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叶秋握方向盘的手都在轻微颤抖。
他心里真的很担心,因为他已经认出了带走时沐屿的人是一直跟在严宽身边的保镖。
如果带走时沐屿的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倒不必如此胆战心惊,可那人偏偏是严宽。
严宽这人,表面上装的遵纪守法,但叶秋心里清楚,他手上沾染的人命不在少数。
这人什么都碰,前两年还听人说娱乐圈里不少艺人吸毒都是从他那里拿的货,这种心狠手辣之徒,叶秋不敢想时沐屿落在他手上会有什么后果。
总不能请人去喝茶吧!
一路上,叶秋都焦急不已。
虽然他已经交代了陈志云报警,小程直播,但他也不敢肯定就一定能把时沐屿带出来。
这个时候,叶秋想到了李龑。
他想给李龑打个电话请他帮忙,解开手机锁才想起这是小程的手机,哪来的李龑的联系方式。
叶秋不死心,又点开通讯录找了一圈,不出意料果然没有找到。
不过他又看到了另外一个熟悉的号码,来自他的母亲。
也不知小程是什么时候留了庞女士的电话,叶秋点开播通过去。
庞女士接的很快,一接通还没开口叶秋就先说话了:“妈,是我,你有李龑的电话是吧,用短信发这个手机上,我找他有事儿。”
说完后,叶秋挂断电话,一脚油门踩到底,速度驾驶的飞快,马不停蹄赶到京郊的严家。
按响门铃,是严家的保姆来开的门:“叶先生,你怎么来了?”
叶秋问道:“大哥在家吗?”
这里是他干爹严振雄的住址,严宽不一定会在这儿,但叶秋和严宽算不上熟悉,更不知道他家在哪儿,只能来这儿碰碰运气。
幸好,他的运气不错。
“严先生在楼上陪老爷。”保姆拿出一双鞋套递给叶秋:“你要找他吗?我上楼去叫。”
话音刚落,二楼挑空的过道处响起一道声音:“真是稀客啊!”
严宽从上面探出头:“这不是我爸最喜欢的干儿子吗?过年都没时间过来看一眼,今天怎么有空了。”
一段时间不见,他脸上负了伤,小拇指那么长的一条疤从内眼角的位置一直延伸的脸颊,看起来格外渗人。
叶秋抬头,冷冷看着他:“大哥,大家都是聪明人,我有话就直说了,时沐屿在哪儿?”
严宽轻轻一笑:“既然来了,上楼看看我爸吧,他老人可经常念叨你呢。”
严振雄的房间在三楼,一个很大的套间。
可现在房间被各种医疗设备堆的满满当当。
严宽虽然把父亲接回了家,可依旧对他的身体不放心,便准备了不少医疗设备在家里。
就连三甲医院的退休的医生都安排了几个住在后院,以备不时之需。
严振雄似乎刚睡醒,半靠在床头,两个护工正在旁边帮他擦拭身上。
他看到叶秋来,眼睛一亮:“小......小秋。”
严振雄朝叶秋颤颤巍巍伸出手,叶秋走过去将他的手握住:“干爹。”
几个月不见,严振雄精神了不少,说话也能断断续续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严振雄对叶秋这个干儿子疼爱的紧,拉着他的手说了不少话,等叶秋从他的房间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要不是叶秋心里实在着急,严振雄还能聊到晚上去。
期间严宽一直等在门口,叶秋一出来就看到了他,方才对着严振雄还充满温和的脸上换上了凌厉。
严宽不喜欢叶秋这个弟弟,叶秋同样不喜欢他。
和之前不喜欢的那些合作商不同,对于严宽,叶秋连表面的功夫都不想装。
两人平时很少单独见面,基本上都是有严振雄这个中间人,因此都会给对方几分和颜悦色,一旦没了严振雄,就是谁比谁脸黑了,话都不想和对方说一句。
严宽看了叶秋一眼,自顾自的往楼下走。
叶秋跟在他身后,走到客厅,忍不住问:“大哥,时沐屿......”
