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担心。”晁云霭安慰他,“这个角色是你的。”
辛涌清一下子感动得不行,“谢谢导演,我一定会演好这个角色。”
“嗯。”晁云霭肯定地点了下头。
“那网上的那些……”辛涌清感觉很不好意思,“抱歉,我连累了剧组。”
“我不在乎。”晁云霭轻描淡写地说,“你也不要在意。”
辛涌清瞬间轻松多了,“好。”
副导演笑着说:“电影选角有争议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很多电影都这样,咱们自己认为没问题就行,别的不重要,你不用管这个,别被影响了心态。”
“嗯。”辛涌清连忙说。
“你的手怎么了?”晁云霭目光落在他的手背上。
辛涌清闻言,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
不小心让虫子咬了的那块儿不知不觉肿了起来,一整片儿都是红的。
“没事。”辛涌清碰了碰,不疼,“虫子咬了一下。”
“哎呦,这看着不像是普通的小虫子咬的,肿这么大。”副导演担心地说,“别是有毒的,山里什么虫子都有。”
“我回去抹点药就行。”辛涌清笑了一下,“没什么感觉,应该不是有毒的虫子。”
“你等一会儿。”晁云霭拿手机发了条消息。
辛涌清听话地说:“好。”
没两分钟,房间门“咚咚”地响了。
副导演回头说:“进来。”
医生开门进屋,身后跟着一个提着药箱的助手,“导演,您叫我。”
“他的手被虫子咬了。”晁云霭对医生说,“你看一下。”
“什么样的虫子咬的?”医生走到辛涌清身旁,弯下腰,“来,我看看。”
辛涌清配合着举起手,“我没看清,在路上走的时候,手上突然疼了一下,我下意识甩了下手,把那虫子甩掉了,不知道长什么样。”
医生轻轻按了按肿起来的地方,“疼吗?”
辛涌清摇摇头,“不疼,有点痒。”
医生仔细看了几遍,“应该没什么大事,我给你开个药,你每三个小时涂一次,最好别碰水。”
“谢谢医生。”辛涌清说。
医生笑着说:“应该的。你不用害怕,在山上被虫咬是常有的事儿,只要不是毒性特别大的虫,一般就没什么事儿。”
开了药,辛涌清拆开抹上,一股凉丝丝的感觉渗透进皮肤。
晁云霭叮嘱他,“三个小时涂一次,别忘了。”
“好,谢谢导演。”辛涌清笑着说。
辛涌清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从导演的屋里出来,回到自己房间,专心看剧本。
后天正式开机,这两天还有点时间,再多背几遍台词。
说实话,他觉得日子在变好了。
这种从心底里升起来的一点温暖,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到了。
他如今很少回忆二十岁那段完全黑暗的日子,那种长达一年的窒息感像是收紧的绳索,每回想一次,就会喘不上气。
他慢慢地明白,不断重复过去的痛苦,不过是在折磨自己。
他不能任由自己在这样的窒息感中无法呼吸,他才二十多岁,什么也没有做错。
错的是汤望洵那个禽兽。
他要用尽全力从黑暗里走出来,始终相信一切都会好的。
再过半个月,他就能彻底解脱了。
只要远离了汤望洵,其他的一切都不是问题。
他会拥有一个正常的生活,多拍一些戏,演技会更好,说不定能拿个奖。
不拍戏的日子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也可以干脆哪儿都不去,在家里睡懒觉,远离一切吵闹,睡到太阳温暖地落在脸上。
然后他会起床,吃一点东西,看喜欢的电影,出去走一走。
太好了。
看了一半剧本,辛涌清莫名有些犯困,脑袋晕乎乎的。
可能是昨天没有休息够,今天又起太早了,开了几个小时的车,上山的路不好走,挺费力气的。
辛涌清合上剧本,上.床扯了被子盖好,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被子太重了,沉睡中总感觉喘不上气,还做了不好的梦。
梦里,他站在插了二十根蜡烛的蛋糕前,身边围了很多人,大多都是陌生的面孔,他不认识,这些人是孙孜找来给他过生日的。
孙孜端着一杯红酒走过来,笑着说:“生日快乐。”
辛涌清很开心,“谢谢。”
他没什么防备地接过孙孜手里的酒,笑着送到嘴边,喝了下去。
意识变得模糊,眼前一黑。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没有围了几圈为他庆生的人,没有蛋糕上明亮的火光,没有温暖的笑容。
头顶冷白的灯光照下来,冷得他止不住发抖。
他的身上红一块儿,青一块儿,没有一处是好的,稍微动一下胳膊,疼得他想要叫出来。
床上还坐着另外一个人,慢悠悠地抽着烟,一脸餍足。
见他醒了,汤望洵打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孙孜进来了,脸上没了之前的温和,说的话让辛涌清如坠地狱。
“老板看上你,是你的福气,知道吗?”
