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乔方才痛苦的表情,瞬间冷眼一笑。
可言语依旧不变,还是那般委屈苦痛的声音。
“您可是堂堂刑部尚书大人,谁能逼您?我们姐妹和父兄……都被拐走了……一家人就这么散了,您为什么不能替我们伸冤呐!”
白子乔将衣袖放下,一下子演得有些起劲儿。
“大人您知道吗?我们被关在箱子里,不见天日……为什么要拐我们啊!我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啊!”
凄凄惨惨戚戚,体现得淋漓尽致。
白子乔回头俏皮眨眼,肖安和常鹰无奈一笑。
于他们而言,白子乔这是明晃晃的套话,但陆大年早已被击溃了精神。
不管他是突然悔悟,还是另有缘由,问过便知。
“与我无关!是他们自己要这么做的!我只是……只是被……”
白子乔猛地蹲下,“只是被什么?”
陆大年双手抓着脑袋,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看他眼中惊慌,似乎很惧怕背后之人。
“我、是他们非要我这么做的……我没办法,没办法啊!”
“逼你做了什么?”
“逼我做那些事……他们要挟我!啊!!!”
突然,陆大年挥舞着双手,白子乔立刻后退,以免被他打到。
陆大年如同疯魔一般,一直在叫喊,还抓着自己的手咬,直到咬出血,看到那血迹,开始呵呵笑了起来,抱着自己的手舔了起来。
“小娘子~乖乖的,不然又咬你哦!”
“……”
陆大年已经魔怔,白子乔轻轻叹气,“今日问不出什么来了,我们回去吧。”
常鹰喊来衙差,三人出来之后,衙差把锁链锁上。
白子乔跟着走了几步,又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陆大年,他还抱着自己的手,说着调戏的话。
——
三人牵着马回刑案司,白子乔偶尔伸手扫扫大白马身上的毛,特别柔顺。
常鹰将方才记录的纸张,全部放好。
“你们说,陆大年真的疯了?”
肖安摇头,“我觉得不可能,只是被刺激了一下,等明天再问问,看看他如何。”
“是呀,可能一下子激动过头了……”
白子乔想起放下,那个陆大年肯定还有什么事情,不然不会这么害怕。
况且他杀人之后的第二天,还很镇定,究竟是回忆起了什么,能让他如此惧怕,怕到精神错乱。
“不过子乔你方才厉害,竟然真的套出来,他跟买卖人口的案子有关。”
常鹰毫不吝啬的夸奖,白子乔脸色一红,“过奖了,我只是猜测,他如果不在乎尚书之位,就不可能这么傲倨,一直用那么高傲的语气跟咱们说话。”
一个人身居高位,一下子跌落神坛,可不会随波逐流,骨子里,还保留着那份高人一等的自负。
再联合他之前在暖房的刑具,这种癖好的形成,想来便是平日用刑时造成。
“只是……他说他们逼他?幕后黑手为什么要逼他?逼他虐杀女子?”
唯独这一点,想不通。
肖安一手拿到剑,一手牵着缰绳,看着渐渐人多的大街,面色有些阴沉。
“他能这么冷静找到藏尸的地方,可不像旁人逼他的。”
“也是……”
三人愁眉不展,大街上的百姓也不敢打扰。
回到刑案司,正巧曾长鸿回来,一问,便知他们又得到一些消息。
对白子乔更是大大赞赏。
之后又跟他们探讨了一下得到的信息。
“你们说,这个陆大年,是被人胁迫做下某些事情?他背后还有人?”
肖安点头,“他口口声声说有人逼他,但是他现下不能清楚说话,只能等过几天再去审问一次。”
曾长鸿拧眉缓缓点头,“只是他这是疯魔之言,可能不能成为呈堂证供,你们还要找一些有力的证据才行。”
“是,大人。”
曾长鸿看着常鹰写的案录,深锁的眉头依旧不展,“此事若真的牵涉多人,你们查案就要小心为上,切莫心急妄动,一切要保全自身性命。”
“是!”
“你们暂且去忙吧。”
三人离开书房,常鹰要去把案录放好,白子乔换了一身便服,把大马留在刑案司,径直出了大门。
她想出去走走,最近要想的事情太多,脑子感觉不大够用。
“子乔!”
身后突然传来阿布的声音,白子乔转身回头看,阿布和杜青山一人被一个竹筐,看来是有事情要做。
“你们要去哪儿啊?”
阿布脸红扑扑的,“买些东西,顺便出来走走……”
白子乔好奇看了她一眼,“嗯?怎么出来走走还带迟疑的?”
“青山你说。”
杜青山正要开口,被阿布拦住,“哎呀!就是出来走走。”
“有可疑哟!”
