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自称妾了,看来是又学到了新东西。”
萧子允叹了口气,很是无奈:“还是我去解释吧。”
说完摇着头走出了帐篷。
洛松承昱在萧子允走出去之后,转过头,看着帐篷里一众大大小小。
鼻息稍重地叹了下,平和地问:“说吧,适才发生了何事?”
和静公主看了眼苏嬷嬷,略显局促地,将刚才发生的事复数了一遍。
另一边,萧子允在帐篷外,大概一百米的地方便追上了孟子书。
毫不犹豫,开门见山。
“这次你是真误会了,我们刚走到帐篷外,就听见公主说承昱娶你挺好的,他心中高兴,便直接进去了。”
“你的意思是,如果是听见了让他不高兴的,他就会跟以前一样,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偷听完了,再找个他认为适当的时间介入?”
萧子允:……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这是事实。”
“非也。”
说到这里,萧子允拉开了门帘,让孟子书进去。
原来不知不觉,孟子书被萧子允引到了洛松承昱的帐篷边上。
等他俩都进了帐篷后,萧子允继续说:
“之前在王府偷听你和子逸说话,也不能怪承昱。
若无他的首肯,子逸连见到你的机会都没有,何况他并非是为了监视你们。”
见孟子书皱眉思考,萧子允又说:“他在那里,才能确保没别人在那里。”
我去,这话说得可真绕……但孟子书听懂了。
“况且,每次你与子逸见面,都是我俩一同在背后偷听的。
他若是介怀,我根本不可能站在他身边,子逸更不可能跟你见面。”
说完轻轻的与她靠近了些,小声道:“你可以现在去帐篷外看看,承昱有没有偷听我们说话。
若他气量狭小,是绝不会允许我们,单独呆在一起的。”
孟子书听了这话,定在原地没有动,只淡淡问:
“他允许你在他身边,真不是因为他喜欢你?”
轰……
萧子允被雷劈了,孟子书心里畅快了。
她转过身思考者,总觉得这楼歪得有点严重,到底矛盾点在哪儿?
是三妻四妾?还是他不够光明正大?
是女人地位太低?还是封建礼教太过严苛不公?
孟子书都很疑惑,自己气的到底是什么?
心中纷乱不堪,却又总是找不到出路。
片刻过后,她抬脚,却不是走向门口去确认。
而是走到洛松承昱的书桌前,拿起笔,练起了字。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练字以静心。
萧子允见她这样,便也不打扰。
安静地看了会儿,转身到帐篷外,等待循着线索过来的洛松承昱。
他对洛松承昱点了点头,抬脚走了。
洛松承昱进到帐篷中,见孟子书认认真真在写字,驻足了会儿,才轻轻走近。
孟子书听到声响,并未抬头。
她本来就是做事专注的人,现在又以为是萧子允在,所以根本没有在意。
直到……
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她心中一颤,大惊:“我草,洛松承昱就是度量再大,也不至于允许你这样吧!!”
说完转头,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妈的!
嘴比脑子快,这就是典例了吧!!!!
不想,洛松承昱根本就没在意她说什么,只静静地握着她的手,写字。
待就着她的手写顺了,才轻声说:
“都说练字以静心,而事实上,写字的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心静与专注。
现在的你,一样都没有。”
听到这里,孟子书立刻撂了手反驳:“我道行不够呗。”
洛松承昱知道她气不顺,也不去探究缘由。
就着她卸了力的手,将刚才一瞬间歪斜的笔画,重新描摹了一遍,继续写着。
“我知道令你情绪波动、喜怒不定的根源。
是你根本不想出现在王府里,不想留在我身边,甚至不想呆在这里。
但我还是想送你一句话……”
听到洛松承昱的话,仿佛一直困扰着她情绪的疑惑,瞬间消散了。
洛松承昱感受到她明显的变化时,将后面半句话补全:“既来之,则安之。”
这话意喻明显,孟子书皱着眉,手顺着他的动作练着字,心却是更加静不下来了。
须臾,讥讽:“所以,你是想要我逆来顺受吗?”