“以后好好伺候老板,少不了好处。”
“不愿意?那你就别想演戏了,你在床上的照片和视频会被传得到处都是,别说当演员,学你也别想上了。”
“我还会单独给你的家人发一份,让他们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还有你签的合同,上面的违约金一分钱也不能少,你自己想清楚了,能不能赔得起?”
他的声音像是一根长着刺的绳子,缠绕在辛涌清的脖子上,一点点收紧,直到将要把他勒.死。
好疼。
晁云霭惦记着辛涌清的手,三个小时过去了,该上药了。
怕辛涌清忘了,发了个消息提醒他,结果等了半天也没收到回复。
晁云霭隔几分钟看一眼手机,轻轻皱起眉头,心里有点担心。
副导演见状,忍不住问:“怎么了,晁导?”
“没事。”晁云霭回神,看了眼副导演,“你继续说。”
副导演尴尬地说:“晁导,我说完了。”
晁云霭放下手里的剧本,“那今天就先到这儿,你去忙别的事吧。”
“好。”副导演连忙收好东西,“那我去看看他们道具准备的怎么样了,不打扰您了。”
晁云霭点了下头。
副导演带着自己的东西离开房间,不忘关好门。
晁云霭拿起手机,对着短信界面看了一分钟,忍不住拨了电话过去。
无人接听。
晁云霭起身,直接去四楼找人。
房间门关着,晁云霭敲了敲门,没人答应。
尝试着拧了下门把手,没有反锁。
门“咔嚓”一声打开。
晁云霭走进来,看到床上躺着的辛涌清,双眼紧紧闭着,脸色烧红,额前的头发汗湿了。
赶紧用手量了下温度,烫得吓人。
晁云霭立刻给医生打电话,让他马上过来。
“辛辛。”他轻轻地叫了一声,拍了拍辛涌清的肩膀。
辛涌清呼吸沉重,没有什么反应。
晁云霭小心地擦去他额头的汗,不敢轻易掀开被子,只帮他把胳膊露出来。
医生来得很快,查看了辛涌清手背上的伤口,“还好发现的及时,没感染,先打一针退烧的。”
“打吧。”晁云霭说。
医生问跟着的助手要了医药箱,找出对应的退烧药,“晁导,麻烦您帮我弄一下他的衣服。”
晁云霭卷起辛涌清的袖子,一直卷到最上面,露出上臂那一块儿,“好了。”
医生一针扎下去,“等半个小时,烧就会开始退了,人醒之前得有人一直在这儿看着,我让助……。”
“我看着。”晁云霭接话。
医生十分惊讶地抬眼看他,“您……好,那我开点药,人醒了之后先喝点清淡的粥,垫垫肚子,再吃药,免得药刺激胃。”
“好。”晁云霭把刚卷上去的袖子一点一点放下来。
“还有这几天最好不要吃辛辣的食物,多喝水,手背上的伤口尽量不要碰水,洗澡的时候想办法避开。”医生仔细地说,“药是一天三次,饭后服用。”
晁云霭认真地记下。
“别的没什么了,那我先回去了。”医生开完了药,“要是有什么事儿,您随时叫我。”
辛涌清陷在噩梦里,拼命地想清醒过来,却无济于事。
他快窒息了。
有声音叫他,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充满了关切,从看不见的地方传到他的耳边。
这个声音好听的。
等等。
好像并不是完全的陌生,有一种隐隐约约的熟悉感,他是不是在哪儿听过。
这个声音叫的是他的小名。
“辛辛。”
只有亲近的人会这么叫他,为什么他想不起来这是谁。
窒息感渐渐地消失了,呼吸顺畅了起来,勒住脖子的绳子没有了。
晁云霭坐在床边,守着辛涌清,隔一会儿量一下温度。
一刻也不敢离开,一刻也不想离开。
他无比后悔当年的离开,如果能再回到过去,他一定不会走。
只是那时候太年轻。
他接受不了辛涌清心里没有他,不知道还有比离开更好的选择。
他很久很久,没能这样看着辛涌清了。
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去碰辛涌清的脸颊,低声叫他,“辛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