白子乔正要逼问,阿布身后突然传来叫喊声,“阿布,阿布等等!”
声音很熟悉,一听就知道是谁。
阿布红扑扑的脸,此时更加羞涩,白子乔一看,就知道两人有点儿苗头。
伸手把杜青山拽过来,看着沈洲阳手里捧着什么东西跑过来,“方才我忙去了,出来便听到你送了东西来给我,我这不,匆忙跑来跟你道谢来了。”
看着沈洲阳傻笑的表情,这眼瞎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俩指定有点儿小问题。
白子乔伸手戳了一下杜青山的手肘,悄声问道:“他俩什么时候开始的?”
“啊?”
杜青山挠挠头,“开始?是说什么时候好上的吗?”
白子乔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好上多难听啊!什么时候开始互生情愫的?”
“不知道呀!”
白子乔无语,看着这个愣头青,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还是问当事人吧。
可看两人说话的时候,一个羞涩一个扭捏,看来还真的有内幕啊……
直到沈洲阳要回去做事,阿布还在看着他的背影,小脸微红。
白子乔过去瞅了瞅,“怎么,你俩……”
“别、别瞎说……”
阿布低着头,都红到耳根了。
“好好好,不瞎说,只是我想不明白,你俩怎么就……嗯?”
杜青山跟着一旁,“因为你在刑案司,阿布时常过去找你,阿阳对我们多番照顾,之后阿布送礼,两人你来我往。”
没想到,杜青山也聪明了一回,这次竟然懂了。
“原来如此啊,是好事儿啊!”
白子乔试探性看向阿布,“如果成了,那咱们家很快就要办喜事咯!”
果不其然,手臂挨了一巴掌,“不跟你说话了!我们去菜场!”
“说说嘛~~~阿布~~”
——
——
今日难得休闲一日,白子乔和阿布他们在家中,做了许多好吃的。
夜幕降临,白子乔坐在院子里,仰头看着夜空。
这天儿渐渐冷起来,屋内,杜青山在念书,阿布在厨房收拾东西,还算清闲。
只是没等白子乔感慨一番,突然一颗小石头砸到她肩膀。
正要骂人,捡起来才看到,那小石头外面,包着一张纸,赶忙打开看——
【后山林一见,燕秋。】
白子乔立刻跑进厨房,把纸张扔到火堆里烧掉,“阿布,我有事出去一趟,你们先睡,不用等我。”
“啊?这么晚还出去啊?”
“放心吧。”
阿布自然也不会拦着,现在白子乔有很多事情要做。
白子乔先回房背上布包,直接出了大门,直接往后面山林跑去,来到曾经死人的地方,看了一圈儿,发现右侧有动静,立刻快步跟上。
跑了有一刻钟,真正来到山林之内,这里多是树木,杳无人烟。
“我到了,出来吧?”
“你今日去查了陆大年?”
眼前出现两道身影,是邹秋和与燕秋。
白子乔右手压在布包上,“我查到你们说的十二年前的事情,想听听吗?”
燕秋眼神一怔,邹秋和无奈叹气,“本想为难你,让你知难而退,没想到你还真的有些手段,说说吧。”
“十二年前,一位妃子娘家人举兵造反,斩杀于宫门前,那位德妃也吊死宫门前,是这件事情吧?”
邹秋和上前两步,与白子乔对视,“是这件事,那你知道其中疑点吗?”
白子乔摇头,“我感觉前面还有一部分,但是我找不到。”
此时燕秋走来,手里拿着一个圆柱形的布包,直接打开,“上卷在这里。”
白子乔立马伸手接过,展开藉着月光看。
“天未悔祸,皇室多难。今,夜,德妃贾茹云,其父贾承德、其兄贾柯举兵造反,破城门而入,敢行造反之事。幸,宫禁军等英勇,将逆贼斩杀于宫门前。贾承德、贾柯私养兵卒,私造兵器之事,斩前承认,贾茹云不知其事,悔矣,自缢宫门前。”
内容,与下卷算是对得上。
白子乔将卷轴递还,“这是燕秋姐姐母亲藏起来的?”
“嗯,你可看出其中问题?”
白子乔摇头,“是不是你母亲当年有参与调查?然后发现其中有什么蹊跷?与卷轴上的叙述不同?”
“难怪大人看重你,”燕秋笑道:“依稀记得,母亲有一回在家中,无意提起过,怎会是破门而入呢……这句话,我无心却记下了这句话。”
“怎会是破门而入……”
白子乔呢喃几句,拧眉沉思片刻,后恍然。
“意思是,你母亲查到那宫门有问题?”
“嗯,可惜当时事发突然,刑案司也不让我们见母亲,直接定罪杀头,我们第二日便被流放,根本无迹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