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赶回暖香楼,直奔老鸨的房中。
娇娇看他俩很是急切的样子,忙问:“两位大人要找什么?妈妈房中的东西,都被差大哥们拿走了,剩下的,都是胭脂水粉……”
“娇娇姑娘,你知不知道,老鸨有什么特别宝贝的东西?”
娇娇茫然摇头,“妈妈的房间,不允许我们进来;若说最宝贝的东西,莫不是我们的卖身契?”
常鹰正在捣鼓大床,白子乔则翻箱倒柜。
“让这里的男人来一下,帮我们找找!”
“好嘞。”
娇娇走出房门,朝小院儿喊了一嗓子,五六个汉子走来,纷纷进屋里帮忙翻找。
当真是要把屋子翻转过来,柜子抽屉没有发现,床上也没有机关。
白子乔让他们把所有东西,全部移个位置。
“大人,这儿好像有个暗格!”
常鹰和白子乔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过去大衣柜那边,在衣柜的下边墙角,有两块儿砖很松,边线根本不严实。
两人蹲下,一人抠一块儿砖,直接把墙砖抠了下来。
“有东西!”
两人分别拿出里面厚厚一沓纸,常鹰翻看几张,“这些是卖身契。”
白子乔伸手拿里面的一个本子,翻开一看,竟然记录着买卖姑娘的日子,还有银钱数目!
“终于找到了!”
白子乔立刻把本子装进布袋里,“常大哥,有些事儿回去再跟你说。”
常鹰疑惑,但现下这么多人,确实不是个说话的地儿。
两人起身,那些来瞧热闹的姑娘,两眼热切地看着常鹰手里的卖身契。
这对她们来说,至关重要。
她们在官府可是挂了贱籍的,若是能拿着卖身契去官府,可以消了这贱籍。
白子乔看向常鹰,“这个……可不可以?”
常鹰把手一伸,递到姑娘们面前,“这些是你们自己找到的,与我们无关。”
姑娘们欣喜若狂,纷纷下跪,那几个汉子也跟着下跪,喜极而泣,毕竟其中还有他们的卖身契,大家都是奴籍。
“多谢常大人!多谢白大人!”
白子乔也跟着开心起来,今日总算是有了些收获。
而且她看常鹰,应当也是性情中人,当初知道顾之恒的身份,他也一直闭口不言,想来应当是信得过的人。
姑娘们纷纷认领自己的卖身契,还找到了芍药和牡丹的。
“大人,芍药与牡丹的,您来转交?”
常鹰拉着白子乔偏身,“这些是你们找到的,应当你们自己给,与我们无关。”
娇娇忙赔礼,“是奴家想得不周到,待大人查清案子后,我们得了自由身,便将卖身契还给她俩。”
“嗯。”
白子乔看了一圈儿老鸨的房间,灵光一现,面向娇娇姑娘,道:“娇娇姑娘,若是那个男人再来,你便说我们找到了些东西,隐晦些提起。”
“知道了,能为大人办事,是娇娇的本分。”
——
两人离开暖香楼,直奔刑案司。
白子乔问了衙差,得知曾长鸿不在,立刻拉着常鹰去案房,看了一圈儿,确认没人,才把搜来的账本打开。
“这些都是老鸨买卖人口的罪证,我们现在需要找到疑犯赵老四。”
常鹰点头,“你方才说,有事要回来说,是什么事儿?”
“唔……”
白子乔想了一会儿,看她突然沉默,似乎事情有些严重,常鹰也不急,等着她开口。
“其实……我查到一些事情,但是还未确认。”
“你且说来。”
白子乔又看了一眼窗外,常鹰恍然,“不若我们出去说话?”
她面露愁苦,“我现在都不知道,到底哪里是安全的……”
“你跟我来。”
白子乔疑惑,但还是跟着常鹰离开了刑案司。
走了一路,没想到常鹰竟然带她来到码头,常鹰道:“这里虽然人多,但若是你被人跟着,咱们找条船去江上谈。”
“好办法!”
常鹰去找了船夫,给了一两银子,两人上船,常鹰拿着船杆一戳,直到船走到没人的地方才停下。
两人坐在船上,空旷的江面上,一览无遗。
“现在可以说了吧?”
白子乔双手抱着布包,上下打量着常鹰,“常大哥,听闻你家中只有你一人,也是靠自己一路打拼,才进的刑案司?”
常鹰点头,笑道:“怎么?还要查一下我的家底?可不可信?”
