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慌，先来一口铁锅炖 第3章 第3章

沈度如往常一样一言不发，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也不知道是装死还是假寐。

余笙将饭菜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香气很快就弥漫至整个屋子。

咕噜～

很突兀的声音，声源来自沈度的肚子。

“行了，这几天你都没怎么好好吃饭，今天我可是花了重金，做了不少好吃的，起来尝尝吧。”

余笙走过去想把沈度扶起来，结果沈度一翻身，避开了余笙的手。

“我不饿。”沈度冷淡开口，期间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余笙半眯着眼睛看着沈度的背影，琢磨了一会儿后开口问道，“你该不会是想绝食吧？”

沈度身子微微一僵，但依旧没有开口回应。

“不说话？行，我是没本事叫你起来吃饭，还是让母亲来吧，母亲不行的话还有祖母，总该有一个能让你吃饭的吧。”

说着，余笙就往外走，快走到门口时，沈度终于忍不下去。

“何必呢。”因为许久不说话，以至于嗓子有些嘶哑。

沈度缓缓睁开眼睛，盯着床铺昏暗的角落发怔。

“我已经是一个废人，何必一直花心思在我身上。”

“腿断了就是废人？那些天生眼盲耳聋的人呢？那些跛脚断臂的人呢？”

“你是王府世子，从小锦衣玉食没吃过一点苦，接受不了打击我能理解，但人活一世总不能什么都要最好的吧？”

“我曾见过天生没有双臂，却能用脚写出一篇好字，也见过口不能言目不能视却行遍大江南北畅通无阻的人。”

“你只是腿断了，但比有些人幸运得多，因为你还有手，还有家，有些人即便是倾尽所有也达不到你现在的生活，我不明白，你究竟在颓废什么。”

也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沈度，只见他缓缓转过身子，眼神迷茫。

“没有双臂依旧能用脚写字……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不仅如此，她的脚比我的手都要灵活呢。”余笙说道。

“如果真的有此神人，京中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你在说谎。”沈度摇了摇头，并不相信。

“我又没说是在京城见到的，小时候我曾跟着母亲探亲，偶然在路上遇见的。”余笙开始胡说八道。

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吗？其实是有的，只不过不是在这个世界，而是在余笙穿来之前的世界。

视频软件里，那个女生没有双臂，却能用脚灵活地给自己化妆搭衣服，当时余笙是很震惊且钦佩的。

“探亲时见到的？也就是说她在云城？那我能见见她吗？”沈度抬头看向余笙，颓然的眼神中似乎出现了一丝光亮。

“她……我是在探亲的路上见到她的，如果你想见，我可以找一找。”余笙保守地说道。

现代见到的人，怎么找过来给沈度？

算了，先忽悠过去吧。

余笙把饭菜端到床边，又将沈度扶了起来。

“先吃饭吧，这段时间不是清粥咸菜，就是馒头大饼，这算是劫难之后的第一顿正经饭菜，你尝尝。”

饭菜有些凉了，沈度拿起筷子夹起一筷子放进嘴里，绵密香醇的味道瞬间充满整个口腔。

沈度一怔，他从来没吃过这种菜，“这是什么菜？”

“土豆烩茄子，好吃吗？”

“嗯。”沈度垂着眸，安静地吃着，很快一碗饭就见了底。

沈度自己都没发现，这饭碗他吃得比以往在王府里吃的山珍海味还要香。

也不知道是饿的，还是其他什么。

余笙没有点破，默默地把碗筷都拿了出去，再回来时，沈度已经重新躺下。

余笙简单收拾一下，和衣在沈度身旁躺下，一夜无梦，直至翌日天色大亮。

虽然家里人不少，但大多都是女子，吃得并不多，余笙把昨晚剩下的饭菜热了热，安排大家将就着吃了一顿。

紧接着，她跟大家说了一下自己的打算。

“什么？你要开铺子？”

沈母惊讶之余，还带着一丝犹豫。

“不是开铺子，是卖些小吃。我们现在手里没有多少银钱，开铺子应该不够，我想着先做点小吃卖卖看，若是生意不错，再想办法筹钱开铺子。”

“想法是不错，但你毕竟是个女子，如何能做呢？”沈母到底还是觉得不妥。

沈母一辈子没吃过苦，思想更是根深蒂固，不是一场变故就能改变的。

余笙也没指望她能认同，甚至这样的回应她早有预料。

“是，女子在外多有不便，可我们没有钱，即便是想坐吃山空，也吃不了几日。”

余笙说得很直白，甚至早有准备的将银钱和账本拿了出来。

“如今已经入秋，天气渐渐转凉，我们没炭没柴，就算是硬扛，光是一日三餐这些钱也只够三个月的，而且三餐还只能是清粥咸菜。”

“哦还有，七郎的腿也没钱看大夫买药，母亲，这样的日子是您想看到的吗？”

沈母微微一怔，讷讷地看向老太太，有些不知所措。

之前她管着二房的账本，但家里富裕，不需要精打细算，再加上有王府贴补，所以即便是管着钱，但对钱的概念也不是很深。

如今余笙将存款和账本都摊开来给大家看，她才明白现在的日子究竟有多难过。

“可卖小吃就一定能赚钱吗？”陈氏很清楚沈母是个软性子，见她不说话，便直接将话头接了过来。

“不一定，但若是什么都不做，就一定没钱赚。”余笙微微一笑，倒也没有介意。

“卖小吃不是我一时兴起，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几日外出采买，我观察过城内的情况，酒楼餐馆不少，街边也有不少卖菜卖糕点的，虽然云城偏远，但城内消费水平还不错，所以做生意是可行的。”

