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上半天过年,下半天过冬天,窝在办公室一直等到下班。
正想着约沈冰吃饭,梁舒的电话先打进手机。
“喂,梁大总裁,有什么事?”苏黎一只手收着公文包,一只手接电话。
“找你喝酒,是有点儿事聊聊。”对方语气散漫不似平日那般,像是累了。
“行啊,哪儿喝?”苏黎拿上外套,办公室外面是新秘书的办公区域,他冲向小姑娘眨眼放电,在小姑娘尴尬震惊目光中离开。
“迷雾森林?”对方吐出个酒吧名。
“梁舒你不对劲?”苏黎非常惊讶,要不是通着电话,他真想摇着梁舒双肩问问:你变gay了?
“那可是gay吧。”还是夜色最有名的gay吧,在Z市也是排前头的。
“我脑子里嗡嗡的全是我妈的哭声,我想静一静,那还不是为了迎合你的兴趣。”梁舒紧张地解释,声音都正经起来。
苏黎听得一笑。
他当然知道梁舒喜欢照顾别人情绪,就算只是喝酒也不介意去苏黎安排的地方。
迷雾森林其实比鹿东要高档,消费也偏高,在夜色商业楼的十四层,但是这里面同类太多,苏黎并不喜欢,他只来过一两次。
他比梁舒先到,因为正是饭点,酒吧里人还不怎么多,就找了个安静点儿的吧台坐。
“嗨,帅哥想喝什么?”吧台里面是个很个性的男人,五颜六色的头发长过耳,上身是紧身黑色衬衣,正在调酒。
“林艾呢?”苏黎目光四下张望,没有瞧见熟人。
酒保见是熟客,转头冲休息室后面喊了声。
一分钟后林艾就出来了。
“苏,今天一个人来的?”林艾和乔一样生在国外,刚回到中国几年,蹩脚的普通话比乔还不如,但他个子不高,模样是高鼻梁,深眼窝,顶着头染黑的短发试图加入中国国籍。
“没,带了个朋友,要喝两杯吗?”苏黎友好地笑笑,这位是职业调酒师,迷雾花了高薪聘来,苏黎上次来玩有人给他下了药的酒,被林艾“不小心”打翻并戳穿对方之后,两人成了朋友。
“我就不了,你们玩,有空,你得请我吃饭。”林艾过来后,那个花里胡哨的酒保让了位。
苏黎示意对方靠近点,压低声音问:“哎,最近有什么新鲜货?”
“新——”知道苏黎偏好的林艾,皱眉想了想后摇头:“没你的菜。”
“不,不是我。”苏黎得意地笑:“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男朋友?”林艾吃惊:“你被人套住了?不是情人,是男朋友吗?”
“是啊,他想认真谈恋爱,我可不忍心拒绝,况且——我还没吃到口呢。”毕竟是浸淫夜场多年的人,言辞间不乏花间柳下。
“有绅士风度。”林艾冲苏黎拍拍手真心赞叹,随即又轻声对苏黎说:“最近新来,几个少爷,有好几款,要什么样?等会儿给你,送进去”
“成。”苏黎与他一拍即合,两人在吧台相聊甚欢。
梁舒在二十分钟后到达,还没打完招呼,就被苏黎把这往包间带。
边带还边数落:“这头发几天没洗了?衣服上怎么有灰,你怕不是刚刚从逃难火车上跳下来的吧?”
“我刚下飞机,没敢回家,我妈电话里就哭成那样儿了。”梁舒抹了把脸试图清醒一下。
门刚被关上,梁舒满脸倾诉欲被苏黎一压,给堵住,“等等你先别说话,等我安排的先上来了你再说。”
梁舒满脸惊疑不定,他等着侍应生放下瓜果酒水,狐疑地打量苏黎,“怎么想放纵?难道你要收心了?”
“你在说什么?”苏黎更加惊疑不定地打量梁舒,“你听说什么了?”
梁舒咳嗽一声,坦白道:“今天中午本来想约你,电话打给你助理,他说你谈恋爱了。”
季英不仅是个大媒婆,还是个大嘴婆。
苏黎翻了两个白眼才缓口气,艰难地表达:“我没有这个打算,不就是谈个恋爱嘛,至于你们这样大惊小怪?”