白子乔噗嗤笑出了声儿,“确实要查一下。”
“那你尽管放心,我就孤家寡人一个,连个妻子都没有,只一心为苦难百姓解惑。”
白子乔又看了一圈儿江面,确定没人过来,方道:“其实,我查到一件事关十二年前的案子,很重要很重要。”
她把布包递给常鹰,掀开缝在里面的案录,“你先看看,看能不能看出什么来?”
常鹰疑惑,接过将案录看了好几遍,眉头深锁,“看不出来,这只是一桩造反的案子,怎么现在还要拿出来查?”
“唔……我也不能跟你说太多,但是这件案子有一个疑点,当年贾承德造反,他的兵是怎么来的?”
常鹰猛然瞪大了眼,“你的意思是……私自养兵?”
白子乔点头,“你还记得在村子里寻到的人吗?他们都是精壮的男子,这些男子,不可能全部卖奴隶场吧?暖香楼的男人们,没有一个说过自己是被拐的。”
事情已经说得如此明白,常鹰怎会不懂?
“现在有人拐男人去训练,养兵正欲造反……”
“嗯。”
白子乔把布包拿回,小心翼翼收好。
“最近我们查人口买卖的事情,我已经被盯上了,但我还要继续查下去,这可关系到梁国江山,我不会罢休。”
常鹰看着她,紧抿的唇诠释他正在思考。
白子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跟常大哥坦白,是相信常大哥的为人,这件事很危险,随时有丧命的可能,若是常大哥想要置身事外,我可以理解。”
常鹰思量片刻,笑道:“此事危险,若是你一人查,只怕更加危险;且你只与我一人说,意思是不想让掌司大人知道?”
“嗯。”
得到她回答,常鹰心中顿时升起一个猜测。
“你怀疑掌司大人?”
白子乔拧眉,垂眸看着双脚,“你没发现吗?这案录在刑案司内,说明当年查这件事的,便是刑案司的人,而如今的刑案司,竟然没一个是当年的人,除了掌司大人。”
常鹰深锁眉头,听她所言,总觉有些遮掩。
“你是不是还查到了什么?十二年前的案子,除了养兵这件事,怎的就与司内的人有关?”
听他疑惑,白子乔淡淡一笑,“不愧是常大哥,一言道中其中关联。”
白子乔抬眸遥看江面,波光粼粼的水面,波纹动荡,就好似这诡谲的京城,暗藏玄机。
“不管我如何查到这件事,一定跟掌司大人有关,若常大哥信我,还请不要深追。”
常鹰看她面目平静,眼中却深藏忧愁,看来,她确实查到许多相关线索。
“行,这件事按照我们目前的证据,继续查下去。”
“常大哥不怕身陷囹圄?”
常鹰笑道:“我为朝廷办事,朝廷有难,自然不能退缩,更何况,人口买卖这件事,是我们一同追查下来的,即便我现在抽身,也免不了背后之人的算计,还不如光明正大去查。”
“多谢常大哥,”白子乔缓缓站起身,“我还查到一条线索,当年的宫门有些问题,我们去宫门一趟?”
“行。”
——
与常鹰说明情况,能得他相助,以后查起来,不用总是遮掩。
不论他猜测多少,总会有局限性,即便他最后出卖自己,也没有更多的线索。
——
两人来到宫门前,这里有守兵看着,宫门紧闭,若是无人进出,他们也就只能在这门口看。
白子乔盯着这扇宫门许久,只是很普通的两扇门,实在看不出蹊跷来。
“开门!”
守兵突然大喊一声,宫门被推开,里面浩浩荡荡走出来一群人,一个个身穿官服,三两成行。
“下早朝了。”
白子乔和常鹰走到一旁,她转身看向长安大道,这条大道,一路通向城门……
突然,她的脑海中出现陆大年的画!
大框框上,有三条横线,都在旁边,其中一条还是断层的……
白子乔猛然回头看向宫门,她还记得,城门很大,这道宫门,却比城门小些。
看着眼前画面,竟然跟陆大年的画重合!
白子乔立刻跑到守兵前,问道:“官大哥,一道宫门有多少道闸?”
守兵看到是刑案司的鱼服,没有追问身份,直言道:“三道呀。”
“城门呢?”
“自然同样,大人怎的突然这么问?”
白子乔恍然,闲说几句后,走到常鹰身旁,悄声说道:“陆大年知道当年的造反案!”
常鹰立刻抬眸看了一圈儿四周,拉着她走到无人的地方。
“何以见得?”
“今早不是去看了陆大年吗?我发现他那副画,应当就是当年的两道门!”
常鹰沉着脸,带着她缓步走着,时刻注意着身旁路过的人。
“细说。”
“宫门与城门皆是三道闸,而陆大年的画上,就是一个大框包围一个小框,在框附近,都是三道横线,我们得赶紧去一趟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