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远远的,一个小小的声音传来。
孟子书转过身,看着一个丫鬟疾步靠近,笑着说:“来啦 ,坐。”
那丫鬟走近也不坐,只小声说:“奴婢不找来,您是肯定不会回去的,夜深露重,咱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不急,夏天太热,屋里闷,这会儿回去也睡不着。”
说着她转身指了指湖中的莲蓬,说:“我们摘点莲蓬吃吧。”
“姑娘,这莲蓬生在水里,奴婢如何帮您摘得到呢,不若明日找府中仆役摘吧。”
“你傻呀,像我这种连主子面都没见过的侍妾,有谁会帮我摘?”
丫鬟听了无奈地叹了口气,问:
“所以,姑娘您其实已经好了半个多月了,为何还是对外称病?
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只趁着夜深人静了才出来走走呢?这样又怎能遇到王爷呢?怎么承宠呢?”
孟子书嗤笑了一声,说:“呵……我为什么一定要去遇到他?就为了去争宠?就因为他是王爷?哼……”
他也配?
“嘘,姑娘您今儿怎么突然说这些要杀头的话了。”
杏儿吓得立刻上前止住了孟子书的话头,又说:
“这王府内院,势利得很,您若是不受宠就会被欺负。
日子久了,一应所需也会被克扣,更有甚者日子连奴婢丫鬟都不如的。
您又不与各家走动,住的又偏僻,再这样下去,大家都快忘了府中还有您的存在了。”
“就是要大家忘了我才好呢。”
忘了我才能逃得出去,这句话是孟子书没有说出来的。
换了个方向解释:“你看这地上的蝼蚁,你会去在意它们吗?
不会,因为不论它们是走也好,跑也好,搬家争食都对你毫无影响。
所以,你根本不会关注它们的死活,更不会花心思去害它们。
因为你的眼里从来都没有它们。
但树上的蝉却不同,你听这蝉鸣,虽然对你毫无威胁,但不论你在不在意,蝉声呱噪,难保有一天你不想收拾了它。”
“人也是这样的,即便这人与你毫无瓜葛,在你心烦意乱之时,她还在花枝乱颤,你便想要除之而后快了。
所以,很多时候,做个小透明没什么不好的。”
“小透明?”
孟子书笑了笑,没有解释。
一个月前,她突然来到这里,作者这次也真是够了,上一次穿越还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
怎么这一次就变成了落魄人家的女儿,还被卖到王府当侍妾了!!!
甚至连个理由都不想了,就是突然来的这里,然后吧……
依旧什么都不记得,只见屋子里就两个人,其中一个满脸不耐。
另一个便是如今站在她身边的侍女,杏儿。
杏儿见她醒了,立刻激动道:“姑娘您终于醒了,吓死奴婢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说着还擦起了眼泪,相比之下,另一个侍女桃儿便冷漠多了。
“姑娘既然醒了,那奴婢便先出去忙活了。”
“嗯,你去吧。”
孟子书刚醒,什么都不清楚,只能先由着这看就不一心的人出去。
她静静的观察了一会儿杏儿,指着离开的桃儿问:“她……对我这态度?”
“姑娘您别往心里去,别再气着自己了,好容易这病有着落了,反正她一直这样,见您不受宠很不乐意伺候的,没事儿,您还有杏儿呢。”
孟子书笑了笑,说:“我不受宠,你还这样关心我,谢谢了。”
“姑娘说的哪里话,奴婢与姑娘同一日进府,一来就被欺凌。
姑娘与奴婢素不相识,还能见奴婢可怜,心生恻隐,做低伏小要了奴婢来做丫鬟。
奴婢这才能够活命,奴婢明白,姑娘好奴婢才能好。”
孟子书又看了杏儿一会儿,心想:这么看,应该是个聪明的,暂时可以信赖她,于是又问:
“我这是怎么了?”
“姑娘您病了都一个多月了,总是不见好,前儿就一直昏迷着,府医都来了几次了,总不见好,就怕姑娘您……”
说着便又轻声哭了起来。
“别哭了,我既然已经好了,那便不会再有事,你也累了,出去休息吧,有事我会再叫你的。”
说完便转过头闭目,平息着心中的惊涛骇浪,思考着该如何走下一步。
是啊,穿越本就很荒诞,就现在的情势来看,应该还是在什么大户人家做了个妾?
为什么觉得是妾,如果是夫人的话,也不至于就两个丫鬟,还那么不被待见,看来地位不高。
这么一想,什么哭爹骂娘的心都没了,还是先想想怎么活下去吧。
一个月的憋屈呢,不发泄发泄怎么行呢?
可这环境是真不敢发泄啊,说一句不屑的话,那都是真的憋坏了,脑子糊涂了才口无遮拦的。
就这样都把杏儿吓得魂不附体了,可见这世代女子地位有多低,不,应该说是我的地位有多低,想骂脏话。
不过,只吐槽了一句,心里却也顺畅了不少,来了兴致,说:“去摘莲蓬吧。”
说着她便弯腰挽着裤管,将裙子搂上来扎进腰带里,准备去踩水摘莲蓬,正好也解一解这暑热。
侍妾的冰可是少得可怜的,就那一块,约等于无。
说来也奇怪,我这地位那么低的侍妾,居然也有冰可以用。
而一旁杏儿见她这举动,简直魂儿都快吓没了,忙阻止。
“姑娘,使不得,您这是做什么呢?女子的腿脚怎能露在外面呢。”
“这天那么热,穿这么厚我本来就不乐意,现在下水难道要我就这么穿着下去?那不得都打湿了?”
