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鬼者 第58章 骑士十五世

谢必安正和长安在孟婆那里看人喝孟婆汤。忽然二人一齐抬头，孟婆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天子殿上，一道黑气冲天而起。忽然红光大盛，像人血化作雾气喷射在空中。

“我去处理点急事。”谢必安匆匆丢下一句，飞身朝天子殿去了。长安心道不好，但碍于孟婆还在一边站着，于是十分平静地帮她把掉落的勺子捡起来，这才扭身离开。

崔珏的府宅里，更伤春同样抬起了头。忽然听得廊外脚步匆匆，不禁心下一惊。

天子殿上空。

且看那鬼王踏碎凌霄，雄视狷傲，竟将牛头马面和一众追兵都远远甩在身后。白银城主踏步如云，正要逍遥出去，一道白影忽然阻断了她的去路。

雨夹雪懒得细看，随口问道：“来者何人？”

那人和白色的棍棒一齐近前：“白无常谢必安！”

谢必安趁手的武器是一柄缠绕布条的棒子，名叫哭丧棒。破破烂烂的白布在风中猎猎作响，这是能招魂的布条。铃铛摇晃起来，黑无常陡然睁开双眼。

雨夹雪不敢轻视那根棒子，从虚空中拔出一柄纯黑长刀。鬼界名刀·雷与火，刀出千军横扫！

哀哭从悠远的时光中穿越而来。刀刃挥动之时，鬼魂的悲鸣不绝于耳，刀光像爆炸的太阳那样摧枯拉朽地扫了过去。谢必安聚精会神用哭丧棒格挡，同时丢出一副锁魂链。

背后的牛头马面已经追上来了。一个手持钢叉，一个背负长刀，与谢必安呈合围之势。雨夹雪怒喝一声，刀光振振，忽然有子弹从刀后射出。

“砰砰——”

牛头马面措手不及，匆忙之下只得用武器格挡。不过马格南子弹可是能配狙击枪的加量子弹，强大的冲击力让马面被迫倒退一步。可牛头乃是太古莽牛，力大无穷，怎会被一颗子弹逼退，提起钢叉大喝一声，竟然再度逼近。

“滚下去！”雨夹雪打架喜欢先解决这种坦克一样的硬茬，不用任何兵器招式，单纯用鬼力和他对拼。纵使牛头战力无双，却也无法和超一品的鬼王对拼灵力，霎时间被击落云端，连带着马面也一齐跌了下去。

雨夹雪放肆地笑着，双眼鲜红而冰冷。她目光直射，银色手枪猛然对准了谢必安。谢必安一惊，也是不敢直面那柄可怕的左轮，在空中轻盈地一闪。这时黑无常从天而降，勾魂索直指琵琶骨：“受降吧！”

雨夹雪肩窝一凉，将雷与火举过头顶全力劈砍。刀身一线血色闪过，狠狠架住了勾魂索。黑无常横眉怒目，雨夹雪脸颊扭曲，两种兵器缠绕在一起，迸射出耀眼的火花。

无论是兵器还是威能，雨夹雪都比黑无常强上许多。黑无常难以招架，调动全身力量强抗鬼王的威势。雨夹雪冷哼一声，黑气从她身上朝着刀中流动。谢必安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背后。雨夹雪能感应到那哭丧棒已经飞在空中，照着她的后心敲击而下。她咬牙狰狞大喝，雷与火疯狂颤动，M500火光喷薄如同初生的朝阳......

“挡我者死！！！”鬼座放声咆哮。雷与火终究还是挣脱了勾魂索，雨夹雪单手持刀全力斩下，另一只手朝白无常开了一枪。后坐力将她压了下去，雷与火刀光闪过一线残忍，竟然生生切断了勾魂索，将黑无常斩落云端。

＊

两侧无人，长安在黄泉路上飞驰。快到地府与人间的交界，她放慢了脚步调整心跳，一边和守卫的冥兵点头一边走了过去。进入人间之后，她立刻通过契约呼唤：“雨夹雪！”

雨夹雪的声音传了过来：“现在！”

长安立刻用契约的力量将她召唤回来。一阵黑光闪动，雨夹雪抓着更伤春和那男生落在地上，更伤春还抱着那面镜子。不用其余两人说，更伤春麻利地把镜子面朝阴间的方向摆在地上，而后掀开上面的黑布，将真崔珏放了出来。等到崔珏刚刚脱离镜子，她立刻一个手刀斩在颈上，崔珏无缝昏迷。

雨夹雪目露惊艳，大概是没想到会得到一个这么贴心的手下。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收了那宝贝就带着二鬼扬长而去。长安整理了一下形象，继续稳妥地朝前走。

