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当怪物 第30章 老地方见

一栋银色大楼藏匿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间，鲜艳的霓虹灯盖过了它的锋芒，从表面看，它的颜色和形状都不起眼。

而这栋大楼就是异能行动科本部。

“嗒、嗒。”

长长的走廊往前延伸，一路没有多余的装饰。地板擦得发亮，干净得连一根头发丝都见不到。墙壁装着厚厚的隔音板，靴子轻轻踩在地板上，泄露来人的脚步声。

走廊的尽头是审讯室。不是普通的审讯室，而是最高级别的，只有危险评估超标的敌人，才会被带到这里。被关在这里的人很少，几乎都是丧失理智却还保持人样的怪物。

洛为澈对整座大楼都非常熟悉，闭着眼都知道自己走在什么地方。他看见这条走廊，就冲湛野会心一笑：“你们还真是抬举我了。”

这条路他走过无数次，却还是第一次戴着手铐，被人押送过来，体验感还真不一样。

审讯室门前早有人等候，见到湛野后，整齐划一地向他行了个礼。湛野用指纹解锁门禁，把洛为澈送了进去。

洛为澈看得手痒痒。想当年他的指纹也能开，现在应该被删去了吧？要是他的人脸和指纹还能开锁，那就好玩了。

审讯室是一个二十平米的密闭的房间，墙体用特殊的防爆材质做成，天花板和地板都贴了能量探测板，能即时即刻追踪污染值变化，也能第一时间响应能量波动。倘若有人在这个房间里使用异能，警报器会发出暴鸣。

洛为澈对这里非常的熟悉，他知道这里装满了摄像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任何一丝表情变化都无法逃过。曾经他拥有最高的权限，能够随意进出这里，现在他却被剥夺了一切，成了被关押在这里的嫌犯。

洛为澈在座椅上坐下后，两人上前，又将他的脚踝给拷上了。湛野按下按钮，冰凉的椅子左右伸出两条机械长臂，圈住了他的腰部和肩部，死死地箍住了他，让他背部紧贴在椅背上。

这真是一点也不客气啊。洛为澈不甚在意地勾了勾嘴角，在这么艰难的处境中，依然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安分坐好，不乱动，不给自己自找痛苦。

湛野全程说话没超过十句。

洛为澈倒是有点信了新闻报道的——湛野跟他确实不是一个类型的人。换作是他，根本忍不住不说话。前队长落魄至此，不嘲笑两句？他难道不好奇？他就没什么想问他的？

洛为澈一路上无聊得很，没话找话，想跟他聊两句，再不济，交流一下当大队长的心得也好啊，但湛野始终不接茬。反而是他身边那个叫乌有花的，陪洛为澈唠了个天南地北，解了他的闷。确认过眼神，乌有花也是个话痨。

于是他旁敲侧击地问乌有花，你们队长怎么不说话？

乌有花说，湛队来抓人之前问过副队，副队说如果洛为澈跟你搭话，你千万不要理，他的心跟马蜂窝似的，防不胜防，最好的办法就是忽视和闭嘴。

洛为澈无言以对，摸了摸鼻头。

好你个金笑。

“你不审我吗？”

见湛野要走，洛为澈问。

湛野回头：“此事要先请示彭局。”

洛为澈笑了笑，没说什么，又突然问：“吕灰在不在？”

湛野目光微动，“你问这个做什么？”

“很久没见他了，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跟他见一面。你是大队长，这点小事应该不需要请示吧？”

洛为澈跟吕灰是前同事关系，他这么一提，正常人都会起疑心，怀疑他们俩是一伙的，说不定洛为澈想借吕灰助自己逃走，那便断不能让他们见面。

但湛野想了想，答应了：“我可以让你见他。”

他走到门外，低声对门口的人说了几句什么，那人便走了。

湛野又走到洛为澈跟前，他脸上仍然是温和的表情，但声音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然：“你可以见他，但我不会让你们单独见面，我全程都会在这里看着你们。”

洛为澈晃了晃手铐，手铐发出当啷的声响，他说：“随便。”

“哎。”

房间里沉默了一分钟，洛为澈又憋不住了，抬起下巴看湛野：“你还真信了金笑啊？真不敢跟我说话？”

他刚才在车上还不大乐意地想，怎么，你在俞未燃面前不是聊得挺好的吗？换个人就不愿意了聊了？说起来，俞未燃只算你前同事，我还是你前辈呢，不跟前辈聊一聊工作，那么关心前同事做什么？

“副队说得不错，乌有花就跟你聊了这么一会，就被你套了话。”湛野说。

“你这不是冤枉我吗？”洛为澈不同意他的说法，“很明显是你的小队员自己想告诉我的。”

