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师弟这是在邀请我同床共枕,共度……?”
“?”叶汴顷对着他的眼眨了眨,“共度什……咳咳,无恙你莫要乱讲话!我是说,你若是太累,在这里休息也可。但若是……”
“不!我就在这休息了!快累死了。”邵无恙忙二话不说就爬上了床。
还好邵无恙喜欢在府上买大床,这么一张床睡下他们两个大男人还格外宽敞。
“师弟可别嫌弃我一身烟酒味。”邵无恙刻意往外躺了些。
“没有味道。”
叶汴顷轻笑了一下,他小心翼翼躺下调整好姿势。
“我昏的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你为何会被叫去,王府的阵怎么样了?王珊珊和徐白山呢?”
邵无恙躺在他边上,他听着耳边这一串十万个为什么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我认输了,想**都调不起来。你的问题我们一个一个来,我又不是词典问哪指哪。”
“他们叫我过去确实是因为阵这件事。还记得你说有人上山撕去了你的书吗?这便是开端,目前只知道他们在寻[掌门人],又正巧之前为了搪塞贺公子在王府‘发疯’那件事而和王虎谈论过鬼神,便被传去当有问必答了。”
“但……只可惜,他们细节的都问不出来,也没套出多少有用的。”邵无恙眉峰隆起,“我担心他们会对师妹的墓动手脚,改天我得去一趟师妹那瞧瞧。”
“究竟是哪里走漏了风声……”叶汴顷喃喃道。
“可能和我们的预言有关,还记得那年的预言吗?”邵无恙转头看着叶汴顷,碎发下的眸里流露出担心。
“是那年疯婆的预言吗?”叶汴顷回忆道,“可是那个预言应该只有我们和师傅知道……更何况那不是真的,原文我也记不清了。”
“悠悠天地间,火皇生二子,阴子淹于水,阳子焚于火;几转生死里,提灯免于世。”邵无恙复述道,“但还有后半段我们都没听过,今天是我第一次听到。”
“什么?”
“火皇垂眼泪,下凡赠二书,持者生不死,伤不灭。调阴阳,混天地,火重生,火重生,火重生。”
“难怪……徐白山在阵里问我要‘生死簿’。”叶汴顷回忆起来。
“王虎留你也是怀疑你是他们找到[掌门人],不过好在他不算聪明,我含糊一下就过去了。现在你重回自由身了,有我和贺公子的担保,暂时他们还没考虑到你。”邵无恙松了口气,“王府的阵我姑且进去看过也稍加补充,改日你待身体好些了可以进去看看。”
“嗯。辛苦了。”
“汴顷,你们在阵里发生了什么?”邵无恙问道。
“嗯……”叶汴顷一一向邵无恙讲述起来在阵里发生的种种,“徐白山在阵里死了,所以才导致外面认为他失踪了吧。”叶汴顷解释道。
“但是凭徐白山是不可能改得了阵的,他没有一点灵力,我猜测他背后定有人指使。”叶汴顷肯定道。
“嗯……”邵无恙点点头,“我目前倒是有一个人可以怀疑……不过,还得静候些时日。我已经拜托贺公子调查了。”
“贺公子他们可好?贺小姐没有进阵吗?”
邵无恙勾唇:“放心,我那天晚上夜起碰巧遇见了她被小鬼缠上,又碰巧救了她,故鬼域反噬之时我护住了她。不过提起这个,倒是神奇,王珊珊既已变为厉鬼,却不伤她分毫,甚至想着当时带她躲起来。是不是很神奇?”
“嗯。”
“怎么了?”
叶汴顷犹豫了一会,他开口:“王珊珊理应去义冢坡下,但我……不觉得她罪至此。”
“为何?”