严宽答非所问:“你觉得我爸现在状态怎么样?”
叶秋回想起严振雄刚才的状态,如实道:“恢复的挺好的,人也精神了许多。”
“精神?”严宽冷笑一声:“你管一个只能躺在床上什么都干不了的人叫精神。”
叶秋不明白他好端端的扯这些干什么,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时沐屿。
“大哥,我知道干爹出事你心里很难受,但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连警察都说了这是意外,你何必还要抓着不放。”
“意外?”严宽笑了一下,笑的渗人,反问叶秋:“你觉得这是意外?”
叶秋:“不然呢?”
“你不是想知道时沐屿在哪儿吗?”严宽:“我带你去见他。”
他叫来一个人,吩咐道:“去备车。”
那人点点头,看了叶秋一眼,离开了。
走出别墅大门,叶秋开了车,下意识想要往自己停车的地方走,却被严宽拦住了。
“坐我的车走。”
“好。”叶秋答应道。
下一秒,过来一个保镖,不客气地对叶秋全身检查了一下,最后摸出一个手机。
他把手机递给严宽,严宽开都没看一眼:“扔了吧!”
他看向叶秋,挑衅一笑:“想必你也应该不缺一部手机。”
叶秋没说话。
弄好一切,严宽的人把车也开来了。
那是一辆黑色轿车,连窗户都贴了膜,封的严严实实,外面的人根本无法看到里面的情况。
严宽打开车门,让叶秋先坐了进去。
他后脚跟着上车,整个车上,除了叶秋,严宽和司机,副驾驶位上还坐着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
叶秋知道他,严宽的贴身保镖刘峰,也是绑架时沐屿的主谋。
刘峰拿了个眼罩给叶秋,叶秋没接,疑惑的看向身旁严宽。
“戴上吧!”严宽道:“你也知道我的情况,很多地方不能让外人知道,理解一下。”
叶秋挑挑眉,淡定的拿过眼罩戴上。心想这人确实谨慎,也不知道陈志云那边怎么样,现在手机没了,他能不能找到位置。
车辆启动,叶秋只能凭感觉车辆行驶上了高速公路,看来距离不近。
果不其然,车开了近一个小时后才停下。
叶秋脸上的眼罩被人摘了下来,他一时间还不太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闭着眼睛缓和的两秒才下车。
这是一个类似于烂尾楼的地方,周边全是些没完工的高楼,野草丛生,连条能走的路都没有,也不知道严宽是怎么找到这块宝地的。
叶秋跟着他们来到一栋看起来稍微修葺的比较完整的高楼,楼里面没有灯,刘峰走在前面,从裤子兜里掏出一个小的手电筒照明。
烂尾楼盘没有电梯,几人走到一个楼梯处,就在叶秋以为他们要往上走的时候,严宽率先往下面走下去。
这是要去车库?
等到叶秋到了下面,才发现负一楼的位置根本不是车库,而是一个地下室。
地下室被人后期拉了电线,灯火透明,地上扔了不少生活垃圾,显示长期有人逗留在这里。
意识到叶秋疑惑的眼神,严宽解释道:“这是我曾经开发的一个楼盘,不过后来资金没跟上停工了,我又不想这么好的地方浪费了,就安排了一些打手住在这里。”
几人七拐八绕,来到地下室的最深处。
果然如严宽所说,这里住了他不少的打手。
此刻他们全部挤在一个用木板隔离出来的小房间,里面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搞得一阵响动,时不时穿出几声闷哼。
叶秋站在外面,似乎察觉到什么,想要往里面钻,被两个露着胳膊的人拦住。
“让开。”
叶秋不客气的给了面前的一脚,他们依旧没动。
严宽走过去,拦路的人看见他,立马让出一条道路,叶秋趁机冲了进去。
房间里,时沐屿虚弱的倒在地上,脸颊和唇角都被人州的乌青,腿也被人打断了,一动不能动。
“时沐屿!”