梁舒扑哧一笑,一时心中压抑的情绪也散了不少,他把着苏黎的肩膀,正儿八经地教育道:“小黎,你知道养情人和谈恋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吗?养情人可以随时呼之即来,可是恋爱对象不行。”
随即梁舒也反应过来般地大惊:“你不是叫了……”
门忽然被打开,大厅柔和的音乐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二三四五六七个人。
领头的是个模样精致的男生,冲着梁苏二人鞠躬问好,然后剩下几个也鞠躬问好。
梁舒的表情非常精彩,先是看见这阵容的震惊,不可置信到瞪苏黎,好像是有点儿生气。
“像你现在这种行为就是大忌,你快把人打发出去!”梁舒手搭在额间,转头冲苏黎焦急地小声说。
“我是特意为了你,让你好好放松才安排的。”苏黎观察着梁舒的反应,嘴角一时挑的老高,平日里他没少在嘴上占人便宜,但是像今天这样的梁舒还是他第一次见。
“你害什么羞啊?快看看,有没有你中意的款,挑两个留下。”苏黎说着就去抓梁舒的手,让他正视前面的人。
梁舒不从,苏黎只得看着挑了两个精明点儿的留下,剩下的打发走:“你俩去伺候好我哥们儿,满意了有赏。”
“好的。”两个男孩儿一看就二十不到,模样秀气身材匀称,脸上不卑不亢地一左一右坐到梁舒身旁。
两人的屁股刚坐下,梁舒蹦得一尺三丈高,跑去厕所躲清闲,留下两个摸不着头脑的男孩儿互望。
苏黎足足笑了两分钟,肚子都快笑出腹肌。
“行了,你俩过来吧。”两人看得出来梁舒和苏黎谁是同类,这一听,立即凑到苏黎的跟前来,一个给轻轻捏肩,一个倒酒。
“先生,怎么称呼您?”年龄稍长一点儿男孩倒了杯酒递过来,苏黎没接。
他立即懂了,酒杯凑近苏黎唇角,苏黎眯了眯眼喝了。
“叫苏哥,里边儿那个叫梁哥。”苏黎耐心地受着,然后对着洗手间说了两句,梁舒才黑着脸出来。
“倒酒就行了。”苏黎把人挥开了点,梁舒才坐过来。
包厢里面灯光昏暗,放着柔和的音乐,时不时两人碰杯喝酒,苏黎吃了两个橘子果腹。
“还是你那弟弟那事?”
“恩。”
梁舒这一趟去乡下,找到了线索有断了线索,证实了当时被拐的孩子里确实有他弟,那个拐卖儿童的组织也已经全部落网。但因为时间线太长,已经查不到卖到哪里去了。
梁舒母亲也跑了一趟当地,看着小儿子当时的照片哭得痛不欲生。
梁舒看不得母亲的悲伤模样,只好留着妹妹梁卉在家照顾母亲,自己出来躲躲。
“还找吗?”苏黎吃了口葡萄,酸意立即泛满口腔,他吐了出来,喝了两大口酒才压过那阵味道,“说不定找不到了。”
去世了或者永久断联了。
“找,得找,倾家荡产也得找。我爸走后我妈就这点儿愿望了。”梁舒抹了把眼睛,不由得叹口气。
“还是羡慕你,孤身一人潇洒自在。”
“说什么鬼话,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自在了?”说起这事,苏黎满肚子的话:“你看啊,我们苏家,大伯没眼光做不了领导者,他儿子苏段砳是个米虫,我爸妈又从政,三叔分家出去了不可能回来,他家小崽子也是个还不成器的混子。老头子就骑着我压榨,我脾气性格长成这个模样,苏家每一个人都有责任!”
梁舒扑哧笑出声,他摇摇头感慨:“原来你也不好过。”
苏黎同样感慨,跟梁舒哥俩好地互拍肩:“我这人最怕麻烦,但是我也不怕困难,过三关斩六将就是了,你弟也是,兴许在什么地方过得好好的呢,找不着也许是件好事。”
“也许吧。”梁舒又叹气。
苏黎不高兴,他不高兴就想使坏,拧着梁舒招呼后面两个人过来伺候。
这一闹闹了一两个小时,苏黎喝得有点儿晕,梁舒直接晕过去了。
打电话找梁舒司机接了人,苏黎也还没出迷雾森林大门,看见手机上十几个未接来电。
他翻开一看,罗文给他打了十几个,最近几分钟前的两个电话是沈冰打的,点着沈冰名字,苏黎就给回拨了过去。
“怎么了?想我啦?”他因为头有点儿晕,靠在了吧台上,林艾给他递了杯清水过来,他接过喝了两口。
“你的背景有点吵,是在酒吧?”对面的声音很淡,从电话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苏黎嗯了一声,正打算要求沈冰来接自己,沈冰忽然说:“我今晚在上班,你要过来吗?”
“你来接我吧。”苏黎半趴在吧台上,思绪被酒精搅得有点儿乱,晚上喝得有点多,红酒即使兑了饮料也是后劲不小。
沈冰问他在哪里。
苏黎说十四楼吧台上。
沈冰电话就挂了。
苏黎寻思着大半月没跟罗文联系,等下沈冰又要过来,在纠结中就趴在吧台上睡着了。
林艾发现时,喊了苏黎两声苏黎没应,他一边调酒还得一边看着苏黎,有些忙不过来,就招呼店里的侍应生先把人带回包厢里面去。
苏黎起床气大,喝醉了时尤显得出来,看见有陌生脸孔的人在拉自己,想也没想就把人甩开,瞪着眼警惕地退了退。
林艾发现侍应生挨了揍也不敢再去招惹苏黎,说两句好话把几人安抚下来。
就任由苏黎在哪趴着。
鹿东在十楼,十四楼的酒吧好几个,他就知道苏黎会在迷雾森林。
上楼花的时间并不多,他当然看见了苏黎发火的场景,他满眼好笑地走进苏黎。
林艾警惕地看着来人,他已经打发走五个想跟苏黎搭讪的男人,但是看见对方熟稔地叫着苏黎名字,才没有去赶人。
“醒醒,苏黎,我来接你了。”沈冰声音放得很柔,他轻轻摇着苏黎的头部。
后者慢慢睁开眼睛,一把把人拉到近前,像是不认识地上下打量了几秒才笑着揽住来人,“沈冰,我头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