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爱的女巫 第5章 巨灵

绮丽仰望着海的那头，龙越飞越远，最后消失在海雾中。

她把伸着的手臂收回来，这可怎么办？艾妮莫斯能一个人对付魔龙吗？万一魔龙把她丢尽海里怎么办？况且岛上还有体型巨大的巨灵……

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绮丽，你在这做什么？”

她扭头看去，看到一袭黑衣的西塞罗。现在是清晨，西塞罗不是不喜欢阳光吗？这会儿怎么会出来？

“看样子你遇到麻烦了？需要我帮帮你吗？”他目光中满是关切。

绮丽决定向他倾诉刚才的遭遇，道：“艾妮的宠物魔龙带着她飞走了，我自己没办法渡海去巨灵岛……”

“艾妮莫斯自己在岛上面对巨灵和魔龙？哎呀呀，那麻烦可大了！”他扯出微笑。

“是吧！？”绮丽焦急地走上前，“西塞罗，你的魔族形态有翅膀吧？”

“你想让我带你飞过去？”西塞罗猩红的眼睛在黑色兜帽下显得幽深神秘。

绮丽看着他点点头，眼里闪着期待的光。

“你给我咬一口，我就帮你。”

绮丽表情一瞬凝固，抬手护着自己，眼神变得戒备起来。但想到现在只有西塞罗能帮她，便妥协道：“……你先帮我到巨灵岛，我再给你咬。”

“没问题。”西塞罗爽快地说。

西塞罗体型变得大了一些，他抬起双臂，上面长出漆黑羽毛，如同春日雨后冒出的毛绒绒嫩草。接着他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不一会儿，就变成浑身黑羽的翼魔。

绮丽伏到他背上，他张开双翼，笔直的朝斜上方飞去，如同轻盈迅捷的海燕。

同一处海面上，艾妮莫斯和法提亚还在斗智斗勇。

“法提亚，快回去！绮丽还没上来！”她说着使用魔法制作锁链控制魔龙的脖颈，想迫使他掉头。

“我不！”法提亚说着抬起脖颈，调整双腿扇动双翼，直直向上飞去。

艾妮莫斯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在维持平衡上，湿咸的海风扑面而来，她伏低上身躲避强风。

她举起法杖，根据法提亚的飞行方向在他的前进路径上设下重重障碍法阵。于是法提亚摇摆不定、时快时慢地飞行。

“艾妮莫斯，你再乱来我就把你丢进海里了！”他警告道。

她根本不在意他的警告，因为她凭自己足以在海上飞行。而且他的话提醒了她，他们正在大海上，而魔龙掉进海里被淹死的概率很大。

于是她也警告：“你再不掉头，我就把你打进海里！”

谁也不肯让步，黑色的风暴、紫色的雷电等术式不断落下，法提亚不慎挨了几次，差点摔进海里。但凭着内心对海水的厌恶，他全力向着天空飞行着，终于看到了巨灵岛的轮廓。

他快速想着巨灵岛滑翔而去，左右翼忽然扭曲失控，空气仿佛凝滞，扇动翅膀十分费劲。他知道是艾妮莫斯搞的鬼，好在他下方已经是陆地了。

魔龙摔在岛屿上，伴着一声巨响在山间砸了个大坑，黄尘滚滚，艾妮莫斯从中跃出，身上没沾染一点灰尘。

法提亚眼冒金星，浑身酸痛无比，他挣扎着恢复人形，魔龙的血肉飞速往他衣服底下钻，皮肤上的龙鳞淡成金印，最后金印彻底消融在皮肤中。

他翻了个身看见蔚蓝的天，随即一片阴影投下，他跟艾妮莫斯冰冷的绿眸对视。

“你是不要命了吗？”他没好气地问。

“为什么没等绮丽上来？”

“我愿意给你骑已经不错了，你不要得寸进尺！”法提亚蹭地站起来，气得不轻。

“你答应过我，在外面要听我的。而且，载一个人跟载两个人有什么区别？”

“那也不能违背我的原则，我是不会随便给别人骑的！”

“但你违背了我的规则！”

说完，艾妮莫斯周身掀起风暴，法提亚抬手挡住尘土。于指缝间看到她逆着风向后滑去，飞到了半空。随即她面前出现一个繁复的白色光阵，数道光束朝法提亚袭来。

法提亚打了个滚躲开，也飞向半空躲避攻击。化为原形时，艾妮莫斯在他身上施加的禁锢咒都被打破，他的力量可以正常使用了。

他手中出现一把漆黑的剑，一边躲避魔法攻击，一边伺机接近艾妮莫斯。但是她很警惕，他们的距离不足十米时，她便使用位移魔法拉开距离。

“住手！你们不要再打了！”忽然有个稚嫩的声音大喊。

他们看去，是一个小精灵。艾妮莫斯面露疑惑，这个精灵的身体由光芒和气体组成，模样可爱、不过膝盖高，但它的小小身躯中魔力密度和强度非常惊人。

她从来没见过魔力如此强大的精灵，至少是她魔力的五倍！而且，这样小巧可爱的生物为什么会在巨灵岛？书上不是说，巨灵岛是一群石头泰坦巨人生存的地方吗？

趁着艾妮莫斯多看了几眼小精灵，法提亚收回长剑，卯足全力飞近，一瞬出现在她面前。她回过头，眼睛陡然睁大，手中法杖下意识挥动起来。法提亚见状急忙伸手圈住她，禁锢了她的动作。

