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手软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大门并没有上锁，元慕尧轻轻一推，门就开了，里面的小院子里还坐着几个正在闲话的妇人，扭头看见了年纪轻轻的李铃兰和元慕尧时还有点惊讶。

这两人看着最多也就是刚刚成婚的小夫妻，怎么？已经有能读书的孩子了？

妇人们交头接耳的讨论的几句，一个穿着碎花裙子的女人就站了起来，“你们也是来等孩子下学的？”

元慕尧微微蹙眉，刚要开口，却听李铃兰抢在前面应道：“请问，廖先生是在这儿办学吗？”

女人点点头，又将他俩看了一遍，“是啊，不过廖先生还在上课，你们得等一会了。”

李铃兰笑着点了点头。

他俩寻了一处坐下，廖庭的院子里摆了好几张竹椅，显然就是给这些来等孩子的人坐的，看那些妇人的装扮，应该都是普通人家，李铃兰听了一会他们读的书，又觉得好笑。

全是些忠君爱国的文章，廖庭居然在教这些，想着悟明教那些东西，李铃兰真是不可思议。

一个人竟有如此极端的两面，也是难得了。

元慕尧见她出神，于是低声问了句：“为何要见他？”

李铃兰耸耸肩，“有点好奇。”

“好奇？”

“是啊，好奇这位廖先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元慕尧不明白，他抿了抿嘴，又问：“他是否与水坝一事有关？”

李铃兰摇头，“有些关系，但是不大，不过嘛，他是降署来的，听说如今管内银的樊内史曾是他的学生，我估摸着徐太守他们也知道...”

“恩？”

李铃兰看了看元慕尧依旧有些不明所以的双眼，笑了一下。

她弯下腰，凑近他，发间淡淡的花香便传了过去。李铃兰的声音又轻又软，含着几分笑意，玩笑似的解释道：“上次我让元公子一路打听，只是为了做出一副我们正在查拨款一事的样子，我也知道查不出什么，那不就是吓吓那些人嘛，不作数的。”

元慕尧微微一愣，一抬眸，双眼正对上李铃兰的眼睛。

她的眼睛乌黑发亮，羽睫轻轻颤动，因为笑着，眼尾也变得弯弯的，自有一种娇俏。

元慕尧下意识的咽了咽，喉结滚动，竟有几分口干舌燥。

他向后拉开距离，又快速避开李铃兰的眼睛，沉沉的“恩”了一声。

李铃兰没太注意元慕尧的表情，因为读书的声音停了，很快，那间屋子的门被人打开，几个毛头小子鱼贯而出，后面跟着几个小姑娘。

那些妇人也马上起身迎了上去，她们将带来的针线活塞给最后出来的廖庭，口中还道：“先生费心了。”

李铃兰也站了起来，她远远望去，只见一矮小老头，身着藏蓝色长衫，花白的头发随便在头顶挽了个髻，胡须也没好好整理，被风一吹，还真有几分道者模样。

众人接了孩子纷纷离去，而后，廖庭也终于看见了李铃兰和元慕尧这两位奇怪的年轻男女。

“二位是不是找错地方了？”廖庭开口，眯眼看来。

“廖先生。”李铃兰走上前去，张口便是：“我有一惑，听说先生是澜州城学识最高之人，特来请先生解惑的。”

“哦？”廖庭摸了摸胡须，打量道：“小姑娘年纪轻轻，能有什么惑需老夫来解？”

“国安五年，汤灭兹国于淮水，哪知其将领穆林抵死不降，然，兹国已无复国之希望，唯余穆林及其手下军士数百人，国主开恩，允其入戎关，并赐封地黄金，让其可安居置业，哪知旨意才到第二日，穆林便自尽于大帐之内，手下军士更是个个引颈自刎。不知先生如何评价这位亡国将军，以及那些追随而去的军士？”

话落，廖庭摸胡须的手就停了。

他神色略沉，将李铃兰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狐疑道：“你是何人？”

“李元曦。”

廖庭一滞，“世子妃？”

“不错。”

廖庭沉默了一会，而后幽幽道：“老夫已离开北内阁，也就不便向世子妃行礼了，望世子妃勿怪，不过...世子妃之惑实在奇怪的很，此事已成过往，现在再论，还有什么意义吗？”

“当然有，否则为何还要编纂史书呢？”

“呵。”廖庭古怪一笑，“二位里面请。”

＊

屋子里有不少矮桌矮凳，看布置，也勉强能称为学堂罢，廖庭让人上了两杯清茶，李铃兰就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元慕尧也坐了下来，他当然也不明白李铃兰那个问题的意思，甚至不知她为何要问以前那个兹国的事情。

只见廖庭也缓缓坐下，自顾自笑了一声后道：“老夫有幸，读过世子妃的几篇文章，想不到今日世子妃竟然屈尊上门，看样子不光是要老夫来解惑吧？”

元慕尧闻言微微蹙眉，只觉得这老头有些张狂。

“就只是解惑。”李铃兰强调。

“好，那便说说。”廖庭突然爽快起来，“世子妃所言的那位穆林将军乃兹国公主之子，他身上流着兹国王族的血，有此举动也并非不可理解，只是...那些随他而去的军士就有些奇怪之处了。”

“哦？”

“上百人集体自刎，难道还不够奇怪？”

“先生的意思是，这其中或许有人并非自愿？”

“哈哈哈，世子妃可曾听过兹国所信奉之人？”

李铃兰一愣，心头也跟着顿了顿。

“先生明示。”

“传说在兹国的圣山之上曾住着一位名叫胡安的人，他曾是雨之国的守门人，后来因为雨之国国君暴虐无度，受到了天神的处罚，将整个雨之国冰冻，需得雨之国最忠诚的人伐尽圣山之上的树，方可引火化冰，于是胡安日夜砍伐，终在雨之国燃起熊熊烈火，然而冰化之日，整个雨之国的人却早已全部冻死，胡安不愿偷生，于是不再向火中添柴，冰冻再次慢慢凝结，他自己也躺在了其中。所以胡安成了忠诚的化身，这便是整个兹国信奉之人。”

“先生的意思是..穆林自尽，军士自刎，皆因为这个传说？”

廖庭挑眉，“看来世子妃不信信仰的力量？”

李铃兰心中恍然。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