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辞长安花 第15章 天狗金乌

卢慕卿只叫了壶雨前龙井，二人相对而坐，她招手示意黎画将那东西拿出来。

崔明昭打眼一看那东西，原来是一本线装的账本。

卢慕卿掩着袖子抿了口茶水，“这是爷爷留给我的祖产，今年的账本。”

崔明昭翻了翻，开支和收入都有很大的纰漏。尤其是前些日子，突然出现了一笔来源不明的款项。

“我自幼身子不好，又不幸父母双亡，伶仃孤女。所以这些铺子都是交给二房打理。”卢慕卿指了指账本内容，“本来想着二房与我也算亲厚，这些财产本是爷爷偏心给我，倘若他们一直善待于我，这些祖产赠予出去也未尝不可。”

“可是上旬，有丫鬟拼死报到我面前，告诉我真相。原来我一直服用的药方被故意设计互相克制，服用者久病不愈，直至咳血而死。”

卢慕卿说到动情处，眼眶渐渐湿了，“亏我一直以为二房乃我世上唯一亲人，待我不薄。故而事事为他们着想，生怕让他们受了委屈。”

崔明昭默默递了帕子，卢慕卿轻轻擦拭干脸颊的泪，“打完之后，我便留了个心眼儿，凡是与二房有关的，皆细细勘察。”

“果不其然，让我发现了端倪。”

卢慕卿将账本翻到最尾页，指了指一排密密麻麻的数字，“这是已经叫人重新算过的账本，这些多余的钱压根不是盈利，而是亏损。”

“二房一直将所得钱财转出，又怕露了馅，所以拿私铸的□□，替换掉真正的银钱。”

“倘若这钱一直躺在库房，便天衣无缝，无人知晓。但可惜，府上有不规矩的仆从，偷拿了银钱，竟也流转了出去。”

崔明昭心下一紧，私铸银钱那可是大罪，卢家的胆子也太大了。

“如此说来，这钱确确实实是从长房流出去，纵使是有心人探查，也只会怀疑到你身上。”崔明昭一下子点出其中的要害来，“到时候二房再趁机推波助澜、落井下石，铁证如山下，你便再难翻身。”

卢慕卿眼眶一红，“正是这个理。”

“那天机丸，你可是也查到了什么？”

卢慕卿点了点头，“不错。除了长房的账本，我也使了个计，趁机偷了二房的账本。”

“卢家若是一直本本分分地经营，根本不可能有如此大的收益。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便顺藤摸瓜查了下去，此前所有的都顺利，直到我查到了今年的新药——天机丸时，突然查不动了。”

崔明昭：“有人暗中阻挠？”

卢慕卿颔首，“不仅是阻挠，还有明目张胆的刺杀。”

“一柄长箭直直洞穿我的轿撵，擦着我的肩膀呼啸而过，而那箭羽上带着绢帛，上面有四个字。”

“什么？”

“再查必死。”

崔明昭倒抽一口气，“这是明目张胆的警告了。”

“是。”卢慕卿长叹一口气，“左不过是一个死。难道我不查，二房这些年在我身上下的毒药，就不会要我的命了？”

“所以我必须要查下去，不仅是为自己争口气，也是不想爷爷留下来的祖产被这些蝇营狗苟之徒，平白糟蹋。”

“好志气。”崔明昭赞同道，“所以，我能帮你什么？”

卢慕卿的眼中划过欣喜，她拉住崔明昭的手，面露喜色，“我果真没赌错。早在屋檐下我就听见你所买的药材，这些药虽不贵重，但都是妇人急需的药材。如今世风日下，罕见有愿意医治妇人杂症的医者，我猜想你一定是医者仁心之人。加上你情愿得罪济善堂，也要帮那青年讨回公道，我便觉得，你该是个不错的盟友。”

“说来惭愧，我虽出身医药世家，却因为自小弱症，加之家中规矩，不允女子出诊，故而未能学医。”卢慕卿说到自己的情况，眼中不免有遗憾。

“二房近些日子对我防备的很，那些医师我都不能接触。况且此次追查天机丸之事万分凶险，那些胆小的医师听闻，都不敢接下。”

“我需要你，来帮我查清楚这药的成分。”卢慕卿言辞恳切道。

“刚才济慈堂的掌柜不是说要将药方拟出来给你……”崔明昭顿了顿，她忽然明白了，说道：“你的意思是，济慈堂的掌柜仍旧在欺瞒你？”

卢慕卿点了点头，“我只是阻止了这场争执而已，天机丸的药方若是如此随意能获得，我也不会出现在这个小小的春明镇。”

“这里远离京都，卢家二房的管控有限，所以我此前才能诈那掌柜，让他将药丸方子给我。”卢慕卿摩挲着杯盏，“不过，相信很快他就会发现其中不对，到时候，你会和我一样身处险境。”