“我不应该动私情,但……但是那时……”
邵无恙轻笑一声,他伸手想拍叶汴顷的肩膀,但好像考虑到叶汴顷身上的伤,硬生生转成了帮他掖被子。
“小师弟怎得这会还不自信起来了?遥想那年师傅说[掌门人]要信自己,生死业罪如何判,怎么判都是以你们来定,没人能定义你们的对错。”邵无恙微笑,“好了,聊困了~其他的睡醒再聊吧。”
他伸了个懒腰,转过身去。
“嗯。”叶汴顷望着邵无恙宽厚的背。
“很久没人和我躺在一张床上了……以前师妹和我们一起躲在一个被窝里,好像也是这样……”
“……师弟是困糊涂了,师妹那会我们才多小?现在我们都已经大到一条被子睡不下了。”
“嗯……”
“脚不冷了,床不硬了,枕头也多了,人......哪里一样了……”邵无恙喃喃道,他听见身后的人呼吸渐渐平稳。
“人也大了。”他失神片刻又轻轻爬了起来。
邵无恙盯着叶汴顷,他看了许久后失声苦笑:“让我躺在这张床上睡觉?我真睡得着呢?汴顷。”
他轻轻拂开叶汴顷鼻前的碎发,温热的手背小心翼翼蹭了一下叶汴顷干净的脸颊。平日里忧郁的眼睛闭上后整张脸顿时变得乖巧无辜了很多。
“果然不该睁眼啊,要是你能一直闭着眼睛过完一辈子该多好。”邵无恙喃喃道,他的手指游离向下到快碰到叶汴顷嘴唇时像是触了电般弹开了。
他突然觉得喉咙渴得慌。
他从柜子里拿出来两壶酒猛灌了几口,侧头看向吵闹的窗外。只见雨珠在竹缝中渐渐连成线,天也阴沉许多。男人在床边坐下,望着床上熟睡的人一边出神一边喝起酒来。
“汴顷啊,汴顷。京雨要下了半宿,酒也喝得见了碗底。你可知我此时的心情?”
邵无恙端着酒杯,他兴许真的是有些醉了,竟对着一个睡着的人说起话来。
他似自言自语又似在对叶汴顷说。
“那年花团月圆,你我二人是彼此的唯一。如今阴云蔽日,你我依然只有彼此。”
邵无恙抬手,他小心翼翼地勾起叶汴顷的手。
“这双明明应该是拿来翻书的手……”
此刻却沾着血药绑起了难看的绷带。
洁白的绷布盖住了那白皙的皮肤和好看的骨节。邵无恙眉头紧锁,他抓在怀里看了很久,就好像想用眼睛就把那些伤口逼走。
竹影惺忪,雨帘拉开相思愁。男人隐在檐影下,他垂眉轻轻留下药草味的吻。
“汴顷,这不是你的命中该经历的。倘若人生坎坷,胜利来得不易……”邵无恙定定地望着叶汴顷,“那我甘愿做你的垫脚石,送你去到黎明迎接未来。”
他松开手抱起酒罐走到窗边,闻着阴雨的水汽味突然笑了。
“未见海底刀山火,却在人间火暗处;
不敢报国救人死,却恋人生百态情。”
-叹兮,笑兮,舍兮。
-曦月抱酒泪湿衫。
-不为千古名,只为家国安,人长守。”
邵无恙顿了一下,他轻轻背起那年的誓词。
“甘赴阴翳昏暗处,点点星火复国心。”
“家兮,国兮,爱兮。”
“小舟从此逝,海涯皆吾乡。”
男人背完,他突然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造了一句补在了最后。
“不问鸳鸯不问仙,只问春风何时度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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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恙,你怎么了?”叶汴顷在堂前坐下,他看着靠在门口的邵无恙,不解道,“为什么半夜喊我来这。”
邵无恙转身,他长舒了一口气:“想讲点你不爱听的,但我怕小师弟你生我气。”
“大半夜的,你又喝酒了?”叶汴顷皱眉他只知道邵无恙从小就爱喝茶、下棋,但自下山后他发现邵无恙似乎变得老爱半夜沾点酒。
“小师弟这话讲的……”邵无恙摇摇头。
“师兄,如果你是想劝我放弃阵的事情的话,我的回答恐怕你也不爱听。还有,酒和茶你尽量别在半夜喝。”叶汴顷无奈起身,他向邵无恙深深鞠了一躬后转头就往门外走。
“唉~小师弟,我还没说什么呢。”邵无恙叫住往外走的叶汴顷,他过去把人又拉回了座位,“凤凰,把人带上来。”
只见凤凰从里屋走出来,她背后拖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
“张家丁?他怎么会在这?”叶汴顷望着地上的人一时间没明白邵无恙的意思。
“近日王府失踪了两名外国人,贺公子还受了伤和你一起昏迷在下人房的门口,所以四大府下令要严查此时。王虎急需一个替罪羊,而但本应该担责的徐白山却偏偏在这时人间掌法了,所以这死罪便顺到了他头上。”邵无恙解释道,“偏偏我抢到了这给他判罪的法槌,所以我略施一些小计将他要了过来。”
“……”
“来,张家丁,和我们说说,你们是怎么对风水阵动手脚的?徐白山不是那种看得懂古书的人呢。”邵无恙开扇慢慢踱步到他跟前,“所以这动风水阵的高人实则是你,对吧?”
