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摧 第62章 童年

检举邮件发过去半天时间，IP孵化部的总编就亲自到了南见凝的办公室了解情况。

南见凝是第一次见这位总编，跟她想象中不同的是，这位总编年纪不大，大约四十出头的样子，整体给人温文儒雅的感觉。

“南主编，初次见面，久闻大名。我是谭明。”这人很是随意地坐在了沙发上，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模样。

南见凝也不废话，直接把仅剩的一本抄袭小说的样书递了过去：“谭总编，这本书差点就发售了，如果卖出去的话，我的名头坏了不打紧，IP孵化部也不能独善其身。当然这个事儿要落到您头上，那您属实也是冤枉，毕竟您不知情。”

谭明随意地翻了翻，倒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南见凝，半晌后才悠悠道：“南主编是个有大局观的人，这点很难得。”

“别，您别跟我戴高帽子。我没那么高尚，真逼急了，我不管什么大局小局，只管自己痛不痛快。”南见凝丝毫不给人言语上的空子可钻。

谭明淡淡一笑：“我跟陈璋、竞庭他们都是好朋友，南主编就不要如此见外了吧？”

南见凝略微一怔，紧张些微褪去一点，整个人逐渐松弛下来：“谭总编，您倒是早说啊。”

谭明面色坦然：“抄袭这个事情我们走章程处理，南主编尽可放心。但是我们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件事情是高瑞一手操办的，所以，高瑞的处理结果，或许并不太理想。”

南见凝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仍将欣喜见外的情绪保留了几分，尽量淡定地跟谭明道了谢。

小扑街那边虽然得到了反馈，得到了一定的稿费补偿，但对云光阅读失望至极，南见凝趁势将她介绍给了自己的编辑，当然只是牵个线而已，并没有提能不能签约这事儿。

小扑街还是很开心，表示自己一定会继续努力，争取签约，成为她的同门！

与此同时，云光阅读掀起了一场抄袭自查活动，鼓励读者检举，且设立了检举奖金，一时间又掀起了一波流量狂潮，但这事儿是谭明亲自督办的，刚刚受了内部处分还被迫退还稿费的高瑞简直被气了个倒仰。

赵正德转头就把气撒到了孟庆晓身上，话里话外地指责她没用，太心急，没头没脑地去跟南见凝发难，结果让那狐狸就地反将一军！

孟庆晓咬牙忍了，却打定主意一定不会放过南见凝。

雪后初晴的天气，太阳虽然很好，但是温度极低。李静江要把车子给衡卿开，但衡卿特别热衷于和南见凝一起搭地铁挤公交回家，直接拒绝了李的好意。两个人在人群中挤挤抗抗的靠在一起，虽然人很不自在，心里却畅快得很。

就像寻常的小夫妻一样，下班后一路聊着家常回家，路上买个菜。如果再能顺道接个孩子就圆满了。

只是过了元旦要进组，衡卿已经和曾澈说好12月底就办离职。其实当一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也不错，最起码安安稳稳的，不过像曾澈和南见凝这种高层卷入内斗的情形应当是少数吧。

两个人出了地铁站慢悠悠地走在街上，南见凝挽着衡卿的臂弯心情似乎不错：“还是秋冬季节好，穿着厚厚的衣服，帽子口罩一戴特别安全，不怕谁认出你来。跟你走在一起也不用提心吊胆。”

原来她是这种想法吗？

衡卿低头看见南见凝的呢帽上别着一枚百合花胸针，挺别致的：“其实正常穿戴出去也很少有人能认出来，毕竟从荧屏上看人和在马路上看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平时不带妆，我和大路上的人也没什么区别。”

南见凝怅然一笑：“还是有点不一样。你第一次去光斯大楼的时候不就让小姑娘们认出来了吗？”

衡卿啧了一声：“那是特殊情况，送人家面前了都，认不出来我多尴尬？不过平时还真不用太在意，像有些明星被粉丝围追堵截的情况，在我这儿八辈子也没那种可能。”

“为什么？”

“你看我能成一代天王吗？”

“成不了，你这个事业心啊，只能用一个佛字来形容。”

“那就是了。再者说，只要我自己不放行程出去，谁知道你天天都在哪儿？”

南见凝摇了摇头：“不懂娱圈那一套，就觉得他们挺累的。”

衡卿促狭心起，忽然偏头凑过去逗她：“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有没有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姜二不是说我这种恰好是你的理想型吗？”

南见凝回想了一下，禁不住浑身恶寒：“你那天圣母玛利亚附身来着，我看你只有不顺眼。”

