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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发出之后，周遭就迅速安静下来，未揽与杨天权皆是回头警戒的看向还在飘雪的木门外。
杨天权朝未揽使了个眼色，未揽自知此时要干什么，抬步轻悄悄地向门口靠近。
只见还未到门前，未揽盯着左前方的位置呆住了，似乎看到了什么，他声音拔高几许，好似惊奇道。
“公主？”
杨天权被他这一声唤的走了过来，也顺着未揽的目光看了过去。
见柳万殊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外衣，蹲在墙角边，左脚下还踩着一根断裂了两半的梅花支，见自己被发现，柳万殊从嘴角扯出一个微笑，尴尬的神色在她面上游走。
知道是自己偷听了别人的讲话，她甚至有些不好意思，惨白的面色上回了一点淡粉，目光在空中到处游走。
“杨公子......好久不见......”她微微笑道。
谁知杨天权却是攥着眉头看着面前的一国公主，她随后松了神色，叹口气。
下一秒，一脸错愕的柳万殊看到，杨天权将自己的狐裘盖在了她的身上，后背阵阵暖意从每个被冻疮的伤口传来，柳万殊毫无血色的嘴唇张张合合，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杨天权见她还蹲在地上，神色有些无奈，她淡淡道。
“公主，天寒地冻，小心着凉，先进来把身上捂暖罢。”
柳万殊面上闪过一刻空白，随后她终于是站了起来，不过微微低着头，声音有些暗哑。
“好。”
突然见到九公主，杨天权自知怕是不能准时到达万乐苑，她引九公主到自己房舍内坐着，未揽端来了一大盆炭火，内室的温度慢慢热了起来。
杨天权嘱托未揽道：“你现下去找那位侍从，帮我讨些时间。”
“是，公子。”未揽作礼，瞥了一眼坐在一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公主。
应该没被听到吧。
他心想。
未揽退了下去，杨天权的视线回到了衣着单薄的九公主身上，抿着嘴，放弃了要询问的念头。
柳万殊感受到了屋内的暖意，看着自己身上淡蓝色的狐裘，一时说不上是恍惚还是别的什么，她手上不自觉的拽紧了狐裘一角，仿佛自己若是松了手，那暖意便会离自己而去。
杨天权感到屋内的温暖已经足够了，她开口道：“公主，这狐裘在外淋过些许风雪，暂时先将它脱下暖暖吧。”
柳万殊犹豫片刻，还是依着杨天权将狐裘托了下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我......”柳万殊踌躇道。
“公主是来看陛下的？”杨天权见她似有什么难言之隐，便直接问了出来。
柳万殊面上似乎闪过一丝厌恶，不过杨天权看的不大真切。
她道：“见他做什么？我......”
柳万殊咬了咬嘴唇，抬眸看了一眼杨天权。
“我是来见杨公子的。”
这下到轮到杨天权面上空白了，她道：“这般冷天，公主来找我做什么。”
谁知柳万殊突然盯着杨天权笑了，她从袖间摸来摸去，找了几个旧胭脂出来，叮呤咣啷放在两人右手边的桌案上。
柳万殊解释着她的来意，手指着桌上的那些物件道。
“公子不知，今日陛下的冬游公主们也都是要去的。”
杨天权面上有些不理解，她看着桌案上寒颤的胭脂思考半晌。
“那......公主这是何意？”
柳万殊叹了口气，嘟囔着嘴巴道：“杨公子有所不知，我从未傅粉过，今日其她八个姐姐们也要去，我怕到时候被人笑话。”
杨天权一脸错愕，随后摇头笑道：“公主这是何意，前些日子我见到公主，以为妆色是在给公主锦上添花，今日闻公主所言，看来公主真是胜却这人间风情。”
柳万殊一恍神，见杨天权神色认真，又确认道：“你......当真这么觉得？”
杨天权抬眸，一双清亮的眼睛直视着面前的美人，万般认真道：“正是，我是不会骗公主的。”
“当真？”柳万殊一偏头，确定道。
“千真万确。”杨天权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可惜柳万殊还是低下了头，悄声喃喃道。
“可是我觉得我并不好看。”
不然，为什么犹如一条丧家犬般被赶来赶去的呢。
杨天权看着柳万殊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怜悯，随后犹豫着伸出了手，附上了九公主的手背，暖意传来，柳万殊惊讶的抬头看着她。
只见杨天权神情专注的看着自己，柳万殊恍若觉得自己撞进了一滩暖水，两人隔着火势渐渐弱下去的炭火盆对望着，柳万殊感觉有什么东西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糟了，自己是要死了吗？
柳万殊心道。
杨天权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对的，她犹豫着看了眼两人附在一起的手，随后对上九公主金黄色的眼眸，郑重的开口道。
“公主若是不信我的话，大可刨开我的眼睛一看。”
柳万殊还从未见过有人这么说话，听着听着就被逗笑了。
“杨公子还真是好玩，那本公主就暂且信了你罢。”
火光微弱，泯灭之时。
室内的炭火已经灭了，杨天权看了眼窗外的雪势，提醒道。
“公主，是时候该去万乐苑了。”她道。
柳万殊点点头，将桌上烤的温热的胡裘拿起来递给了杨天权。
“多谢公子。”
杨天权抬手止住了她的动作，柳万殊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杨公子是嫌这狐裘脏了吗？”
话音里有些委屈。
“并未。”
“只是觉得，此物还是公主穿着较好。”
柳万殊闻言也不推辞，大大咧咧的披在了身上。
两人一同走出书院，上了马车。
柳万殊掀开了垂帘的一角，查看着外面。
杨天权坐在她身后，常言道：“怎么今日未见公主身边的两位侍从。”
柳万殊像是被提及了伤心事，神色有些落寞，她缓声道：“不是未见，前几日秋泷听闻我没有衣服穿，在夜半潜入皇宫，衣物倒没偷出来，人倒是伤了一条腿。”
“数十日了还卧病在床。”
她叹了口气，像是不愿再提，依旧眺望着外面。
杨天权看着她落寞的背影，一时有些语塞，竟想不出些什么安慰她的话。
只是杨天权并未看到，马车外路过的一处阁楼里，秋泷与春泷具是穿着一身比夜幕还黑的夜行衣。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春秋泷立刻动了起来，直朝万乐苑而去。
柳万殊收回了手，呼了口气，撇了一眼杨天权。
“冷吗？”杨天权问道。
柳万殊对上了她的神色，有一刻的毛骨悚然。
宛如置身冰窟，满身霜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