“但生意也分很多种，香料布匹成本高，而且也需要租铺面，我们没有这个条件。若是做一些小玩意儿，例如绣帕香囊之类的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城内已经有三四个老摊子，我们跟着未必能争得过。”

“但小吃不一样。城内的小吃大多是一个香膏甜品。价格昂贵且售卖的体量也小。我打算先做一些卤味，成本不会太高，做起来也方便，更重要的是，城中只有我一家售卖，不会有竞争对手。”

余笙坐得笔直，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语速不疾不徐，尽力将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说清晰。

沈母怔怔地与陈氏对视，这几日都是她陪着余笙出门采买，余笙说的这些，她从未注意到。

就在大家愣神儿之际，老太太突然笑了，安静的屋内，笑声显得有些突兀。

“我就知道，把这个家交给你是对的。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你是掌家人，只要是为了这个家好，那一切就都是你说了算。”

老太太发了话，其他人自然也没有异议。

事情很快定下，接下来就是准备工作。

做卤味需要的东西不少，除了肉还有香料，甚至灶台也需要重新搭一个，不能用原来的。

余笙是个行动派，很快就在后院选好了地方开始搭灶台。

搭灶台看似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难度不小。好在上辈子余笙是个东北姑娘，小时候又在农村生活过，这才了解其中的关巧。

余笙忙着的时候，其他人也都没闲着，陈氏江氏将旧被褥翻新，沈知沈清和郑淑宁商量着将柴房收拾一下。

看着忙碌的几个人，余笙微微一笑，日子总算好了起来。

“笙笙，这东西真的可以么？万一没人买怎么办？”几个人围在余笙身后，好奇地看着她的动作。

“东西肯定是没问题，没人买就想办法推销呗。”

将最后一个佐料下锅后，余笙盖上了锅盖。

轻轻掸了掸手心，余笙抬头看了看天色，“今天就到这儿吧，焖煮一夜，明天上午就可以去卖了。”

“明天上午？今天不行么？”江氏觉得时间还早，就算现在去城里，太阳也都还没落山呢。

“肉才下锅还没入味儿呢，况且摊位还没选，价格也还没定，要做的事情还挺多的。”

“晚点我再进城一趟，母亲和五嫂嫂陪我一起吧。”

可能是余笙口里的买卖让大家有了盼望，难得和谐得没有拌嘴。

黄昏的时候，余笙带着沈母和郑淑宁一起进了城，三个人逛了不少铺子，本想打听打听物价，没想到知道了一个很糟糕的消息。

“摊子收费？”陈氏怔愣。

“嗯，那个买卖豆腐的大姐说，整条街都被孙家包了下来，想在那条街上卖东西，就必须向孙家交租金。”

郑淑宁说完神情低落地叹了口气，仿佛天都塌了一样。

“租金很贵么？”老太太问道。

“确实不少……”沈母神色也略显忧愁，想到万事开头难，只不过没想到这么难，连摊子都租不起。

“换条街呢？”陈氏看向余笙。

余笙摇了摇头，“那条街连接着主道，而且大多数小商贩都在那条街，这代表人流量都在那条街上，我们换地方倒是没什么，但是生意未必做得起来。”

说罢，见众人脸色都不大好看，沈清甚至都快哭了，余笙又是一阵头疼。

“好了，万事开头难嘛，车到山前必有路，先吃饭吧，剩下的明日再说。”说着，余笙招呼着大家吃饭。

为了让大家心情好一些，余笙特地盛了一碗卤味出来，虽然焖煮时间有些短，但味道应该也差不了太多。

果不其然，大家吃的时候都是眼睛一亮，连连称赞。

席间，余笙又故意说了一些小段子，总算将大家的情绪哄好了。

吃过了晚饭，陈氏江氏收拾碗筷，余笙则重新盛一碗饭菜送到东厢房。

8

关于她要做生意的事情，白日里已经跟沈度说过了，沈度虽然依旧没说话，但是眼神已经不像之前那样黯淡。

饭菜端过去，沈度没有像之前一样摔了，反而接过去吃了起来。

余笙暗暗松口气，她可不想外面的事情还没解决完，回来还得哄着沈度。

卤味已经做了出来，不能不卖，但摊子租金确实是个大问题。

余笙用木簪沾了沾水，在桌面上计算着，若是交了租金，卤味定价多少才能回本，卖多久才能盈利。

越算心里越烦躁，越烦躁木簪写字的速度就越快。算到最后，余笙气得一把将木簪摔在了桌子上。

这个租金金额太巧妙，既不会高到交不起，又不会让你有空隙赚高收益。

按照余笙原本的定价算，若是交了租金，卖三个月才能回本，卖四个月才有可能盈利。

可提高定价，便不能保证销量，云城毕竟是个偏远城市，人均消费水平摆在那，不是她随便拿出一个新鲜玩意儿就能热销的。

“怎么？生意不顺利？”

出乎意料地，沈度竟然主动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