虽说来到这里之后,不习惯导致了孟子书之后一切的情绪问题。
但她本就是一个,情绪容易激动的人,口快心直,遇事发泄了便郁结不在。
所以,不论在哪儿,遇到不平,她总是会有相同的反应。
这种遇事冲动,定力不佳的性格,容易被人利用。
她一直都知道,自身问题,怪不得其他。
只是,这里的环境,与她之前生活的地方,差异太大。
若是换作别人,可能也能适应得很好,混得风生水起。
但她,天生反骨,心中目标虽明确,意志却不够坚定,但人又执拗,不容易改变。
“不,我说过不会逼你。”
孟子书眉头皱得更紧了,洛松承昱最近,实在是太迁就她了。
对她可谓是宠爱有加,呵护备至,偏心到了极点。
甚至到了有点,不顾原则的地步,虽然也许,可能有演戏的缘故。
孟子书作为受益人,还将所有情绪发泄到他身上的同时,心中渐渐的生出了愧疚。
毕竟,她是今天才猜测他是在演戏的,还不知道猜对了没有呢。
十有**吧,不然谁那么贱?
“谢谢。”
这声音太过僵硬,不过洛松承昱并不在意,继续就着她的手练着字。
等到二人回到孟子书帐篷的时候,众人还在选衣服。
为什么大家都在选衣服了?
孟子书没说要送啊,感觉自己亏大发了。
孟子书其实设计了挺多衣服,画不好就口述,让会的人描绘。
然后跟懂裁缝的人,再做局部更改、商定终稿。
然后又交由专人制作。
用的都是她在江南买的棉质布料。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的棉花种植,几乎都在南方,根本没有普及。
北方人的衣服,大多是以麻、绸、丝、娟、绫等面料为主。
对于棉布并不熟悉,一时好奇无比。
加上她配色大胆,款式新颖,放在一起,还真让人都犯了选择性困难症。
回来后,公主便直接拉过孟子书,让她帮忙参考。
孟子书问:“有没有谁是已经选好了的?”
她问这话的目的,是想确定王振选了没有,若是能跟公主配个情侣款,不是很能收买人心嘛……
嘿嘿……
“我。”
“还有我。”
不负她所望,王振选好了。
他选的,正是他在江南挑选的,浅绿色布料做的,对襟长衫。
配上墨色腰带,显得异常成熟稳重。
孟子书看了看他选的样式,拉着公主选了一套相同色系的,对襟立领长衫。
俏皮伶俐,很符合春天户外游玩的情境。
然后悄悄跟公主耳语:“这两件衣服的颜色,看着就像是你俩在穿情侣装。”
听到这话,公主的脸蹭一下红了个透。
用肩膀撞了孟子书一下,然后哀怨皱眉,毫无杀伤力地瞪了瞪她。
引得孟子书捂嘴无声的笑了很久。
“既然选好了,就帮我也选一件吧。”
洛松承昱开口,打断了两个女孩子的窃窃私语。
孟子书先是拿了一套,超级儒雅贵气的明制圆领,递给萧子允。
然后才在剩下一众衣服中,帮洛松承昱挑选。
洛松承昱身形伟岸,五官标志,因为饱读诗书而儒雅非凡。
加上常年军中历练,又带着一股子刚毅的气质,让人很难觉得他不好看。
所以,即便孟子书没说。
但她自己心里清楚,她设计的所有衣服,几乎都是以他为模特儿的。
so,都不用帮他选了,每件衣服,他都能很好的驾驭。
孟子书为他挑了一件,内衬烟灰蓝的交领直袍,领边绣花,作为修饰。
外套是褙子对襟长衫,颜色类似藏青。
领口与衬裙同为黛蓝一类,衣袖和裙摆处绣有巍峨高山与祥云。
袖口是宽松的设计,绣花与领口相得益彰,以纯色面料的丝带作为束腰调节。
一大伙人闹腾了很久,直听到外面太监来传,召去吃晚饭了才作罢。
孟子书自然是没有资格,参加皇帝陛下组织的饭局的。