叶秋惊呼一声,大步跑过去。
时沐屿现在身上的伤太严重了,他跪在他面前,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会不会碰到他的伤口,让他更严重。
时沐屿听到叶秋的声音,紧闭的眼皮颤抖了下,慢慢睁开。
视线聚焦,终于看清了朝思暮想的人,时沐屿嘴角牵强的扯出一抹笑容:“别难过,我没事。”
他一说话,嘴角有血缓缓流出来,这还叫没事?
叶秋不敢轻易动他,只能将他的头小心翼翼靠在自己怀里,看向严宽,质问道:“他到底那里得罪了你?”
严宽在一张干净的板凳上坐下,抽着别人点上的烟,吞云吐雾:“知道我为什么抓他吗?”
“我严宽,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一个不讲道理随便胡来的人。”他慢慢开口,指着地上的时沐屿:“这小子,买凶把我家老爷子撞成这样,你以为我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你是什么意思?”叶秋瞳孔一震:“干爹的车祸不是意外嘛?”
“意外?”严宽似乎听到了笑话:“哪来这么多意外,都是这小子搞的鬼。”
他站起来,不紧不慢地走到时沐屿身边,弯下腰,戴着金戒指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拍在时沐屿脸颊上:“你说你,姓时那老家伙把你藏的这么好,没让我发现你的存在,你怎么不老老实实的躲一辈子,还敢跑到我面前惹事儿,真以为我不敢弄死你吗?”
叶秋狠狠推开严宽的手,将时沐屿护在身后:“大哥,说话要讲证据,你凭什么说干爹那场事故是他的做的。”
“你找我要证据。”严宽一脚踹在时沐屿断了的腿上:“他的身份就是证据。”
时沐屿疼得没忍住叫了一声,叶秋眼睛都气红了,腾起身就往严宽肚子上踹了一脚:“够了,我还这儿,大哥就这么不客气的动我的人嘛!”
严宽没想到叶秋会朝他动手,一个没注意被他踢的往后退了几步,不可置信道:“叶秋,你疯了,我好歹也是你名义上的大哥,你敢对我动手。”
他和叶秋以前,黑脸归黑脸,碍于他爸的面子,从来没有动手过,这一次,叶秋是要和他来真的。
“你跟我动手是吧!”严宽挽起袖子,一拳打在叶秋脸上:“好,我今天连你一起弄。”
叶秋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以前因为工作原因,整天被那些媒体镜头对着,压抑习惯了,被严宽这么一打,火气也跟着上来了。
两人扭打成一团,叶秋毕竟不是练家子,他不懂怎么打架,只知道用拳头往严宽脸上招呼。
严宽的身高接近一米九,又是练过的,很快叶秋就被他打的毫无招架之力。
时沐屿看到叶秋处于下风,挣扎着从地下爬起来帮忙,还没走到两人身边,又被一直看着的刘峰一拳干倒在地。
这三天,除了挨打,时沐屿一口饭都没吃,严宽是个冠寓折磨人的主儿,怕人死了,专门吩咐人只给他点水喝,他现在身体虚弱的很,这一打,直接打的时沐屿头晕目眩,半晕过去。
叶秋看时沐屿又被人打了,放弃和严宽纠缠,跑到刘峰面前,对着刘峰的脑袋就是两拳。
刘峰想要还手,但碍于叶秋的身份,还是忍住了,硬生生挨了两下。
这边叶秋在打刘峰,那边严宽也停下了。
他脸上也挂了彩,一只眼睛被打肿了。
叶秋也没好到哪儿去,帅气的面容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呸!”严宽吐出一口血水,看着叶秋:“你就这么护着这个男人,他妈的同性恋,真恶心。”
叶秋累的没力气了,瘫坐在时沐屿身边:“同性恋怎么了,又没花你家钱,吃你家米。”
严宽嘴角抽了抽:“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我还把你打服。”