湛野既不能堵着洛为澈的嘴，也没法管住乌有花的嘴，他的神色一滞，难得露出一丝无可奈何来。

洛为澈看着湛野，忽然问：“你也想要我的核心技术？”

“跟这个没关系，抓你是我的任务。”

“那你猜他们为什么想要抓我？想得到那份机密？拿到了又会去做什么？”

湛野摆手让所有人都退下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他没有坐下，这并不是审讯的姿态。

“彭队在会上说了。”湛野说，“如果能够控制污染值的话，在面对污染物的时候，我们将处于有利的位置。”

“你去过海洋馆吗？”洛为澈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湛野摇了摇头。

“海洋馆有北极熊，有企鹅。为了能够让它们更好地生存下去，海洋馆会模拟极地的气候，包括气温、天气状况、陆地与海洋的比例、冰雪的厚度等等。”洛为澈慢条斯理地说，“污染值模拟器也是一样。要真正像被污染的地区那样，条件是很苛刻的，不是仅仅通过一个仪器就能达成。就像海洋馆一样，污染值模拟器只能调节‘气温’，以实现短期内的‘抑制’和‘调节’。”

湛野沉默着，但听得很认真。

“异能者在高污染值的地区，其所拥有的异能会受到严重限制，严重的还会被自己的异能反噬。我以前带过几次队，深入高污染区，每次都不可避免地牺牲很多人，所以我才会希望能够制造出一个可以短暂降低污染值的机器，哪怕争取十秒钟也好。”

湛野上任这些年，也目睹了许多同伴的离开。只有坐在这个位子的时候，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责任。每一次出任务，他作为大队长，身上都肩负着至少数十条人命。

“但任何东西都有利有弊。”洛为澈话音一转，“污染值过高，会产生污染物，会侵害人的身体，人被感染后精神和身体都会受到污染，他们会失去自我意识，沦为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我想这点你也很清楚。打造极地世界的同时，也可以打造热带雨林。这是一把双刃剑。”

“你是觉得有人会利用污染值模拟器做坏事？他们图什么？”

“谁能保证不会呢？”洛为澈眼底笑意褪去，“湛大队长，你能保证吗？”

湛野不说话。

“是啊，没有人能保证，我又怎么敢随便交出去？”

湛野问：“你想说什么？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洛为澈轻笑一声：“也不是只对你说。”

他随意地看向其中一个藏有摄像头的角落，“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说，我不会把东西交出来的。”

“其实污染值模拟器不是我的专利，而是一群研究者的设想，我只是按照他们的草图把它变为现实罢了。”洛为澈垂下眼睫，“他们都不在了，我更不会轻易把他们的东西交给别人，被有心之人利用。”

湛野听懂了洛为澈的话，但他不太确定洛为澈话里的意思。

金笑说过，洛为澈是个非常追求高效率的人，因为他的时间很宝贵，所以他不喜欢在工作的时候聊废话。正经话也好，玩笑话也罢，只要是从洛为澈口中说出来的，一定别有深意。

金笑跟洛为澈搭档多年，自然很了解洛为澈，湛野也相信金笑没有骗自己。在他接触洛为澈的这短短几个小时里，他对此深以为然，洛为澈这人他确实看不透。

洛为澈的心思深不见底，湛野想不出来谁能读懂他。这样一个天之骄子，他也想不出来谁能配得上他。

“湛队。”

有人打断了他们，在外敲了两下门。

看样子是有重要的事情。

湛野就这么走了，留下洛为澈一个人待在不见天日的审讯室里，他觉得有些没意思。

他的视线在这小小的审讯室里游走，没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想看看审讯室里有没有什么新的变化是他不清楚的。

他准确地找到了每一个监控，他对着监控笑了笑，又点点头，好似在跟什么人打招呼。其实他只是无聊，调戏一下监控而已。

“咔嚓。”

门又开了。

审讯室里没有时钟，但洛为澈心里一直在估算时间。湛野离开不久，只过了两分钟，刚才应该没走远，不然不可能这么快回来。

湛野长话短说：“两件事。”

“第一，吕灰不在，我明天让他来见你——你是不是知道他不在？”

洛为澈挑挑眉，没答话。

“第二，俞未燃来了——说要见你。”

此话一出，原本漫不经心的洛为澈倏地坐直了身体。

湛野当面把这些告诉他，就是为了观察他的反应。

“你知道他会来？你们约好的？”

“不知道。”

湛野盯着洛为澈的一举一动。

只见洛为澈举起双手，把手铐当镜子照了照，但手铐太细，他看不清，就放弃了。

洛为澈用手抓了抓头发，抬起了头，问他：“我头发乱不乱？”

湛野：“……”

小情侣终于要见面了（慈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老地方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