她只能在自己的帐篷里,等着那边开餐了之后,再让杏儿去厨师那儿领饭菜。
不过她也不担心,有人会趁着洛松承昱不在毒死她。
这可是皇帝组织的春游,要是有人中毒而亡,那皇帝势必追查。
毕竟是下毒呢,威胁到他的人生安全了,而且还丢脸嘛。
最后如果来个彻查,那牵连太广了,为了她一个小小的侍妾,不值当。
这可能就是为什么来了这么多天,她并没有被毒死的原因吧。
杏儿和小林子一起去拿食盒,带着孟子书给他们的银子荷包。
说实在的,即便这种时候下毒不是好方法。
但是,想要排除一切自己被害的可能,还是需要一些手段的。
而给钱贿赂就是最简单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她从第一天起,就让他俩带着荷包去。
杏儿谨慎,小林子嘴甜,不多久,便跟食堂一帮大厨混了个脸熟。
大家伙儿也都乐意给恭亲王这个面子。
呵呵,果然,即便给了钱去贿赂,别人给的也不是她的面子,可悲……
在她们等饭的间隙,苏嬷嬷说:“娘子可知今日太过冒失?”
孟子书听到这话,立刻像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搓着手埋下头,不吱声儿。
苏嬷嬷见状,摇了摇头。
“娘子可曾想过,和静公主单纯,若是他日,她一个不小心,将今日之事说漏了嘴。
被有心人听去大做文章,娘子又该如何?
到时候殿下,又要如何才能保住娘子?”
在死亡的威胁面前,孟子书瞬间泄了气。
心突突地跳个不停,紧张地吞咽了几次之后,清了清嗓子。
“我错了,我一时没忍住,苏嬷嬷,我该怎样补救?”
苏嬷嬷又叹了口气,说:
“今日之事,殿下已为你处理好了,只是娘子。
以后切不可再恣意妄为了,凡事三思而行,三缄其口。”
孟子书福身行了一礼,说:“谢谢嬷嬷提醒。”
苏嬷嬷略显欣慰地点了点头,这尉娘子平日里,确实过于心直口快了点。
但好在为人机谨聪慧,且善听人劝,她还是挺喜欢的。
还不等她心中肯定完,就听孟子书又说:
“苏嬷嬷,我既然已经知道,大家平时称咱们殿下为王爷了,您也不用一直顾忌我,称他殿下。”
“呵,娘子多虑了,咱们殿下,既承袭了恭亲王的爵位,又有军功在身,平日里也是有很多人,称呼他为殿下的,无妨。”
“哦,也就是叫他殿下、王爷或者恭亲王都行是吗?”
“嗯,是的。”
“那是不是以后他的儿子就只能叫王爷了?”
“是的,他的子嗣若再被称为殿下,那便是大不敬了。”
孟子书点着头,还在梳理其中的关系缘由。
苏嬷嬷又说:“若是他日,忠勇侯府世子萧子允袭爵,那便是郡王,也称王爷。”
“哈?”
对于她的反应,苏嬷嬷说自己吓了一跳,一点儿都不为过。
这个尉娘子是太不稳重了,总是一惊一乍的,亏殿下受得了。
虽然这么想着,但她面上不显,还是耐着性子问:“娘子有何疑问?”
“为什么他也是王爷?”
“萧世子吗?他是宁安长公主的嫡长子,将来继承爵位便是从一品郡王。”
孟子书心中炸了一朵烟花,恍然大悟道:“哦哦哦,我想起来了。
公主的女儿是郡主,原来公主的嫡子是郡王,啧,以前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不等苏嬷嬷有什么反应,孟子书就又疑惑了。
“哎,不对啊,萧子允他不是忠勇侯的儿子吗?怎么袭爵之后就成王爷了?不应该是侯爷吗?”
苏嬷嬷笑得有点一言难尽,这尉娘子到底是聪明呢,还是愚笨啊?