张家丁没有回答邵无恙的问题,他失神地抬头,邋遢的脸上面色惨白,那张干裂的嘴里喃喃着:“死了……他死……了?被吃了?”
“对,徐白山死了。被阵眼里你们养的小鬼开膛破肚,吃得连一块完整的肉都没有。而那小鬼下一个祭品就是你。”邵无恙冷笑,他抬脚把人踹倒在叶汴顷面前。
叶汴顷愣神后恍然大悟:“如果是这样,那他和徐白山在共养同一个小鬼?先前我就在奇怪,养小鬼前期是需要血肉塑形的,而见到的徐白山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对,据凤凰她们查到,你是今年才瘸了腿,平日里干活就算是大汗淋漓也是过得严严实实。当然也有不少下人说闻到你身上的药味。在评比管家前,你原本是最可能被提拔的人,但那日你却称自己得了病又伤了腿,情愿将管家位置让给徐白山。”邵无恙拿着手里的扇子,他扇着凉风阴阳道,“好一个孔融让梨的故事。”
“再接着,你一瘸一拐得更是厉害,身子也变成了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张家丁阴沉地睨了一眼邵无恙,他阴森森的笑从嘴里飘出:“哈哈哈,对,对......他儿子刚死,是新鲜的时候。”张家丁仰头大笑,他似乎是疯了,口水从嘴里流了出来,“你们没见过,凡胎褪变的模样,那新鲜的娃娃开口喊我主人的样。”
男人瞳孔放大,他似一个再向自己神仙跪拜的虔诚信徒。
“疯子。”就连凤凰都看不下去了,她拧起眉头向后退了几步。
突然地上的男人眼神变得凶狠起来,他咬着牙谩骂道:“徐白山这个蠢货,他竟然把那东西当自己的儿子,想要管教他!那是我们养的仙啊,我们的命是仙人的,他怎么敢命令仙人!”