“还有,别这么大惊小怪的,咱们每天这么晚出来,你见到过其他人吗?这个点了,早就没人了,啊,别怕,我们摘两个就回去,悄悄的。”
“姑娘……”
“嘘……”
孟子书打断了她,说:“你别再出声儿了,本来没人的都被你的声音招来了,快,别耽搁,摘了就走,你越耽搁,危险越大。”
也不知道这话算不算一语成谶,还真就有人被杏儿的声音招来了。
洛松承昱昨日深夜刚巡查回来,今天各种事务汇报又忙到深夜。
加上暑天烦闷,入夜后便屏退左右,想自己一个人清净会儿。
不曾想这么晚了且此处偏僻,居然还有人在,便站在树后看了会儿。
谁能料到这深夜聊天的人居然是个作死的主,不屑于来取悦我,呵……
若不是当真确定她们没发现自己,洛松承昱还差点以为她这是一出欲擒故纵之计呢。
心中一瞬间生出了各种情绪,鬼使神差地站着看了下去,这怕是个疯子吧。
听了后面的一席话,洛松承昱眉头微皱,心中疑惑。
这女子年龄不大,想法倒是独特,宁可不出现在人前,也不愿献媚。
既然如此,为何又会到我的府中,成为我的侍妾呢?
她大可自行申请去做丫鬟啊。
孟子书:还能这样操作?
“噗通”一声,事物落水的声音,洛松承昱定睛一看,呵……我不出手,她会不会被淹死?
另一头,孟子书在水中几个扑腾,终于抓住了杏儿递过来的棍子,顺着棍子滑到了台阶上,一脸郁闷。
这狼狈的样子加表情可当真使洛松承昱愉悦了不少,但下一刻他就又皱起了眉头。
这女人全身湿哒哒的,衣服贴着皮肤,若隐若现的轮廓,引得他心火旺盛。
这不仅有□□,还有一股怒火,这要是被别人看见了……当真是不怕死。
好在孟子书坐着缓了缓就气鼓鼓地说:“回去了。”
这小表情加上这语气,让洛松承昱心中那怒火瞬间又泄了。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人狼狈离开,心中不断的挣扎。
召来侍寝吧……不,本王就要她心甘情愿……还是召吧……算了,再观察观察……
“殿下见园中莲蓬长得好,让奴才们摘了来送给各位尝尝鲜,姑娘这儿分了两朵,您快尝尝吧。”
一个公公模样的人,似笑非笑地说着,像是看不上孟子书吧,却又跟她多说了这么两句。
孟子书琢磨着这意思,按说像她这种不受宠的人那是根本不会被人想起的,更不用说特意送东西了。
即便要送,那也是小太监级别的边缘人物,可这人怎么看怎么不像啊。
还有就是,她这种级别的小妾,这种级别的太监会跟她说超过一排的话吗?
“多谢殿下,也烦劳张公公走这一趟了,您稍等。”
说着微笑着疾步进了内屋。
昨夜恭亲王回来便要了府中内院名单,今儿早又突然说要摘莲蓬。
临走时还加了句尉氏身子弱,多给她一个。
这王爷身边的人,可是个打个的人精,张公公瞬间就明白了一些门道!
不一会儿,孟子书拿着个锦囊出来,双手恭敬的递给张公公。
“辛苦张公公了,本该请公公好生喝一回茶的,但……”
面露难色的顿了顿,接着说:“但我这儿实在是拿不出更好的了,还请公公将就将就别嫌弃。”
这尉氏是何许人也?
虽说进府三月有余了,但进来一月不到就病了,至今未愈。
连王府家宴都从未参加过,王爷既没听过,也没见过,今儿怎就突然提到了呢?
思及此,即便她的身份低微,却也饶了些路亲自送过来。
不看不打紧,这尉氏长得真是够美,祸国殃民的容颜啊。
最主要人还聪明,懂得做人,这位主,以后怕是会得宠了,且先客气着。
“姑娘说笑了,这些都是奴才应该做的,本不该收姑娘的东西,但想着姑娘的一片心意,不能糟蹋了不是,多谢姑娘了。”
“公公折煞我了,是我该多谢公公,大暑天儿的走这么一遭,耽搁公公时间了,公公事忙,也不敢虚留公公,只请公公代我谢谢王爷恩典。”
送走了张公公,孟子书看着门口,皮笑肉不笑的,刚才那一番应付,恶心死了。
而且心还在滴血,那荷包里可是十两银子,这贫苦人家半年的开销了。
她的棺材本儿啊,就买了俩莲蓬,亏大发了。
只是不争宠是一回事,总还是不能得罪人,保命要紧。
另一头张公公也皮笑肉不笑的走着,那么大一个荷包。
他本以为尉氏会趁着这机会打听点儿什么,结果人偏什么都不关心似的,客气又疏离,这是几个意思……
这府中没有王妃,多少人惦记着那位置呢。
“今儿家宴尉氏不参加?”洛松承昱看着家宴名单,语气没什么波澜。
张公公这头心里一咯噔,忙道:“听去传话的奴才回报,说尉娘子身体未愈,不能参加这次家宴了。”
顿了顿,又说:“尉娘子进府一月不到便病倒了,至今未愈,之前一切宴席均未参加。”
洛松承昱冷哼一声,说:“去告诉各房,不论原因,爬也得爬来。”
昨儿晚上那欢脱样,可不像是病着的人,何况她的丫鬟都说了,她已经好了半月了,当我傻子呢,还是得教训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