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续抬头看着横在面前陡立似壁的山崖,咽了咽口水。
这真的能翻上去吗?
这个疑问刚冒出来,就见寒酥脚点牛头,稍微借力,三两步就跃上崖壁,没多久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得,成功的示范就摆这呢,这下他不想翻也得翻了。
寒酥率先登顶,有些意外石壁上面竟是一马平川。在观察地形的同时,杂乱无章地摆放在地的断头赫然入眼,她望着地面上千颗犹如破土而出般的人头,微微蹙眉。
这些戴着面具的头颅竟是直贴地面。
怎么不见人头桩?
她走向最近的一颗人头,发现紧紧覆盖在人头脸上的面具,与圣铃怨气的记忆画面里,那些围跪在祭坛下的人脸上所戴的面具一模一样。
而面具未覆盖到的脸居然尚未腐烂,不仅不腐,除了有些许青灰之外,看着竟与活人无异,断口处的鲜血甚至堪堪凝固,看着像是才被砍下不久。
不对。
她很快反应过来这些人头摆放的位置并不是毫无章法,乍看之下每颗人头的排列好像确实没什么规律,但细看就会发现,每取十一颗人头再加上一个空位,就能看出这十二个位置与祠堂的十二间房布局一致。
将这十二个位置束为一个小整体,按照祠堂房间布局就能找到另外十一个位置,这十一个位置里有十个位置是分别由十一颗头和一个空位束为的一个小整体,还有一个则是一个空位。
按照这个规律循环递进,最终可以将这上千颗人头分为十二个大整体,其中的十一个大整体分别由最初的小整体组成,小整体和小整体的排列与祠堂布局一致,还有一个大整体则是空位,最终的这十二个大整体的排列也与祠堂布局一致。
也就是说,这上千颗人头组成的阵法与祠堂的阵法一致,那么此阵的阵眼同样是破局的关键。
想通这点后,寒酥一跃而起,将整个人头阵的布局尽收眼底,落地后开始细细推算阵眼的位置。
陆续登顶的众人大多望着眼前骇人的景象一筹莫展,直到看见开始往返穿行于人头之间的寒酥,他们很快就联想到她先前在祠堂找阵眼时的行为,于是各怀心思地跟在她身后。
“这些面具和怨气回忆画面里,跪在祭坛下的那群人脸上戴的面具一模一样,这些人头不会就是那些人的吧?你说那些是什么人?我猜是以前的村民。”
这密密麻麻的人头看得云续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僵着身体,亦步亦趋地跟着寒酥,絮絮叨叨着继续道:“那阵眼处摆放的应该就是荼桑的头了吧?”
“未必。”
云续没想到寒酥会回答,闻言愣了一下。
未必?蒙谁呢?
形势逐渐明朗,邓弘的心思开始活络起来。
找到村觋的头他们就赢了,不仅能安然离开还能得到古物。
可是,古物只有一个,现在活着的可不止一人……略微想想就能想到最先找到的人才是最大的赢家!
此女的说辞显然是想牵制住他们,自己抢占先机。
大约走了一刻钟,黎河突然停了下来。
沈宜年走在他身后,险些撞到他身上,他疑惑道:“怎么不走了?”
黎河沉默不语,眼睛直直地盯着地上的一颗人头,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寒酥闻声回头,顺着黎河的目光看去,地上的人头戴着面具,看起来与其他人头并无不同。
她收回视线,寻着推算好的路线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小半个时辰,一颗与周围截然不同的人头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其实这颗人头的不同之处,也就在于他面上覆盖的面具与其他面具有些细微的差别。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让人根本无法忽视。
“这面具?”云续一眼就认出来,这面具就是圣铃怨气回忆画面里站在祭坛中心那个男子所戴的那张。
他扯了扯江听雨的袖子,后者点头。
如果回忆画面里的男子就是荼桑的话,这多半就是他的头了。
只是这面具……他又细细的观察了一番,看起来确实与怨气记忆画面里的一模一样,但又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
寒酥扫了一眼,眸色微沉。
这绝不是怨气记忆画面里的面具。
“邓弘你干什么!”云续只感觉一阵疾风从身侧擦过,他看过去时,邓弘已经将地上那颗独特的断头捧起。
话音未落,邓弘已经抬手揭下断头脸上的面具。
邓弘的动作太快,其余人根本来不及阻止。
见状,他们不禁屏住呼吸,在看清面具下的那张脸后松了一口气。
是荼桑的脸。
寒酥蹙眉,这确实是荼桑不久前从脖颈上折断的那颗头。
“村觋!我找到了你的头,你输了!”邓弘捧着断头颇为激动地大喊。
“哈哈哈哈哈……”一阵听不出情绪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荼桑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身后,他缓缓走向邓弘,捧过他手中的头颅细细擦拭着被碰到的地方,又轻轻抚摸了几下头颅的眉眼,随后郑重地将其安到空荡荡的脖颈上。
他的视线扫过众人,笑着说出一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话:“你们,输了。”
“你,你什么意思?这分明就是你的头,你都把头装回去了,还想耍赖不成!”