一分钟后，谢必安追了过来。长安赶紧露出被吓了一跳的表情，捂着心脏倒退两步。

“长安你看见一只鬼没？”

长安有意拖延时间：“什么鬼？”

谢必安：“鬼王雨夹雪，她刚刚在天子殿展露了忿怒相。”

“鬼王？雨夹雪？”长安吓了一跳：“怎么可能啊，我要是遇见她我现在应该已经没了。”

谢必安没多说，提着哭丧棒掠了过去。长安稳了稳心跳，提步回了家。

到了晚上，长安换了一身外出的服装。准备就绪后，她将鬼王召唤了来：“雨夹雪！”

“本座在此。”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和炫耀，鬼城主凭空出现在她的房内。

“屋里憋屈，你随我到鬼界去说。”

今夜城主府张灯结彩。虽然没有鬼知道他们的城主在高兴什么，但还是按照雨夹雪的意思挂得花花绿绿。鬼座这时候倒不想回府了，找了处小桥看河边的浮灯。

长安问道：“看到了？”

雨夹雪道：“那当然，不枉费我一目十行，以前读书的时候都没这么认真过。”

长安祝贺了她几句，免不了好奇：“人你也找到了，下一步想干什么呢？”

雨夹雪道：“还差得远呢。本座现在只是知道了她的名字，想找到真人还得过一段时间......”

虽然嘴上说着“还差得远呢”，可她眸中红光愈盛，极为兴奋。以她的权势，有了名字，想要找到那个人就只是时间问题。长安随口说道：“那先恭喜你了。她现在叫什么？有空我也帮你找找。”

雨夹雪喜滋滋道：“梨花。”

长安浑身蓦地一颤。

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重复道：“你说她叫什么？”

雨夹雪被她表情弄得很不愉快，皱眉道：“你耳背啊，这什么表情。她叫梨花，是挺罕见的名字，但是多好听啊！梨花，嘿，梨花！”

长安呆立原地，神色复杂。

好半天过去了，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的雨夹雪总算意识到不对劲了：“不是你干啥呢？傻了啊？”

长安道：“你那梨花，是哪一年去世的？”

雨夹雪一愣，虽是不想回忆，但还是勉强道：“算起来该是十二年前了。”

长安盯着她看：“巧了，我正好认识一个十二岁的梨花。”

＊

原本雨夹雪都跑到城门口了，不知为什么又停了下来。长安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问道：“你不去看找她了吗？”

雨夹雪抓着头发，慢慢蹲了下去：“不了吧......太晚了，她一定睡下了。”

“隔着窗户也能看一眼啊。”

雨夹雪还是蹲在那里：“不......没法确定是她，这样的等待太煎熬，不如明天早上再见。”

＊

梨花今天早上要和爸爸妈妈一起去游乐场。出门之前，她特意换上了爸爸从外地给她带回来的公主裙，看着甜美漂亮。

到了中午，游乐场里的餐厅都满了。她爸爸在跟餐厅打电话预约，妈妈则带着她坐在摩天轮下面的长椅上。不一会儿妈妈的手机也响了，嘱咐梨花在原地坐好。梨花听话地点点头，妈妈就走到远处的码头旁打电话，那里很安静。

梨花独自一人坐在长椅上。头顶阳光灿烂，红枫飘落。空气干燥而温暖，透着秋天独有的味道。

巡游的花车绕着摩天轮转了半周。梨花好奇地看那些穿漂亮衣服的哥哥姐姐，禁不住身体前倾，想要看得更加清楚。众多的表演者里，魔术师最为出彩，她手里拿着一只透明的瓶子，凑到唇边一吹，瓶子里就飞出七彩泡泡。

肥皂泡轻盈地在阳光下飞舞，像是圣诞节飘扬的小雪。魔术师勾唇一笑，挥手抹过天空。泡泡消失不见，而她手中凭空出现了漂亮的棉花糖。梨花瞪大了眼，想要看她是怎么做到的。小孩子们都欢呼起来，纷纷伸着手去够。魔术师微微弯腰，微笑着将手中的棉花糖分给孩子们。得到棉花糖的小孩子们立刻跳着欢呼，很快就跑远了。魔术师重新站直身体，忽然转头看了她一眼。

梨花蓦地一颤。

花车朝旋转木马那边去了。魔术师也跟着他们走了。梨花有点失落。她蛮想看魔术的，可惜妈妈让她坐在椅子上不要离开。

有人敲了敲她的椅背。

梨花转过头去，魔术师头上戴着一顶绑着黑白丝巾的高筒帽，正冲她微笑。

她背后有秋天的温暖阳光。

梨花抱着书包抬眼好奇地看她：“你是魔术师吗？”