“所以呢?你骗徐白山说,只要他带着‘儿子’一起进阵,喂饱孩子,再加上[掌门人]的血肉,他夭折的孩子就能复活?”邵无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来到张家丁面前,装作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但是只有你知道,要让你养的东西彻底成野仙,就必须要再喂点肉,再加点不一样的血。可是.......你没肉可以喂了,要找的特殊的血更是一筹莫展。”
张家丁没讲话,他眼里的惊讶和张开的嘴恰恰证明了邵无恙推理的全对。
“所以啊,你们瞧上了王珊珊,有什么比一个正常健康的女人更好拿捏的呢?更何况那天是王珊珊嫁给死人的时候,反正她都要在坟墓里烂掉,为什么不发挥她最后的价值呢?嗯~但是我嘴笨,我得找一个嘴巧的人,去劝王虎把王珊珊又从坟墓里挖出来。”邵无恙紧盯着张家丁,他邪邪地笑起来,“这不?正好!徐白山可以啊,他不是嘴巴特灵光吗?王虎也是一个偏信鬼神之人,这一来他去劝,二来你又拿小鬼装神弄鬼说是王母回魂心疼女儿,顺理成章把肥美的羊肉再拿回来。”
张家丁咯咯咯地笑起来,要不是他被捆着,估计这回要给邵无恙鼓掌了。
“然后这血怎么办呢?该去哪里寻呢”邵无恙问道,他突然扭过头像是饥饿的野兽死死盯着叶汴顷。
“民间说,深山有一供奉着最初的业火皇的寺庙,那守寺的人就是传说中有两书的[掌门人]。他们的血就是最特殊的东西。于是你们翻遍了所有寺庙,终于!找到了一家荒寺,里面正好有记载这些的古书,书上说‘[掌门人]只在风水阵被动,世间最需要他们的时候见义勇为。’,于是你想啊,想啊~”
邵无恙走到叶汴顷边上,他伸手拂过叶汴顷的脸,狐眼里是异常陌生、冰冷的情感。
“王虎信鬼神,是要永生、要当天下主;徐白山看不懂古书但他要儿子复生,妻女幸福。你只需要露出一点风声给他们,他们就会帮你去寻这个[掌门人],这样到时候你偷偷装点血,神不知鬼不觉,你的野仙也就养好了。”
说着,他刮了一下叶汴顷的脸,微微用力地揉着他白皙的脖颈。
“无恙?”叶汴顷吃痛皱眉。他已经分不清邵无恙是在演还是在生气。
“于是你们暗中调查,排查最后锁定这个最近突然蹦出来的良心大夫。哟,你说说~这个世道怎么会有人无亲无故,免费行医的?那好好派人跟踪他,看看他会不会进珊珊寺里头,再借机露出点风水阵的消息,看看他上不上钩。”
张家丁摇晃着身子,他陶醉在邵无恙的讲解中。就像一个犯罪凶手在欣赏自己的“杰作”那般,他启唇:“对~对~不出我们所料,那人就是叶汴顷。但是,邵无恙你错了,王虎知道怎么永生,他请人看了古书,他吃你宝贝师弟的肉!当然,你得谢谢我,我没告诉他叶大夫就是他要找的[掌门人]。毕竟像我们这种人,到时候下锅煮了叶汴顷,我们连一口汤都分不到,更何况血呢?”
听着,凤凰忍不住了,她捂着嘴跑到了外头不愿在听。就连站着的邵无恙脸上都露出了几分意料外的慌神。唯独这个话题的主人叶汴顷却很冷静地坐在那,他静静的听着,那些残忍的,会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好像对他来说不痛不痒,甚至没有一丝后怕。
“难怪当初你们将我和无恙他们的房间安排相隔如此之远。为的就是希望我们只见无法联络,好让小鬼趁机溜进我和贺望舒的房间里面吧?”叶汴顷站起来,他眼里不是害怕,而是不解,“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野仙’要多少人的血肉,你难道不知道‘野仙’随时可能嗜主吗?”
张家丁摇晃着邋遢的脑袋,他光是听着邵无恙的讲述他已经肉眼可见的兴奋发红。他哆嗦着念叨着“对”,然后突然抬头冲叶汴顷狞笑起来:“我当然知道,我学的不比你少。但是......这个世道,我宁可被这种不是人的东西吃掉,也不要每天舔地上发臭发酸的人血馒头!你不明白的,你这种被养的白白净净的人,怎么可能懂和野狗抢食的我们?”他扑上来,想去咬叶汴顷。
“滚!”邵无恙抬脚,他将张家丁踹开。
男人被踢了,他的反应不是喊疼而是咳着血不听地诡笑:“因果终有报,你我都逃不了.......哈哈哈......自己的命凭自己是改不了的,你,你,还有你。”他一一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我们,都是一样的。”
“一样?现在徐白山已死,小鬼被收,王虎察觉到了端倪将罪怪于你,而你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这样的命,我们一样?”邵无恙嘲道,“我也和你一样过,但是现在,我能站在这里决定你的生死。这就是改命。”
张家丁没理邵无恙,他从邵无恙脚边直勾勾地盯着叶汴顷“咯咯咯”地笑起来。
“如果不是你,我们做的这一点小改变怎么会酿成大祸?”他好像彻底疯了,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他拧着脸朝着叶汴顷恶狠狠道,“不是你要补阵法开阵眼,哪有人会被失踪?我又怎么会草率决定徐白山怎么会死?”
