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辞青山 第2章 第一次见他

荣斌推开门的时候，发现这个大儿子已经在书桌对面的椅子上大刀阔斧的坐着。浑身上下都透着“你来晚了”的气势。荣斌耸了耸自己的鼻子，坐在荣铮对面。

“二叔那边怎么说？”荣铮双手搭在椅子的边缘，抬眼看着自己有些局促的父亲问道。

“你二叔这些年主营矿业，要不是遇到麻烦，也不会把那边的产业转手。再者说，能随便转手的也不见得是什么好饼。

荣铮看着父亲，冷冷的说道：“我派去的人做了详细的勘测报告，最新的数据图显示那边的钼矿达到了三百五十多万吨。”

荣斌倒吸了一口凉气，本来他对矿业并不了解，但是自己儿子对这项产业十分上心，他才去了解了一些信息。要知道国内栾川的钼矿居国内第一，世界前六。现下，徽州皋城的钼矿竟然超过了栾川。要是拿到开采权和经营权，带来的效益和成果能够抵得上自己几家上市公司的总和。他抬眼看着这个儿子，从那双本应该是多情的桃花眼中，看到了野心勃勃。

荣铮如今才二十来岁，要是拿到这份资源，未来二三十年都不会愁资金的问题，连带着他自己也能如日中天。

“要是这样，你二叔不会轻易放手。”

荣铮放下腿，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他现在自顾不暇，那边暂时顾不上。而且......”

荣斌听到儿子话语的停顿，抬眼看了一下，却被对方眼中直射出来的目光引的后背生凉。他搓搓手，局促的问道：“而且什么？”

“这份报告我十分钟前刚拿到。”

意外之意，二叔不知道这份矿产的总量。还有现在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只有他们两个。

“要是你二叔知道，这亲戚可就做不成了。”荣斌有些担心。

荣铮站起身：“我替他收拾了烂摊子，他应该谢谢我。”

“还有和程家的订婚宴，需要推迟。”

“为什么？！”

荣铮没看向惊讶的父亲，眼神空洞的望向某处若有所思道：“那边我会给出合理的解释，我接下来要出差几天，程家要是来人，直接让他们和我说就行。”

荣斌皱起眉头说道：“结婚这件事怎么能这么儿戏了？！”说完之后他看向这个儿子，察觉到对方露出不满的表情，便没有继续往下说。

看到荣铮要走，荣斌急忙从抽屉中拿出一个档案袋送过去：“我让老周去了皋城，请那边的县长和县委书记吃了一顿饭。这是那边传来的资料，你可以看看。”

荣铮接过，手指捏住线头转了转，从里面拉出几张纸，都是当地官员和国土资源部那些人的信息。荣铮随便扯出来一张，蓝底的照片，上面立着一个人，面容清秀，带着黑框眼镜。本应该是呆板的寸照，却因为照片上的人显得生机勃□□来。荣铮面无表情的将纸张塞了进去，离开了书房。

“阿...阿铮，我煮了清汤燕窝，想喊你和你爸爸吃点儿的。”陈悦被突然打开的房门吓了一跳，手中的燕窝都差点掉落。她看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男人，心中不由得发怵。

荣铮居高临下的望着这个年轻继母，审视的眼神看着对方手上的燕窝说道：“我不吃夜宵。”

“这...这样啊，我...我不知道，那你明天想吃什么，我让阿姨给你做。”陈悦语气中的讨好被荣铮听了出来，但他还是冷冷的说道：“随便。”

背后的荣斌喊了一声，陈悦才觉得自己得救了。面对这个年纪只比自己小四五岁的继子，有时候对话让人喘不上来气。

浴室的水声渐渐变小，荣铮裹着浴袍走了出来。桌子上的手机响个不停，感觉下一秒不接听就要爆炸。被水汽蒸得发白的手指将桌子上的手机拿了起来，点了接听。

“阿铮，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是个男生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着急。

“什么事情？”

“青山村和银川村听说我们要采矿，联合起来举着横幅反抗，都闹到政府办公厅的门口了。刘县长出来说话，还被人扔了菜叶子。最后还是志远来了，才稳定下来。还有本应该今天开始修路的施工队也被乌泱泱的一群人给搅和了！”

荣铮皱皱眉头：“有人组织吗？什么理由？”

“暂时不知道是什么人，但用的理由是采出来的矿有辐射。”电话那边的人还骂道：“一帮子蠢人，钼矿有什么辐射。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现在好了，好不容易开采权刚拿到，都准备修路了，结果来了这么一遭，施工队都被上面叫停了！说是让我们和百姓好好沟通，不要惹出事情来。”

听到对方骂完，荣铮发问了一句：“他们知道什么是辐射？”