雨夹雪尽力微笑，她看到了梨花腕上的那枚手链。没想到是她，自己从前在无明之森救下来的那个人类小女孩：“魔术师都是会变魔术的。”

梨花的眼睛像点水的黑葡萄：“我看到你变魔术了，你会变泡泡和棉花糖。”

“还会更多。”雨夹雪声音发涩，心如擂鼓：“你叫什么名字？”

明明鬼的胸膛里并没有心脏。但她却听见那里有皮鼓一样的声音沉闷地轰响。

梨花抱着书包甜美地笑了起来，一如她们初见的时候。在雨夹雪茫然而紧张的心跳里，她的声音穿过时光和多年前的那个姑娘重叠。她自我介绍，天真烂漫：“我叫梨花。嗯......树上开的梨花！”

是了，她介绍自己的神态也和那个人一模一样。

雨夹雪眨了眨眼，一片茫然。十二年，终于找到了。

过了许久，她才干巴巴地说道：“你叫梨花啊......”

梨花点着头，脸上的绒毛让她看起来像第一批采摘下来的水蜜桃：“你叫什么呀？”

雨夹雪愣了愣，半晌才笑道：“魔术师的名字要保密的。”

她不记得她了，无论是喝了孟婆汤还是真的忘了……

小姑娘坐在长椅上。雨夹雪站在姑娘面前，衣袂翩翩地表演着魔术。在纷飞的气泡中，在闪亮的纸牌中，梨花抱着书包看魔术师的指尖翩翩起舞。时间一到，魔术师就离开了她，“下次见。”

梨花有点着急地走了两步，手指攥紧了书包带：“下次？还会有下次吗？”

雨夹雪回头微笑，递给她一支棉花糖：“只要你想。”

梨花接过棉花糖，指尖触碰到她的手套。下一秒白色丝绸化为旋转的金色烟尘，魔术师如掠过树梢的清风消失不见。

妈妈回来了。

＊

在嶙峋的黑崖之间，有一道银练似的白瀑，灼灼花瓣从那里落下。

这是白银城后山下的一处景观。白瀑藏在一壁墨痕里，红花隐在一汪山谷里。

十二年来，雨夹雪在悬崖上亲手栽植了数百棵花树。每当风吹过山巅，山花将坠落三千里悬崖，像凤凰涅槃时四散的羽毛那样随风而下。

长安问她：“为什么不用你们曾经的名字和她认识呢？”

雨夹雪微仰着头看飘零的红花：“近乡情怯？”

长安“哦”了一声，道：“现在你也找到她了，以后想怎么办？”

雨夹雪转身看她：“你是在以未来上仙台正首的身份和鬼界白银城主雨夹雪说话吗？”

长安无奈道：“别这么大敌意嘛。你的心愿我帮你达成了，接下来呢？总得有个说法啊。”

雨夹雪第二次转头看她。

她们对峙了一会儿，雨夹雪先败下阵来。她将头转了回去，冷漠地扬起了下巴：“事到如今你还不清楚吗？本座是偏，但也是邪。权力的滋味，真正尝过的人没有一个会放弃。本座如今是白银城之主，拥有莫大的权力与财富，离鬼界至尊只有一步之遥。如今心愿已了，但本座也不可能放弃多年打下来的王座。”

＊

传说在可见的空间之外，还有一片可为神灵所掌控的异度空间。在这方面，没人比拥有空间咒术技能的强者了解的更多。确实存在那么一个地方，首位发现者叫它云隙。

除了掌握高阶空间技能的人，任何人都无法抵达云隙，那是主人独有的空间。因此，只要主人不允许，世界上任何人都无法找到它们。又因为云隙之上时间不可流动的规则，于是便有传言说那些负有盛名的时空系咒术师其实并没有死亡，他们可以长久地住在自己的云隙之上。

事隔经年，长安再一次开启了自己的云隙。那是无限晴朗的云之彼岸，徜徉云海之上，拥有无尽阳光，这便是云隙的本貌。每个主人在其上添加不同的设计，使它们各不相同。

抵达云隙后，最先入目的便是她的休息区。无限云光上设有一张白色大床，周围点缀着淡色系的花草。那是一张巨大无比的圆形床，直径足有五米，把她和被并排摊开也碰不到床的边缘。她按照上一世将云隙重新布置好，一个仰面倒在那张庞大的床上。