荼桑甩了一记恐怖如斯的眼刀过来,邓弘嘴唇翕动,竟一个字也再没能说出来,他颤抖着双腿下意识往后退。
“你不该碰他。”
邓弘跌坐在地,后知后觉才想起拔剑,但是来不及了。
他的手还没碰到剑柄,头就已经断落。
众人还未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过神来,就感觉到地面开始剧烈摇晃。
云续大惊:“寒酥,这什么情况啊!”
“他从未说过,架在他脖颈上的就是他的头。”寒酥看向荼桑,对方冲她一笑。
她收回视线,一把扯过云续的手腕,“地面要塌陷了,虽还不确定下面有什么,但肯定很深,你别动!摔死了算你的。”
云续看向纵横交错裂开的地缝,果然深不可测。他立马不敢动了,任凭寒酥拽着。
这里就他的功力最低,要是掉下去时没人帮他,他肯定摔成肉饼。
轰隆——
裂开的地面开始塌陷,云续吓了一跳,用没被拽住的手一把抱住了寒酥的胳膊,随后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时连忙松手。
他小心翼翼地看过去,好在寒酥正忙着观察四下的情况没空搭理他,不然肯定会一掌把他拍飞。
“啊!”
强烈的下坠感袭来,云续意识到自己在疾速掉落。
不会真摔死吧!
他下意识动了动手腕,握着的那只手还在,手腕上传来的冰凉触感深了几分。
随即,他感觉周身被一股冷冽的气息托起,坠落的速度随之慢了下来。
耳边传来凄厉的尖叫声,随之而来的是一团团横冲直撞的黑气。
“靠!什么鬼东西?这是、怨气!”云续下意识伸手去挡,发现那些怨气在碰到他的瞬间就惨叫起来,随即便是忙不迭地逃窜。
他很清楚这是寒酥的力量,当即就想再次抱住她的胳膊。
快落地的时候寒酥松开了手,云续没站稳差点摔个狗啃泥。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几团怨气直直朝他扑上来。
“啊!”云续惨叫一声,被怨气入侵的瞬间又冷又疼,就好像碎冰碴子狠狠插进血肉里,还一个劲的往骨缝里钻,他突然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灵魂的存在。
好痛!该死的,侵入的怨气在撕扯他的魂魄!
“别死太快了。”寒酥给云续丢下一把剑,随后一跃而起。
她的脚底斜踩在一根耸立的木桩侧壁上,借力跃到另一根木桩侧壁,如此往复向上跳跃,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云续才刚拔出之前寒酥给他的那把剑,看到她又扔了一把剑过来,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伸手将剑接过,看清后心下一喜。
“云肆!”
寒酥居然主动把他的剑还给他了!
还没高兴多久,他猛地回味过来寒酥离开前说的话,心底的喜悦荡然无存。
寒酥是把剑还他了,但他也得有命带出去啊!
云肆剑在手中,他多少有了些底气,一时半会还确实死不了。
塌陷的深坑高数十丈,四周都是厚厚的石壁,上千根木桩从坑底破土而出,直入云霄。
云续双手各持一剑,一边斩杀袭来的怨气,一边抬头看向寒酥离开的路线,估算着他借木桩之力跃上去的可能性有多大。
最后绝望地得出不可能的结论,别说还得对付这些凶残的怨气,就算没怨气阻拦,他想爬上去也够呛。
扑上来的怨气越来越多,云续开始力不从心,很快就分不出精力去观察逃生的路线。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冲他来的怨气特别多,多得他都想咬自己一口,看看他的血肉是不是格外好吃,不然这些怨气怎么都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靠靠靠!还来!
又一大波怨气从四面八方朝他扑来,云续挥剑抵抗的同时,快步往石壁的方向退去,将后背抵靠在石壁上,以减少一面的攻击。
绕是如此,仍是不敌。
云肆剑似有剑灵般从云续手中飞出,挡在他身前敏捷地左右砍杀,挡住了大部分怨气的攻击。
云续则手持另一把剑砍杀云肆剑没挡住的那些怨气。
不知过了多久。
“噗!”
他吐了一口血,撑着石壁摇摇欲坠,几乎快连剑都握不住了。
突然,一团怨气躲过云肆剑,以不可挡之势朝他袭来。他双手握剑,用尽力气将剑举起来挡在身前。
他知道,这不过是垂死挣扎。
死亡近在眼前,他脑海里居然回响起寒酥的话,不知道他撑到现在死,在她看来是算快还是不快?
铮——
千钧一发之际,古琴声在耳畔骤然响起,琴弦弹奏时荡漾开的音波化为刀刀利刃,又快又狠,将袭向云续心口的怨气击散。
江听雨一手抱琴,一手抚弦,径直朝云续走去。
他也是才突出怨气重围,幸而还来得及。
“听雨……”
劫后余生,云续看着来人傻笑起来。
他视线有些模糊,看不太真切,只觉得来人白衣飘渺,俊美无双,恍若天神降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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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