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当怪物 第48章 同床共枕

俞未燃取药膏回来，松了收缩绳，但没解开手铐。

洛为澈翻了个身，乖顺地趴在床上，袒露结实有力的背肌。紧实流畅的肌肉线条向下延展，收束于浴巾，勾勒出一截窄腰。洛为澈身材很好，但不太好看，因为多了几块惹眼的淤青。

微凉的指腹按在后背，洛为澈登时一哆嗦，察觉自己晃了神，忙不迭收敛心绪：“宝贝，你轻点。”

俞未燃：“我没碰你伤口。”

洛为澈：“……”

俞未燃将人摁在床上，扫了几眼伤处，才拿起药膏，拧开了盖子。

“躺好。”

洛为澈的身体动弹不得，但嘴巴不停：“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给自己涂药？待会我帮你……”

俞未燃敷衍地说：“上过了。”

他将药膏抹在洛为澈的伤处，手指轻轻推开后，缓缓按压那淤血处，力道一轻一重，节奏舒缓得洛为澈眼睛一闭几乎要睡过去。

“好舒服……宝贝，你手法真好。”

俞未燃突然发力往下一按。

洛为澈猝不及防，吃痛一下，委屈地问：“宝贝，你要谋杀亲夫吗？”

俞未燃：“你今晚睡觉如果话这么多，上完药就可以出去了。”

“……”

虽然他一句脏话都没说，但洛为澈脑中自动将“出去”翻译成了“滚”。

给洛为澈揉了几十分钟，俞未燃手指酸麻，药味浸入皮肤，青草味在空气中翻滚，但不难闻。

俞未燃合上盖子，吩咐道：“翻过去。”

洛为澈磨磨蹭蹭，不太情愿，试图挣扎：“其实没什么事，真的……就这样吧，我们睡觉，好不好？”

“不好。”

洛为澈双臂护在胸前，跟被非礼似的，不太想给俞未燃看，但对上那双沉沉的眼眸，他又妥协了。

“好吧。”他坐了起来，略微心虚地强调，“真的没事。”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俞未燃一向这么认为。尤其是应付洛为澈这种花言巧语的人，必须更加谨慎地分辨他的每一句话。能够验证的，他会亲自验证。

这次洛为澈没骗他。

胸膛的伤口看着吓人，其实大半都是陈年旧伤。新鲜的几处伤口都是皮外伤，擦破了皮，出了点血，没有后背伤得严重。

这些伤痕是俞未燃阔别已久的老朋友，几年前俞未燃就见过它们。亲昵的时候，它们压在他的身上，他的手一开始攀着洛为澈的肩膀，松力后滑落于胸膛，轻抚过每一道伤痕。

他清楚记得它们的位置、走向、深浅，可能比洛为澈本人还要熟悉。洛为澈向他介绍过它们的来历。除非旁人问起，洛为澈不会主动提，但他其实记得很清楚。

俞未燃的理智从少儿不宜的回忆中抽回。

既然他都见过，为什么洛为澈还要遮遮掩掩？

洛为澈欲盖弥彰，扯了扯浴巾，“好了，好了，真没事，对不对？”

俞未燃再次将他碍事的双手举过头顶，用眼神强制让人噤声后，细细打量起他的伤口。

洛为澈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尤其是俞未燃什么都不说，沉默得让人心慌。

洛大队长怕过什么事？最勇的时候单枪匹马闯入高污染区，跟S级污染物决斗，最后奄奄一息捡回一条命，醒了还要往外冲。这会被俞未燃多看了两眼，却紧张了。

“宝贝……”

俞未燃审视之后得出结论：“消失这段时间，你受了很重的伤？”

洛为澈缓缓眨了一下眼睛，张了张嘴，又眨了一下。

“卖萌没用。”俞未燃的指尖落在他的胸膛，划拉出一条旖旎的斜线，又划了一条，在他身上打了个叉，“装傻也没用。”

洛为澈的胸口被撩得酥酥麻麻，浑身过电般，连带着呼吸起起伏伏。

“宝贝……”洛为澈缓了缓呼吸，才支支吾吾道：“这件事……”

俞未燃一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想说。他面无表情地磨了磨后槽牙，心里倒数了六十秒。

六十秒。

一向能言善辩的洛大队长屁都没憋出来。

俞未燃将湿毛巾摁在他的伤口上，洛为澈倒吸一口凉气，但一点哼声都没溢出来。

俞未燃非常不客气地用毛巾擦拭他的伤口，抹去上面的血迹。温热的毛巾覆在伤口上很舒服，如果力气小一点就完美了……但洛大队长不敢奢求更多，放在以前，他要是像今天这样，俞未燃多少要跟他打一架。不过，他宁可俞未燃生气揍自己一顿，也不愿对他撒谎。情侣之间，做不到坦诚，至少不能欺骗。

虽然俞未燃什么都没说，但显而易见的，生气了。

虽然生气了，但俞未燃还是仔仔细细给他涂了药，贴了纱布和膏药，末了还丢过来一套崭新的衣服。

这不像他的尺寸，洛为澈问：“俞队，这是你的衣服吗？”

俞未燃下意识回答：“孙二白的，他有强迫症和洁癖，为了方便换洗，他每次买衣服都是两件起步，有很多一模一样的新衣服。”

洛为澈深谙甜言蜜语对俞未燃没用，只有用正经问题，才能撬开他的牙关。

俞未燃说到一半就反应过来洛为澈是故意，他撇开头，继续生闷气。

赶也赶不走，问也问不出，俞队长感到挫败，开始反省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心软。

“宝贝。”身后人发出一串哐当的声响，“你把我绑起来了，我穿不了衣服。”