衡卿摘了口罩呵呵一笑：“可是我那天一见你就怦然心动，虽然看你不太像好人，但我连以后生两个孩子，最好儿女双全都想到了。唉，看来还是我肤浅了，被你的美色一把击中！”

低低的声音响在耳边，温热的鼻息扫过，南见凝转头望见一双深邃的眼睛正深情脉脉的望着她，眸子里含着几分温柔的笑意。

这段日子，衡卿恐怕憋屈坏了吧。不能公开她的身份，不能随意发声，公开场合中还要注意和她保持距离，谈个恋爱像是在搞什么违法活动似的，她还是那种不太会哄人是冷淡性子，这恋爱他谈的一定很辛苦吧？

南见凝突然沉默，连走路都慢了几分。

转过路口，路灯下坐着一位老太太，面前的塑料布上还剩一小堆黄心菜。老人裹着个旧棉袄缩在小马扎上，像一尊沉默的破旧雕塑。

南见凝上前弯腰问：“奶奶，多少钱一斤？”

老太太被冻得说话都有点哆嗦：“个人家种的，一块五。”

南见凝点点头，从旁边的篮子里抽出三个塑料袋：“奶奶你别动，我都要了。”说着蹲下来撑开塑料袋“刷刷刷”地把那一堆菜都给装了，末了还拎起老太太脚边的秤杆，称好后捏着挂秤锤的刻度凑到老人眼前给看，“奶奶，九斤八两。”

老人点点头，指指地上的二维码牌子，南见凝没扫码，专门从包里摸了十五块钱现金给过去，老人为难地动了动嘴：“我这找不开啊，闺女。”

南见凝把三兜菜塞到衡卿手上，弯腰把塑料布揭起来叠好塞到老人的篮子里，把秤倒着插进去，躬身把老人扶起来，马扎收好也塞到篮子里去：“奶奶，太冷了，赶紧回家吧。”

老人连声道谢，晃晃悠悠地往路的另一边走了，南见凝拍拍手上的土，把手插到口袋里握着：“好冷啊。”

“你会看秤？”衡卿有点诧异。

南见凝笑了笑：“我小时候也跟着我外婆出来卖菜啊，本来就穷得饭也吃不上了，哪里舍得买电子秤。不会看秤你怎么卖菜？”

“农村家家户户都种菜，谁买啊，想卖点菜最起码得跑到镇上。我外婆关节炎冬天发作得厉害，我就借邻居的三轮车自己去镇上。小孩儿嘛，人一穷就心眼儿多，专门跑到学校门口去卖，老师们看我可怜，我卖得贵个一两毛都不在乎，我总是第一个卖完。”

衡卿鼻头发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又听南见凝道：“卖完菜三轮车就空了，我就满大街地转着去捡破烂，我小时候长得可爱，嘴也很甜的，那些开店的人都会把纸盒、烟盒什么的留给我，还有人给我酒瓶子。我记得有家药店的阿姨经常会把一些临期药白送给我，反正她退不了货也不能卖了，她跟我说过期时间短的药不耽误治病。还有饭店的厨子叔叔总给我打包一些剩菜。”

衡卿偷偷地抬起袖口压了压眼睛，南见凝叹了口气：“哎，有时候就比较倒霉，会碰上巡街的混子，挨打不说，还白忙活。不过，我比曾澈幸运啦，赖好还有个家。他被解救之前是个坑蒙拐骗的小叫花子，没被打断腿砍条胳膊就不错了。”

“都说人面由心生，我小时候可爱，长到少年期就一脸刁相，十七岁以后这张脸就越来越冷漠刻薄，不知道以后又会成什么样子，总之，不是招人喜欢的样子。”

南见凝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也许是这些回忆把自己说难受了吧，衡卿察觉到她的变化，默默地放慢步子，直到两个人走进小区，不约而同地在一群玩耍的孩子们旁边站住。

南见凝抬头望着衡卿的双眼：“二哥，我从小就很期待有一个温暖的家。长大以后还想过要是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定会倾尽所有去爱他们，把自己童年的遗憾全都补偿上。”

衡卿抬手隔着帽子摸了摸她的头：“那你一定会是最好的妈妈。”

南见凝神色纠结地看着他：“之前，你怨我揪着领养的心思不放，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我可能没法圆你儿女双全的梦。那年的事故过后，我只剩一侧卵巢，而且功能异常，我可能……不好当妈妈。”

话到最后几个字，声音是一点点低下去的，像一簇微弱的火苗慢慢熄灭。

衡卿诧然，他没想过这个问题，南见凝不能当妈妈吗？那又怎样？

他那时是生气南见凝只考虑领养没打算跟他修成正果，但眼下这种情况根本就是两回事。他在乎的是南见凝这个人，又不是为了找个人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