叶秋也逞口舌之快:“来啊,有本事再打,只要我在这儿,你就别想动他。”
严宽可不是管他,眼看着又要冲上来动手,被刘峰拉住:“老板,叶少好歹是老爷子的干儿子,真打出个什么好歹,老爷子那边也不好交代。”
严宽停住了,愤怒地瞪了叶秋一眼。
叶秋大口喘着粗气:“严宽,我说过了,你要真认为干爹的事情是时沐屿做的,你就拿出证据来,拿着证据去报警,警察会还你个公道。”
“要是没有,我叶家也不是吃素的,和你拼个你死我活,我还是有那个本事。”
“你跟我要证据,他妈还想要证据。”严宽破口大骂:“这小子阴得狠,什么都处理得一干二净,我他妈还想要证据。”
“也就是说没有了。”叶秋笑出声:“什么都没有,严宽你凭什么认为这事是他做的。”
“就凭他的姓!”严宽气愤的指着时沐屿:“整个北京,整个中国,有几个姓时的人,偏偏他还有套时家的御景庄园,他就是时靖的儿子。”
时靖,时沐屿的父亲。
叶秋之前调查时就知道了这个名字。
根据当时调查的资料,叶秋猜测时父的离世可能是因为仇家报复的缘故,毕竟他短短几年时间就在北京混的风生水起,除了他过硬的商业手段,其中不乏掺杂了一些见不得光的做法。
这样的情况,得罪人有仇家的几率就更大了。
至于这些仇家是谁,叶秋不清楚,可根据现在严宽的表现来看,严家必定脱不了干系。
既然如此,时沐屿的身份就更不能戳破了。
叶秋解释道:“大哥,你误会了,御景庄园的房子是我买的,和他没关系。”
严宽冷笑道“你买的?叶秋你当我傻吗?我调查过了,那方本上明明写的是他时沐屿的名字。”
“送给对象一套房子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叶秋冷静道:“当时我们感情正火热,我想对他好,就买了御景庄园的房子送给他,大哥难道没有给自己的情人们送过房子们吗?”
解释的很合理,可严宽根本不信:“叶秋,你少他妈忽悠我。”
“你送他房子没问题,可北京城这么多房子,你为什么不送他其他的,偏偏就送时家的那一套,他也姓时,你敢保证他和时靖没有关系?”
严宽吼道:“你敢保证?”
叶秋当然不能保证,因为时沐屿的确是时靖的儿子。
时靖把他和他母亲保护的太好,这个秘密出了时家人以外没人知道。
没有人会想到,一个北京的富豪,会在重庆养了个女人和儿子,每次见面都是晚上偷偷来渝。
可能时父自己也知道自己成功的手段不干净,会得罪所有人,所以才把他们母子安排在这么远的地方,要真出了什么事,还能留个后。
如果不是时沐屿自己说出这件事,叶秋也不会往这方面调查。
严宽还在咄咄逼问,叶秋深吸一口气,尽力保持镇定。
“时沐屿的确和你说的那个时家没有关系,大哥,你既然能调查出时沐屿是御景庄园的业主,想必也能查到他是重庆人,在福利院长大,隔着天南地北的两家人,怎么可能有关系。”
严宽被叶秋说愣住了。
的确,根据调查,时沐屿是重庆人没错。
其实他见时沐屿的第一面就因为他的姓和长相起了疑心。
这个世界上,姓时的人何其少。
更何况时沐屿的眉眼,确实有那么几分像时靖。
不光他,就连他父亲当时在生日宴会上听到时沐屿的名字都起了怀疑,只是后面又听他说他来自重庆才放下戒心。
叶秋看严宽表情松动,还以为被他说服了,刚要松一口气,却见严宽又怀疑起来。
“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儿,我爸一直都好好的,就遇到他没多久突然就出了事,这想让我不怀疑他都难。”
叶秋故作轻松的笑笑:“怀疑可以,但直接动手就不行,我说了,大哥只要拿出证据,伤害我/干爹的人,不用你动手,我自己都能解决他。”
“你......”
严宽还要说什么,突然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打断了他。
“哟!这么热闹,都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