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看向梅忙碌的背影,一会儿拖地一会儿洗衣服,一刻不停留,沈槐序跃跃欲试想要开口。
心里构思了无数个理由,没等一一尝试,救星来也。
一通电话解决她的需求。
江仄言约她出门逛街,在向梅再三叮嘱下,她得以踏上这段的旅程。
一切是如此简单。
接下来的时间里就是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带着江仄言去往她心心念念的目的地。
艳阳再次高照几分钟前的雨水仿佛不曾来过。天空被冲刷无比清明,路面的露水被蒸发,只留下影影约约的灰色痕迹。树叶上滴落的露珠混入即将干涸的小水洼圈起涟漪。
“在看什么?”江仄言嘴里嚼着沈槐序给的面包。
这里是千里街,住房楼加商业楼为一体的街道,沈槐序指着一处正在装修的门面,原本的一间门面扩大成两间,杂物掉落满地,不大的空间里粉尘弥漫。
“原来这个地方是个烧烤店,味道还不错。”
“叫什么名字?我看看有没有连锁店,等会儿带你去吃。”江仄言拿出手机进入外卖平台。
沈槐序摇头含糊回答:“记不清了。”
旧的店门招牌早就撤下,那些和宋乘月的故事,如同这件店铺的关闭全都消弭于人海。
说她乐观也好,悲观也罢。
她不止一次觉得,世界正在抢走关于宋乘月的一切。
承载着记忆的载体一个个瓦解崩塌,每一次的消失都是沈槐序避无可避的浩劫。
这个认知让沈槐序很不舒服,忙转移话题:“你想好哪里去玩?”
“谁说我要来玩的?”江仄言手指缓慢将额头的发丝向后梳,露出饱满的额头,“我是来面试的。”
沈槐序盯着他白玉似的额头,“去哪里面试?打过电话了吗?不要被骗了。”
“我有那么傻吗?”江仄言气愤,一脸郁闷,“昨天联系好了,今天晚上面试。”
“什么店?”沈槐序询问到底。
看沈槐序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江仄言懂了她根本就不相信自己,“我真没被骗,人家真的是正正经经的店铺!你不要永远把我当小孩子,小孩子会长大也不会一直上当受骗。”
沈槐序不是不相信他,只是江仄言太善良总是被骗。
遥远的记忆扑面而来,那是沈槐序第一次帮江仄言纠正他的善良过头。
江仄言初中时,基本都是在学校吃午饭,突然有一天,一位年纪很小的弟弟找到江仄言告诉他,自己钱被偷了没钱吃饭了,可不可以让他帮忙买一顿饭。
接着一顿又一顿,同样的理由忽悠了江仄言一个人星期。
第一次可以理解,一次又一次找上同一个冤大头,关键这个冤大头他还心甘情愿义不容辞。
善良是可以的,但是善良不是用来连环欺骗和消费的。
人可以永远善良,但人的善意不能被消磨、利用。
沈槐序当时高二,听见这件事,带着宋乘月悄咪咪的给了那个小骗子一个下马威,吓得男孩见到江仄言就躲开。
钱也还了不少,明明是个有钱的主,不知听了谁的馊主意,逮住一个大傻蛋使劲薅
从这件事后,沈槐序眼中的江仄言柔弱不堪、品行圣母,最重要的特点:容易被骗。
容易被骗四字牢牢浮现眼前,怕伤着他自尊心,沈槐序换了原本不可置信的语气:“店名叫什么?具体地址知道吗?”
“初见。”江仄言薄唇启齿,字正腔圆,“大学城附近。”
“初见?”沈槐序重复。
太巧了,她今天的最终目标也是‘初见’。
沈槐序这趟出门就是为了去‘初见’,探探虚实。
殊调在微博放的照片,暴露了自己的行踪,究竟是普通的晒照还是另有原因。
之前宋乘月被人肉搜索那么久,个人信息和家庭信息完全透明,沈槐序不相信殊调不知道她叫什么。
那段文字,那张图片,让沈槐序难以平息内心深处的躁动。
事出有应,她动机是为宋乘月寻求清白,那殊调的引蛇出洞又是为了什么?
一切过于蹊跷,揣测许久也得不到最满意的答案。
那江仄言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一件件一桩桩事情摆在一起,说着巧合鬼信,沈槐序都不相信。
巧合这个词语,用在久别重逢时就是锦上添花,出现在荆棘丛生的泥潭里就是狂风暴雨加速灭亡。
来到首阳,最无法办到的事情就是出门,向梅的担忧是最不好解决的原因之一。
一旦沈槐序有独自出门的意愿,向梅就会紧跟其后,恰巧今天江仄言要出门逛街能够捎带上她,她才得以解决这一难题。
能出门,下一步就是引导江仄言去往‘初见’。
可千算万算没料到,不用软磨硬泡,江仄言也要往‘初见’奶茶店打暑假工。
事发突然再加上江仄言今天行为怪异,各种疑惑成堆,挤压着她。
先不论江仄言举止,从她决定去往首阳开始,一环一叩紧紧相依,谁在操控,一切发生的过于简单又太凑巧了。
她像只饥肠辘辘的鱼,奔波万里看见鱼饵,发疯奔去,咬住,身体一轻,提溜出水面被暴晒,被餐食。
沈槐序知道江仄言不会害她,可她怕江仄言受到牵扯。
“你知道些什么?”沈槐序快步堵住江仄言去路,呈自我保护状态。
夏风燥热,江仄言心更是。
他以退为进,含糊其辞:“你要我知道些什么?”