她挣扎起来，但还是无法摆脱控制，便恶狠狠道：“放手！否则你死定了！”

“不放，你跟我一起死吧，你这个坏女巫！”

她绿眸中出现繁复的法阵，法提亚随即感觉到身体被巨力砸中，虽不至于让魔龙致命，但他还是吃痛地闷哼一声。

艾妮莫斯停下维持飞行的术式，法提亚随着她落回地面。她全力想推开法提亚，不断增大魔法的强度。

意识到手臂被撑开了一些，法提亚缩紧手臂，死死地抓住手腕。他把她牢牢抱在怀里，要不是需要站立，他不介意把两条腿也用上。

艾妮莫斯感觉到法提亚平稳的心跳，同时也感觉到自己慌乱的心跳。作为魔法师，她最恨被近身控制，当然也最怕。

她感觉到心肺处受到的压迫，但是身体一点都动不了。她再次感觉到魔龙的可怕，光凭蛮力就如此强大。她想，当初她不该对魔龙抱有好奇心，也不该被法提亚的“人性”欺骗。

“你要是抱有这样的幻想，将来你会被魔族杀死！”玛伊莎的斥责兀然在她耳边响起，如同一声惊雷。

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是在很久以前，比她七岁学习魔法的时间还早。她收养了一只魔族幼崽当宠物，它就像一只小羔羊，浑身覆盖着卷曲的绒毛，背上有一对还无法展开的小翅膀，细细的尾巴末端是特别的心形。

她记得它扑在自己怀中撒娇的模样，清澈的天蓝色双眼，声音像小猫叫。它不喜欢被关在笼子里，每次在笼子里都了无生气，跟死了一样。

于是她苦苦哀求玛伊莎，允许她照顾它。最终玛伊莎同意了，于是她带着它玩玩具，去旷野散步，甚至晚上睡觉时也抱着它。

可是在一个夜晚，她被剧痛弄醒，有东西在撕咬她的大腿！她惊坐起来，看到黑夜中两团血红的火焰，那是它的两只眼睛。

意识到它正在吃她，她尖叫起来。幸好玛伊莎女士就睡在隔壁，她马上破门而入，施法打死了它。

它的血溅在她身上，很快凉了下来，玛伊莎第一次就魔族向她发出警告。切身的经历让她意识到魔族的可怕，玛伊莎为了让她有能力保护自己，便开始教授她魔法。

她怎么还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不过，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怀中的艾妮莫斯不再挣扎，法提亚道：“艾妮莫斯，这种无力的感觉对你来说也不好受吧？当初我被你打入湖底的感觉也是这样的！刚才，你也想下死手，把我打进海里吧？”

“放开我……”她的声音很轻很远。

“那你认输了吗？你承认你的错误吗？”法提亚略感得意，将近二十年，他终于报仇，赢了她一回！

这时，艾妮莫斯的头靠在了他的肩窝中，他脖颈的皮肤感觉到她近在咫尺的温热呼吸。她的心跳越来越平静，身体也越来越软。

法提亚觉得不对劲，低头看向她，她好像要晕过去了！意识到自己把她弄窒息了，他赶紧放松了手。

她本能地呼吸起来，他听到自己杂乱的心跳。他第一次认识到，曾经把自己打得落花流水的强大女巫，原来也是如此柔弱的生命。就因为短短几分钟的窒息，她就差点死了！

艾妮莫斯恢复过来，抬头又看向他，那是看仇敌的眼神，比她的魔法攻击还可怕锐利，像根毒刺狠狠扎进他眼睛里。

法提亚没来由地感到不知所措，他不希望艾妮莫斯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于是，他松开了手，只轻轻抓住她的手臂，轻声道：“对不起，是我没控制好力气……你没事吧？”

艾妮莫斯嘴唇轻启，正欲开口，突然一个巨大的影子如泰山压顶般笼罩二人，他们怔怔地将头抬起九十度，看着直插天空的峥嵘巨灵，目瞪口呆地杵在原地。

刚才两人都没注意到，那只可爱的小精灵释放魔力迅速扩散，吸附着岛屿上的沙石土砾，变成了恐怖的石头巨人。

虽然可能是因为巨灵距离太近，导致他们看到的体型过于夸张。但毫无疑问，这是他们闻所未闻的巨大、庞大、伟大的生物！

巨灵低头，眼窝处发着金光，它举起两个巨石一样的拳头，捶向他们两旁的地面，同时吼声如雷鸣滚滚而来：“不允许、打架，两个、小家伙！”

法提亚敢说刚才一定发生地震了，他差点没站稳。他还感觉到，艾妮莫斯下意识缩进了他怀里。

“不知恐惧的、魔龙，还有，滥用魔力的、人类，去巨灵王的、迷宫、忏悔吧！”巨灵一字一顿地说。

法提亚和艾妮莫斯脚下忽然一空，像是从云霄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