永恒的，无尽的时间和阳光。多少人都羡慕着这种能力，因为它能带来永恒的生命。长安又想起来那个曾经很火的问题，给你五百万，在一个美丽的小岛上独居一年，你会选择交换吗？

听起来是很让人心动的。但真正让人抉择，恐怕少有人同意。从本质上来说，人是群居动物，无法接受长时间的独居生活。那种天地间只有你一个人的孤独感是极为可怕的，特别是时间也不会流动，你甚至无法窥见岁月在自己身上发生变化。因此他们觉得云隙是不可求得的宝地，那些身处其中的咒术师却多觉厌倦。

长安也是如此。她通常把这里当做一个疲惫时休息的所在，却永远无法产生归属感。她呆呆地望着天空，头顶永远有一轮悬挂的金日。这种与世隔绝的感觉其实并不好，待久了会让人发狂。

不过现在，被迫要听数学课的时候，长安还是很乐意来到这里放松一下的。

她翻了个身。许多人的脸在她面前一闪而过，曾经的同袍队友们年轻的脸浮现，和他们现在年少的面貌重合。后来她想起了那位鬼城主，颇为头疼地又翻了个身。

心绪复杂。周围全都是正神或未来正神，自小接受的也都是正统的正道教育，突然闯出来一个鬼王，还是这么个邪性嚣张的大鬼王，对人的精神冲击还是蛮大的。

她在那张床上躺了一会儿，觉得再这样瘫下去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纵身一跃跳出时空的孔隙，落回到课堂上。

“小测还有八分钟！”讲台上的老教师扣上保温杯盖一声稳喝，惊起台下数个昏昏欲睡的少年。

长安不自觉地暗笑一声，将目光投回到试卷上。

＊

这是一辆装甲越野车在马路上行驶。它产自加拿大，有着一个和外形一样炫酷的名字：骑士十五世。从外形上看，它简直就是一台难以攻克的移动堡垒，巨大的车头看起来无坚不摧。全车采用防弹防爆设计，车身能够抵御15公斤的TNT爆炸，堪称固若金汤。全手工打造这台车需要4000个小时，所以它的发售数量极低。

车内的服务设施也是一流的。车外强硬而彪悍，车内却铺着威尔顿顶级手工羊绒地毯。骑士十五世拥有目前市面上容量最大的内室，所以车主可以按照喜好加装设施。车里装着一台咖啡机，旁边有一个配套的吧台，从咖啡机的喷嘴可以看出主人经常使用。

车窗降下来了。车主居然是位女性。前方就是学校，她尽量放低了车速，想给自己找一个停车的好位置。

校门口其实是有停车位的。那里已经停了一整排的豪车，各色外装颜色闪亮。在这样的排面下，普通车都不敢往它们身边停，所以校门口还剩下一个车位，正对着大门。不过骑士没有这样的羞耻，它直接倒了进去，用庞大的车身占掉了最后一个车位。

独上兰舟停好车，给自己弄了一杯咖啡。她没有接孩子的经验，所以事先并不清楚家长们的那些明里暗里的攀比。只是这里刚好有空位，她刚好挤了进来。旁边坐迈凯伦的家长吹了声口哨，下车敲了敲骑士的防弹玻璃。

“嚯，这才是男人该玩的东西。”他转头看着自己那辆花花绿绿的跑车，由衷地发出了嫌弃的声音。

骑士车主从头到尾没有露面，一直到初中生们冲出校门。

十个朝这边“豪车区”跑来的小孩有九个都是预正班的。家长们慈爱地摘下他们的书包，潇洒地丢进豪车，把儿子或女儿抱起来转圈圈，搞得比约会还浪漫。对此那些坐不起豪车的初中生们一半艳羡一半嫉恨，不过后者通常是前者的变体。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啊，成天让他爸开着那车在校门口炫。”

还有虽然家有豪车但从来不坐因为对这种招风行为看不上的：“真能装逼，好像昨天才挖出来矿似的。”

第二种发言的学生是铁弃银，她坚持踩平衡车回家，理念是助力环保。她家挖矿的。

羡慕的小孩里有长安一个：“那车好帅，好想摸摸。”

陈宥甯：“什么？”

铁弃银也看见那辆骑士了，她从丹田里由衷地发出了赞叹的声音：“嚯！真漂亮的大家伙！它看起来能变身了！”

长安：“好看，想摸。”

桃北没说话，但心里也蠢蠢欲动。在一众嬉皮笑脸的低矮跑车（趴地乌龟）里，高大的骑士像是它们穿戴甲胄的父皇，一股王霸之气油然而生。

骑士打开驾驶室的车门，从上面下来一个女人。

“卧槽。”