话筒那边顿时安静下来，青山村和银川村处于鄂豫皖三地交界处，那地方在地图上都是连绵起伏的山脉，就连路都是泥巴小路，有些地方连车都不通。是整个皋城最穷的地方，有的甚至连自来水都没通。文化程度更是低的很，初中学历就算得上是高材生了！

他们是怎么知道‘辐射’这个听起来就很高级的词汇的？

“我想起来了，我记得青山村的村书记是个研究生，还是华清大学的？”

荣铮有些发蒙，那样的地方，竟然有研究生愿意去当个村书记。他将电话打开外放，将桌子上的档案袋打开，将里面的资料倒了出来。

一张张带着照片的资料铺开在桌子上，荣铮在众多蓝底照片中找出那个带着黑框眼镜的纸张。

何尧青，男，中□□员，华清大学14级人文社会学院马克思主义理论与思想政治教育专业，学生会会长，研究生学历，中央选调生。

2016年担任徽州皋城市锦寨县青山村支委委员，村民委员会副主任。

前后两份割裂极大的信息，让荣铮不由得怀疑这个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是不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才被下放到这个地图上都搜索不确切位置的小山村。

“嘉恺，盯着那边，我明天过去一趟。”

“你...你真的要过来？”周嘉恺发出疑问，眼睛四周转了转。“我明天再去查查吧？你贸然过来，京城那边怎么办？”

“你带着盛熙明天去青山村走走，别让人注意。”荣铮没有接纳周嘉恺的建议，而是在挂断电话后的十分钟内，订好了去青山村的机票、高铁票，以及布置了在那边的老周开车接他的任务。这样一番折腾下来，竟然要到下午四点才能到锦寨县，距离青山村还得四个小时的路程。

荣铮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资料，默默收好放进了文件袋。

***

天光乍破，远山迷蒙的轮廓在清晨的薄雾中露出线条。出现在荣铮手中档案袋上的何尧青，正骑着一辆摩托车在山间小路中，踩着轻烟般迷蒙的白雾中穿梭。到了乡里，借了乡政府的车。何尧青才晃晃悠悠的开到了县里，五点就出发的他，才勉强赶上了县政府九点钟的会。

何尧青刚落座，笔记本还没打开。身边原本空着的座位就撂下一个人影，何尧青转头一看，是银川村的黄村长。

“小何，刘县长今天估计要讲昨天的事情。你等会儿准备怎么去解释？”

何尧青打开笔记本，端端正正的写上了会议日期、地点和标题。才回头看向黄村长说道：“解释什么？村民的自发行为，我们也没预料到。”

“可是都是咱们两个村子的人闹意见，其他村都没说话。”黄村长说。

“那是因为其他村没矿啊！”何尧青看着黄村长浑浊的眼睛，语重心长的解释道。

黄村长还要再说什么，却看到刘县长上台落了座，除了几个熟脸，身边还跟着一位年轻人。

身边传来窃窃私语，黄村长立马跟另一边的人讲起了小话。

“这就是新来的副县长，还挺年轻的。”

“可不是嘛！刚来报道第一天就立了功。刘县长现在可稀罕他了！”

“到底是立了什么功啊？”黄村长接着问。

那边人的眼神变得古怪起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昨天报道的时候，大门口有人闹事，他出面给人弄走了，听说闹事的人还是笑呵呵得走的。”

黄村长顿时愣住，一句话都憋不出来。

何尧青依旧没有抬头，在笔记本上涂涂画画。会议正式开始，黄村长听这些报告只打瞌睡，又不能讲话。便转头看向何尧青，想要看看他在涂画什么。但是乱糟糟的都是线条，有几个弯弯曲曲的线条看起来像是山，又像是河流。什么也看不懂，黄村长只好抬头看向台中，刘县长依旧吐沫横飞的说着听不懂的中国话，对昨天发生的事情倒是只字不提，害得他昨晚担心的都没睡好。

会议不知道什么结束的，黄村长撑着头昏昏欲睡时被人撞了一下胳膊肘才知道。众人收好自己的本子和水杯陆陆续续的走出会议室，何尧青却对着黄村长说等一等。

黄村长不明觉厉，却在抬眼时看到刘县长的助理王秘书涂着鲜艳的口红走了过来。

何尧青站了起来，黄村长见状也立马站起来，理了理自己发黄的衬衫。

王秘书没有打招呼，直接说道：“刘县长让两位在三楼办公室等他，现在请吧！”

黄村长不由得心中一惊，看来这事情还是躲不过，刘县长估计要将两人单独处置，才没在大会上批判。

小事开大会，大事开小会。

进了办公室开的三人小会，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小事情。

黄村长惆怅的看着何尧青，却没看出什么表情，心中不由得哀怨，眼看自己快要退休，不会临了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吧？

荣父：我只想老婆孩子热炕头，谢谢！

荣铮：你现在正是奋斗的年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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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次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