“你真是疯了……汴顷,别听他的。”邵无恙转身,他将叶汴顷按回位置上。
“叶大夫!您到底是救人还是索命呢?您这双手究竟是济世还是勾魂呢?无辜的生命被卷进鬼域里,你比我清楚会发生什么,你就该给他们陪……呃啊!”
突然一股黑色莲花从他身下拔地而起,接着花心里吐出缕缕血舌,贪婪地侵蚀着他的皮肤。红光照得他皮肤毫无血色,就好像一尊瓷白被鲜血浸染。
“无恙,等等!”
叶汴顷刚要起身阻止,只见邵无恙面无表情地挥扇,莲花里捧出一只沾血的瓷娃,他此刻陌生的模样得让叶汴顷不敢多言一句。
“这么想养你的宝贝,我就圆你这个梦。”邵无恙就像在看一个犯错的牲畜那般,那狐眼里看不见一丝昔日的人情味。他站在那就宛如地府来的铁面无常。
“做你的春秋梦去。”
说罢他像抛掷一个垃圾那般将手里的东西丢了进去。
“不,不要!!我不能死,我还有……啊啊啊啊!”张家丁痛苦地尖叫起来。
可惜在这荒山野岭里面,根本没人听得见他的哀嚎。男人痛苦地扭动着躯体,躲着钻进皮肤的花芯。突然他身子一歪,想要扑到叶汴顷腿上,但却被一把冰冷的骨扇架在了半路。
“不看了,这场戏没什么看头。”邵无恙像是在踢石头般将他踢回花内,扇子一合花瓣也跟着关闭。
“邵二爷我什么都会说的,求求您我不能死,求求您!”张家丁在里面求饶道,他疯了般拍着花瓣想要逃离,但外面的邵无恙依旧不为所动。
张家丁见邵无恙无动于衷,他很快冲着叶汴顷哭嚎起来:“叶,叶大夫我错了,我错了!请你救救我,我还有需要赡养的家人,我还有生着病的妹妹等我回家!我,我们都懂道,我能帮您,我能帮你瞒过王虎!”
“他不需要你,王虎有我就够了。”邵无恙已经走到叶汴顷身前,他像是听不见张家丁的呼喊般冷静地拿起一盏茶轻轻放到眉头紧锁的叶汴顷嘴边,“我们救不了他,他若不死,小鬼则不灭。届时会有更多人丧命。”
“师兄,可他身上的因果并未……”叶汴顷欲言又止,他张着嘴动了动,目光落在邵无恙举起的茶上。
“前些天我刚找来的上好的清潭龙井,不趁热试试吗?”邵无恙微笑着和他碰杯。
“……”
最后叶汴顷还是抬手接下了。
邵无恙低着头闷喝了一口又放下杯子转身走到门口,手里的莲花渐渐被风吹散,变成尘埃。
堂前的一切仿佛不复存在,尽数被尘世的风吹灭。
“声穿竹林鸦飞尽,唯留夜半难入眠。”邵无恙慢慢道,“有人在为欲念狂欢,有人在为善念独舞……这荒唐世间人命又不值几个钱,何必呢。”
“哈啊……有人捧在手里的命,不惜撞得头破血流也要保着;有人谈笑之间,贱命就同烛火被吹散在风中。”
“二爷……”
“唉,大道不如前咯~”邵无恙摇了摇头,他拍去裤腿上的灰。
叶汴顷坐在堂前,他抓着那盏白玉杯冻手。邵无恙也没回来续茶,他只是靠在门口等到了茶凉才记起来叫凤凰来泡茶。
凤凰望着屋檐影下的邵无恙疑惑道:“外面凉,你怎么不进来?”
邵无恙不为所动,他只是背着身淡淡道:“凤凰,去给汴顷沏一壶新茶,再给屋里炉子添点柴火罢。”
“天黑了,屋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