卢慕卿抬眼正视崔明昭，“如果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卢小姐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崔明昭连忙答应下来，“我也在调查天机丸之事，恰好与卢小姐的诉求不谋而合，哪有拒绝的道理。”

她正愁不知去何处找她，如今碰巧撞到，又怎会轻易放弃。

“好。”卢慕卿欣慰一笑。

崔明昭趁热打铁问道，“卢小姐，既然我们是盟友。我想问卢小姐一件事，这件事涉及到一场凶案，希望卢小姐如实将你所知道的告知于我。”

卢慕卿没有推辞，“但问无妨，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崔明昭也不绕弯子，只开门见山道，“卢小姐可知，卢家与地下钱庄和黑市有关？”

“卢家二公子这笔私钱，定是通过地下钱庄而出。”崔明昭看到卢慕卿的神色惊讶，很快又恢复如常，她接着说。

“但是这个黑市，我一直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崔明昭直言不讳。

卢慕卿神色复杂，她停顿了一会，开口道，“黑市……我并不清楚，只不过我能确定一点，这个黑市一定和二哥有关。”

“我这里有一些线索。”卢慕卿挥了挥手。

她示意黎画将一封信递给她，那信的边角有被火烧过的痕迹，纸色泛黄，显然被压在箱子里很久，还带有一些檀木香的味道。

崔明昭展信，只见那上面画满了稀奇古怪的符号，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线段。她摇了摇头，“这封信说了什么？好像用的并不是大楚的文字。”

“嗯。”卢慕卿点头，“不仅不是大楚的文字，周边所有能接触到的国家都没有这样的文字。”

“我从二哥卢知远那里偷来的东西。”卢慕卿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听后，小声说道。

“不仅有这个神秘的文字，还有这个。”

卢慕卿将一块沉玉锦缓缓摊开，此时太阳已完全西沉，暮色时分，酒楼下吆喝的摊贩已收了摊子，外面的叫卖声也渐渐熄了。

那块沉玉锦在烛光下闪着细碎流动的光芒，好像夏夜的星河。

“早听闻卢家制布天下一绝，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崔明昭不由赞叹。

卢慕卿微微一笑，并未说话。她忽然拿起烛台，猛的将火苗对准了那布匹。

火蹭的一下燃烧起来。崔明昭一惊，正欲扑灭那火，却见那火缓缓熄了，金色的字浮现在黑色的布匹上。

“天狗门石，金乌雪莲。”崔明昭缓缓将这八个字念出来。

卢慕卿指了指前四个字，“天狗，据大楚典籍的记载，通常指的是天狗食日。但如果按照这个意思来查下去，只能查到有关星宿的记载，一无所获。”

“卢家祖上是春明镇发家，其实少有人知道，春明镇原先不叫春明镇，而叫天狗镇。只因后来卢家发家，觉着这镇名过于俗气，故而改名春明镇。”

“这里之所以叫天狗镇，传说天狗镇是天狗食月后突然出现的，两山洞开，宛如门石，高耸入云，仿佛戳中了天空的心脏。”

“而那两山之间，则出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镇。大楚的先祖发现了这不起眼的小镇，竟然和那沙漠连通。而穿过那片沙漠，就直达那胡人的居所。”

“春明镇本是边陲之地，只是近些年胡商与内陆的商人互相交易，这才慢慢地有了中原模样。”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上半句‘天狗门石’指的是春明镇？”崔明昭确认道。

卢慕卿点头，“金乌是卢家的标志，也叫三足金乌，是红日上出现的三足金色乌鸦。”

“而有金乌的地方，好巧不巧，只有卢家祠堂才会出现。”

“谢谢你，卢小姐。”崔明昭咬了咬嘴唇，虽然卢大小姐并未明说，这奇怪的文字一定和黑市有关。但不论如何，都必须要试试。

“卢大小姐，请恕我冒犯。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去卢家祠堂看看吗？”崔明昭出声问道。

“当然可以，我明日要祭祖，你刚好可以与我同乘一辆马车。”卢慕卿同意，“地点还选在这里，你在这里等我。”

崔明昭出了门，第一反应就是直奔宋府。

宋怀谦不知是否有查到消息，她必须要尽早告诉他。

崔明昭站在宋府门前，院中的泡桐花已完全盛放，绵长而甜腻的芬芳扑鼻而来，有些调皮的枝丫偷偷伸出了墙外。

崔明昭扣了扣门环，青莲子打开门，眼睛一亮。

“姑娘果然来了！”他朝里喊道。

崔明昭有些惊讶，“果然？你家大人早知我要来了？”

青莲子狡黠一笑，“大人算的向来都准，这点可以盲信。秋蝉子还和我打赌，他赌姑娘不会来了。这下他赌输了！”

“姑娘快走吧。大人早早备了薄酒，又好一番打扮，就等着姑娘来。”

打扮？？

修改了一下结尾，抱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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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神秘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