俞未燃回过身，看着他。

洛为澈放柔声音跟他商量：“你先放开我，行吗？我保证不会乱动，你指哪我打哪，全听你的。”

俞未燃沉默片刻，然后把他的浴巾全扒下来了。

洛为澈：“……”

黑内裤大喇喇暴露在空气中，洛为澈庆幸自己还是穿了一片布料，并非赤身**躺在这里，任由俞未燃的目光在身上逡巡。不然，这种时候这种气氛，要是起了点什么反应，下一秒他很可能会被一脚踹下床。

“手伸直。”

“哎。”

“腿。”

“唔。”

“另一条。”

……

俞未燃给他套衣服穿裤子，这是从未有过的待遇。

洛为澈呼吸一紧，喉咙干燥发痒。短短几十秒，仿佛过了半小时。

然而，俞未燃目不直视地给他穿完衣服，把散在一旁的药品收拾好，就走进了洗手间，全程没多看他一眼。

什么意思？是他的身材不够吸引人了吗？

难道是这几年怠于锻炼，比不上以前的了？还是添了新的疤痕，他嫌弃了？可是那些伤疤都很淡，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洛为澈开始反思自己。他回想浴室镜中的自己，胸肌腹肌背肌都还在，称得上一句宽肩窄腰，挺拔紧实，他甚至觉得自己肱二头肌比以前力量感更强了。

洛为澈发愁：他是对自己哪里不满意？

俞未燃全然不知他心中所想，洗手后走出来，就看见一张茫然的脸，正对着天花板上的灯发愣。

啪。

他把卧室的灯都关了。

洛为澈自觉往旁边移了移，让出一半的位置。

俞未燃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躺在了床的另一边。

洛为澈存在感极强，浓郁的药草香透过嗅觉一点点侵占他的神经，他像一脚摔进了草丛里。不过这不是最恼人的。最吵的是洛为澈手上的手铐和手链，他轻微一动，手铐的声音就像针一样，把寂静戳破了。

“你能不能别动？”

“不动，不动了，你睡吧，我不吵你。”洛为澈立刻说。

他后背上了药，只好侧躺着。俞未燃也侧躺着，但背对着他。绵密的黑暗中，洛为澈只能感受到他的存在，但看不清他的模样。他正想往俞未燃的方向挪一挪，就被本人出声制止了。

俞未燃睡觉很安静，姿态放松，呼吸绵长，能一个姿势睡到天亮，不抢被子也不踢人。

黑暗没有让洛为澈变得困倦，反而让他更加清醒。他感受着俞未燃的气息，想起俞未燃问出那些问题时紧张、期待、担心的眼神，还有被拒绝的一丝失落。俞未燃藏得很好，但他能感受到。

就这么睁眼盯着俞未燃的背影，回忆了不知多久，洛为澈有了一个重要的发现——

俞未燃在为他的存在感到不安。

【如果留在这里会给你们带来危险，我一定会毫不犹豫选择离开。】

他说出这句话时，俞未燃是什么表情？

误会大了啊。

洛为澈目光一震。

“……宝贝？”

洛为澈喊他，又怕惊扰他，声若蚊蝇。

“你睡了吗？”

俞未燃不为所动。

他的呼吸很平稳，洛为澈等了几分钟，猜他应该是睡着了。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我不会再离开你。”

俞未燃没接话。

他睡着了，没听见。但没关系，等他醒了，他会再说一遍。不管俞未燃想听多少次，他都愿意反反复复告诉他，直到他安心。

洛为澈提着一口气，慢腾腾地将身体移动过去，他的动作很轻，但还是闹出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伸出了手，想把人搂进自己怀里。

“嗯。”

一声回应，让他的手蓦然僵在半空。

“……”

俞未燃：“好好睡觉，别乱动。”

“……”

洛为澈迅速收回手

他这次是真不动了。

他是真怕被赶下床。

直到洛为澈睡着，俞未燃都还醒着。

身旁的人已经很累了，一直不睡，是因为心里有记挂。如果他不回应，洛为澈一定会胡思乱想一整晚，直到寻找出答案。这几天的经历，比起他们以前做过的高强度训练和任务不算什么，但俞未燃第一次觉得洛为澈很累，说不上来的累。

俞未燃翻了个身，跟洛为澈面对面。

记得有一次冷战，晚上睡觉他们躺在一张床上，但都不想搭理对方，冷漠地背过了身。僵持了没多久，洛为澈就起来了，强制将他翻回来，谈判架子十足地说：“……吵架归吵架，打个商量，睡觉不准背对对方，行吗？”

后来这成了他们默契的约定。不管为了什么吵架，一旦躺上温暖的床，那块坚冰就开始融化。有一次闹别扭，第二天起来，洛为澈发现自己搂着俞未燃，俞未燃发现自己的脑袋埋在洛为澈的颈窝。当他仰起头，距离合适正好可以接个早安吻。

但今天洛为澈什么都没说。

等他沉沉睡过去，俞未燃解开了他的手铐。洛为澈想自己解开，有的是办法。他没有这么做，是哄人的示好。

俞未燃揉了揉他的手腕，拉开他的胳膊，靠在他的手臂上。他的身体也往洛为澈的方向蹭了蹭，让自己半躺进他的怀里。饶是如此，洛为澈也没醒过来。

洛为澈为了掩盖血味，用了很多他的沐浴露。他的沐浴露是淡果香，跟草药香味混在一起，更加清新自然，洛为澈怀里这种芬香最浓。

俞未燃喜欢这个味道。调整好睡姿，他闭上眼，安静沉稳地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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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同床共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