但她还是耐心地解释着。
“忠勇侯萧青的父亲,是异姓郡王,他本应袭爵。
但因多次治水赈灾有功,先王特封其为忠勇侯。
还将宁安长公主嫁给他,招为驸马,所以,世子将来是王爷。”
“那如果他想当侯爷呢?可以吗?”
苏嬷嬷捂嘴笑了笑,说:
“我朝袭爵均要降一级,忠勇侯的侯爵,是先帝金口玉言封的,高于郡王爵。
所以世子若无功勋在身,或陛下首肯的话,是无法袭侯爵的。”
“等等。”
就在苏嬷嬷以为她懂了时,又冒出了新的问题。
这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异姓郡王,什么意思?是萧侯爷也是皇亲国戚的意思吗?他跟宁安公主是表兄妹?”
苏嬷嬷很是无奈地笑了下,说:
“不,萧老王爷是因为功勋,被封为异姓郡王的,并非皇亲国戚。”
说到这里,孟子书松了口气。
咦,有什么好松的,就算近亲结婚,萧子允两兄弟好像也没什么病。
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懂了那么一点点的孟子书接着说:“哦,所以……”
她思考着措辞,顿了顿。
“所以说,洛松承昱本来袭爵后,应该降一级成为郡王的。
是他自己军功很高,所以陛下同意他,同等级袭爵,当亲王?”
苏嬷嬷笑着说:“娘子聪慧。”
孟子书又轻轻感叹:“忠勇侯,我还以为,只有武将在战场上立了功,才能有这样的头衔呢。”
“萧侯爷当年治理灾害,都是一马当先,勇挑重担,陛下以忠诚勇敢嘉奖他。”
孟子书狠狠地点着头:“
嗯,生活处处是战场,只要为了国家,迎难而上,都可以称为忠勇。”
见她这样,苏嬷嬷笑着摇了摇头,就在这时,杏儿他们取饭回来了。
他们四人围桌而坐,边吃边聊,像是一家人悠闲的享受着,一天忙碌工作后的欢乐时光。
苏嬷嬷这几天,倒也习惯了她这,平易近人的做派。
反正这两人从一开始就跟着她,也很忠心。
特殊点儿也无可厚非,以后的事以后再提点她也行。
可惜,这时光并没有美好太久,她的门扉就被敲开。
一个太监走进来,对着她假模假样的行了个礼。
“陛下有请尉娘子,去为大家伙儿献舞助兴。”
孟子书从杏儿那儿接过荷包,恭敬地递到公公手中。
“还请公公细说,妾好准备准备。”
小公公是皇帝身边呆惯了的,可谓是阅人无数。
不论什么位份的人,对着他,面上也算是尊敬,渐渐的,总有些眼高于顶的气派。
现在见孟子书这样识趣,虽不至于对她另眼相看,好歹也不会为难她了。
只见他手上轻轻颠了颠荷包后,还算善意地笑着。
“娘子不必太过忧虑,只是席间大学士幼女纪姑娘说。
恭亲王对娘子偏爱有加,定是因姑娘有过人之处,想必歌舞乐技、琴棋书画俱是上佳。
陛下觉得有理,便派奴才来唤姑娘前去。”
听到这里,孟子书真的是面上笑嘻嘻,心里哭唧唧啊,带着假得不能再假的笑。
“多谢公公提点,还请公公帐外喝口茶,容妾换身衣服。”
按说这种传召是不能耽搁的,但小公公毕竟是皇帝身边呆惯了的人。
知道皇帝只是一时兴起召唤,并不着急,指不定现在,早就将这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正欢快的跟群臣宴饮赏乐呢。
于是乎,也就象征性的提点了句快点儿,不可耽搁一类的,就跟着小林子出了帐篷。
孟子书见小林子走近小公公的时候,又从袖子里拿出了个,不大不小的荷包递过去。
直到这时,孟子书才从这公公脸上,看到真正的笑容。
果然,有钱能使磨推鬼,没打错,就是磨推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