听见江仄言的回答,心领神会,就是这小子搞的鬼。
“为什么要给我看殊调的微博?”沈槐序抿唇,“把你手机给我。”
倒要看看江仄言是什么颜色的大尾巴狼装着纯白的小白兔。
江仄言拉沈槐序手腕,“去座椅上坐着说,好吗?”停顿半刻补充,“这里人好多,我怕你不舒服。”
沈槐序才发现不是她困住江仄言,而是江仄言替她阻挡人群。
他总是快她一步,为她避开人流。
犯错后卖乖,是江仄言雷打不动的准则。
只见他主动打开手机,抓住沈槐序手指录了指纹,虔诚将手机递过头顶:“以后卑职的手机就是您的手机。”
“少贫。”沈槐序抽回手,拿过手机冷声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棉里藏针不过如此,江仄言忙组织语言,“我没事就喜欢看那个老妖婆的微博,学习她如何装可怜,调动粉丝情绪。”
沈槐序乐了,老妖婆这称呼,亏得江仄言想的出来,“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浅薄解释,沈槐序不需要,她要深层的缘由。
“我当然知道,事情总要有起因、经过、结尾嘛。”江仄言瞧着沈槐序的眉眼,不含怒气便娓娓道来,“就是无意间看见她微博出现了那副画,我觉得觉得很熟悉,我琢磨半天,总觉得看见过,于是特意逛了你的朋友圈,就知道那是宋乘月写的。”
沈槐序把玩手机,登入微博看见他的经常访问第一个就是殊调,手指迟疑片刻,没有点进去,扬起下巴示意继续。
“我就想太巧合了吧,电视剧都不敢这么写,而且她的配文还是槐序未至,这人绝对故意找茬,引我们出山。”
抓住字眼:“我们?”
沈槐序不想让他扯入这场不知输赢的拉锯战。
江仄言不情愿的说:“你你你。”
“你故意留下手机让我看的?”沈槐序提出疑问,滑动页面找到切换账号。
只有一个账号。
应该是她多想了,她以为哪位名为‘殊调今天抄袭道歉了吗’的博主是他。
心里悬起的石头平稳落地,还好江仄言还是局外人。
一句话又让沈槐序的心再次高悬岩石,久居不落。
“我不想让你后悔。”江仄言半天憋出一句。
真诚、坦然,没有半点弄虚作假。
沈槐序明显呆滞,大脑穿梭诸多理由,偏偏没有这一个。
如果她的病真的好了,像从前一般,拿着手机畅完一宿,在风和日丽的一天,偶然发现殊调的发的微博。
明明有一丝蛛丝马迹等待着她接触,但她连看一下都是奢望,那便真的会抱憾终生。
可能就是一分钟的时间就能看完这一条微博,但错过了就算用上一生的时光都不能愈合这短短的一分钟六十秒。
结局这么不如意,连抓住过程的机会都错过。
她的人生怕是不会与如意二字挂钩了。
人都说迎难而上,沈槐序上了还是被人牵着鼻子走。
“我不知道真假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江仄言说着,语音停顿,“万一就是我想的那样,她就是故意漏出马脚等我们上钩呢?”
万一不会再有万一了,故事开端血腥无情,结束不可能无波无痕。
江仄言一直关注殊调的动作,几个月的时间里她都没有一点动静,在沈槐序出院的第三个月,发了一条充满暗示性的微博。
就差把来找我三个大字写在上面写了,江仄言不用恶毒的心联想,但此事绝对有阴谋。
隔岸关火不是他的性格,非要身赴火海才能解救沈槐序,他宁愿成为灰烬。
蒙尘的冤屈,他要慢慢讨回来。
道阻且长,慢慢来。
江仄言一脸愤愤不平,沈槐序怕他身陷囹圄无法自拔乱说话,丢下命令:“这件事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事至如今,沈槐序不会让父母知道自己又开始接触网络,甚至再次靠近导致她不幸的源头。
“我懂。”江仄言一脸认真。
“你不要管这件事。”沈槐序好言相劝,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们都管不了这种事情。”
打消江仄言念头,最好的办法就是一棒子拍死他和沈槐序,完全不给他入局的机会。
可他早已倾尽所能博得一分入局机会。
前路坎坷,悬崖峭壁,猛虎豺狼,一个不留神就会摔得粉身碎骨,成为猎物。
这一切的开始始于她,结束也该由她来了断。局中人操纵全局,台上人早已唱罢,她蹒跚登场。
江仄言:沈槐序好就行 o(*≧▽≦)ツ ~
沈槐序:大家都要好好的(? ?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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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鬼话连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