是想起什么,忽然停口,“他嘴刁,肯定是因为酒难喝才不爱的。”
在没有把俞宁说的“不爱喝酒”和“他爸爱酒”联系起来时,陶知韫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忽然,她想起在他生病时无意瞥见的一幕,他背上的伤痕。
某条线通了。
去看消息,他还是没回。
“你今天魂不守舍的,要吃药吗?我带了。”俞宁正打算翻包,“就是没带蜂蜜水。”
陶知韫匆匆站起来,将装着提子的水果盒塞给俞宁,把书塞到包里,“我去个地方,餐垫和盒子你都帮我收一下好吗?我下次找你来拿。”
“去哪儿啊?”俞宁喊她,手里提子没停,“这么急。”
回应她的只有陶知韫飞奔的脚步。
她匆匆跑出公园往家赶,血气上涌,在跑到筋疲力尽时赶到楼下。提着劳累的脚步往上去,按响他家的门铃。
“叮咚叮咚——”好久没人回。
实在捱不住,直接坐到了地上,再按门铃一声。
过了一会儿,门缓缓开。开门的人揉着有些乱的头发,往外看,又往下看。
“你怎么来了。”周陌川的声音像被砂砾刮过,有点哑。
陶知韫摸了摸口袋发现没什么东西可拿,很懊悔刚才应该把提子拿回来,这会儿也能有个说辞。
他蹲下来,与她平视,“从外面跑回来的?出汗了。”
“嗯。”她摸了摸额头,擦走眼睛旁边的汗珠。
“不是说再也不要见了吗?怎么专程跑回来。”他故意打趣。
她的目光盯在他穿着黑t的肩上,仿佛要看出一个窟窿,“骗你的。”
“那有什么是真话。”
“想和你今天见。”
嘿嘿,宝贝们明天见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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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24 今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