众人真心实意地抽着气。

“卧槽。”长安真心实意地深呼吸。

天人之姿的独上兰舟冲她招了招手：“长安。”

铁弃银从毛细血管里发出嫉恨的声音：“这是谁？正版天梁吗？”

“如假包换……”

“那么你们为什么认识？她是你的姐姐吗？”

长安抽动嘴角，艰难道：“对，我的某个姐。”

“这是你的车？我记得上次是个大众啊。”长安钻上车，满脸疑惑。

“那天送去洗了，大众是和别人借的。”独上兰舟打火起步，慢慢汇入奔腾的车流。

“你喜欢这样的车？”长安还是满脸疑惑。

独上兰舟看了她一眼，笑道：“这个问题好像每个人都要问我一遍。”

长安直摇头：“真不像。说实话我都没想到你会买车，你看起来像是要坐马车乘轿子的那种世家小姐。”

独上兰舟笑得按到了喇叭。

“兰舟姐你不忙吗？怎么还来接我放学了？”

“想吃你妈妈做的菜不行啊。”

“哦哦，原来我是附带的啊。”长安随口说笑。

“没有啦，接你也是有正事要说的。”

“什么啊？”长安打着把雪白的折扇，在耳朵边给自己扇风。

独上兰舟两手扶着方向盘，目视前方：“我听谢必安说，上周周末你也在黄泉府。”

长安心里咯噔一声，但还是乖巧地笑道：“是啊，可不是我要冒险，是那些小鬼自己扑过来的。我拿灵瓶装了，正好周末就送过去了。”

独上兰舟道：“黄泉府一向平静，鲜少有人闹事。然而上周竟然出了乱子，有位鬼王用鬼界快要失传的易容之术假扮了崔判官，还大闹天子殿，黑白无常二将和牛头马面四位阴帅一齐出动都没能擒住她。”

长安讶异道：“居然有这种事？是哪位鬼王？她扮作崔判官干嘛？”

独上兰舟摇了摇头：“还不清楚，但多半是为了生死簿去的。查察司的陆之道说她一直在看生死簿，大概是在找什么人。”

长安的心又悬了起来。红灯亮了，独上兰舟停在了第一排。她放开方向盘，转身认真地看着长安：“长安，你天赋极高，未来的成就一定会超过我们。如今你和桃北已经是我和雪中的学生了，你们都是我们两个的第一个学生，所以有些话我必须提前跟你说。无论日后你成长到了什么程度，千万记住，绝对不可与鬼物勾结。鬼道本身就是错误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轮回是万物运行的规律，不该用任何手段强留在人间。”

车子缓缓越过斑马线。独上兰舟目视前方，继续说道：

“无论是谁，无论对方有怎样悲惨的过往，无论他是为了什么变成鬼留在人间，就算是‘偏’也不可以。你可以在心里同情他，但绝对不能和他站在一起。这世上没有人类能体会鬼的生活，因此你无法真正了解鬼的心，那是和人类完全不同的东西。”

长安心下一颤。

＊

萧破锁快步走进堂中。雨夹雪背对着他，正躺在沙发上打游戏。他咳嗽了一声，雨夹雪立刻坐直，将手机自然地盖在沙发上。“什么事？”

萧破锁微微低头道：“如城主所料。您前些天让人散布拍卖会那天的情形，空山近日有所异动。我们的探子来报，空山正在联络复生会寻求庇护，具体成员的资料在这里。”萧破锁上前一步，呈上一份资料。

雨夹雪嗤笑一声，看都没看一眼：“复生会能保得住他？本座知道了，你去叫那个，两亿进来。”

“遵命。”萧破锁脸颊抽动，但还是恭敬地行了一礼，领命离开。过了一会儿价值两亿的小女奴到了，雨夹雪在院子里见她。

“除了易容，你还有什么能力？”雨夹雪记起来这小女奴打晕崔珏的时候似乎挺利落，战斗能力多半不低。

“回城主，属下的咒术能力是虚假骑士，能在一定程度上扭曲真实，同时赋予我较高的速度。”

“哦......搭配易容更不好对付。”雨夹雪若有所思，又问道：“提升到三品大概多久了？”

更伤春稍微抬起了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属下被您买下来的那天，刚好提升到三品。”

“行，本座知道了。”雨夹雪挥了挥手，丢给她一张照片：“本座打算给你个任务。这是目标，斩杀他，把他身上带的东西拿回来。”她把之前萧破锁送上来的关于复生会成员的资料丢给更伤春。一个好的城主，就是要擅于运用每一个手下。

“遵命。”更伤春明白这是在考验自己的能力，不敢怠慢，收好资料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