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暴何以平天下 第8章 论与暴君的相处之道

众人正脑子快速转动想着怎么应付一个神经病，只见“神经病”的手向地上一指，她周围的地面上出现十几摞差不多半人高的绢帛。

她重新挂到潘毅峰胳膊上，指着那些绢帛：“我每天都给主子写一封信，写到现在，有八十多万封了。终于才见到主子。”脸上的表情似邀功，似撒娇，似委屈。

八十多万封信！！？？

快速心算：两千多年是不是等于八十多万天？

男女主角的戏份剧情跌宕诡异，现场所有人竟然都没有觉得两人把自己当成空气旁若无人卿卿我我互诉衷肠有什么问题。

（潘毅峰：冤！只有女主角好吗？）

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每人拿起一块绢帛――甲骨文？！！一个非常有才的神经病？

把绢帛翻过来倒过去地研究：这是现代绢帛还是两千年前的绢帛啊？怎么区分？

每一摞都尝试翻到下面去检查――还真的是所有都是甲骨文！！

众人征询地看着傅逸博。

傅逸博很肯定地：“绝对不是现代近代的绢帛。我从没见过。”

――几千年前的绢帛，早就风化了，现代人当然无缘得见。

费忆波暗暗松了口气。

所以古装美少女/恩人真的不是神经病？真的是古人啊！天！

是神经病绝世高手更容易接受？还是两千多年的古人更容易接受？

那这位古玩业之鼎Peter Pan潘毅峰，古装美少女的主子，他是人吗？是不是同样是古人所以才能对古董一眼识真假？

闪光灯赶紧把十几摞绢帛记录下来――比干是不是亘古忠臣现在有了疑问，但眼前这个美少女对主子的亘古忠诚一定是不容置疑的。

潘毅峰不动声色地把疑似精神有问题的陌生女孩儿从身上薅下来，再次后退一步，再次仔细打量一番――他确信他真的没见过。

――烦躁，为什么个个都要考验他的记忆力？！

潘毅峰的心脏突然“梆”地敲了一下，和今天早上突如其来的感觉一模一样。

看着女孩儿的笑脸，他觉得自己总想抬起手戳戳她的酒窝，摸摸她总是带着笑的眼睛，仿佛这是个很自然的动作，仿佛他已经做过成千上万次。

他用尽自己所有理智才管住了自己的手。这种感觉令他觉得异样。

他的手下意识地拿起据说的八十多万封信的其中一块――他一上手就知道这绝非现代近代以及他所接触过的任何一种绢帛。

他发誓，他真的只是心乱如麻之下的无意识动作。连扫上面内容的那几眼都是无意识之举。

但看过后，巨震惊！心梆梆地跳！

偷偷瞟一眼女孩儿十七八岁的年纪――自以为是钻石王老五，到头来竟是头老牛？！

偷偷瞟了瞟旁边拿着绢帛翻过来倒过去研究的人：幸亏他们看不懂甲骨文。

他自己也说不清有没有后悔刚才那个下意识的动作。

他定了定神，重新把视线投向这封信。

翻译成现代文的话这封信的内容大致如下：

【主子，这是您消失的第二十万零五百一十天了。尽管过去了二十多万天，我对你的记挂不仅没有消减，反而一日比一日更甚；想起你的炽热仍然心悸不已。主子，我好想你！】

【主子，您教我的鲲鹏枪法我最近修改了一下。我力气没有你大，你也知道其中几招我使起来总有阻滞。经过修改，现在使起来流畅多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耍给你看。】

他拉起馫淼的胳膊，对费忆波交待了一声：“借后台用一下。”

馫淼也终于想起了她来到这里的目的，她把地上的信收回，转向编剧导演时气势转盛：

“你们不是不相信我的一面之词吗？这些全部是殷商西周，秦始皇，隋帝杨广时代的古灵，包括了对立派、反对派的，符合多面之词的要求了吧？”

“他们可以给你们讲述当年的故事，向你们证明，商王帝辛、秦始皇、隋帝杨广并不是你们人类所说的暴君。你们随便问。”

编剧导演麻木脸：我们相信你的话还不行吗？你要不要玩得那么大啊？我觉得你还是刚才对着主子时那个柔柔弱弱温温和和的样子更可爱一些啊喂！

――――――

去到后台，清了场，关起门，潘毅峰站定在馫淼面前。

馫淼很自然地又想靠到他身上。

潘毅峰觉得自己有必要握掌主导权不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他退后一步：“你说我是你主子？那听我命令：后退，再退，再退！我以主子身份立下第一条规矩：离我三步跟我说话！”

馫淼乖乖退后三步，后腰顶到化妆台，她顺势脚一蹬坐了上去，恶作剧地眨眨眼：“我没有规矩，您任何时候想靠近我随时都可以。”

潘毅峰：“……”

馫淼笑眯眯：“所以主子您已经承认是我主子了是不是？”

潘毅峰找了个椅子坐下来：“我是先订规矩再听你解释。你现在可以说了。什么两千年？什么主子？”

“您早上去廪台了是不是？在那里受的伤吧？我原是古灵，因为您的血，我才能化身为人。所以，您是我主子！”

潘毅峰：“……”所以我上赶着过去只为了被插一起子是真相！

馫淼伸出一个手掌，手掌中瞬时出现一把短剑。

剑鞘经过三千多年已经染上了蓝绿的铜锈，还夹杂着斑驳黑色。

馫淼用另一只手把短剑从剑鞘中拔.出――与充满厚重岁月感的剑鞘完全不同，短剑竟然散发出寒锐的冷光，剑刃仍闪闪发亮。

那道寒锐的冷光射进潘毅峰眼里，潘毅峰觉得心头剧烈地一震，体内血液沸腾。

瞬时忘了自己定的规矩，情不自禁站起来，主动缩短两人的距离，抬起手摸了摸剑刃。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到短剑的情绪似乎很欢快。

这令他惊赅，赶紧如触电一般收回手。

馫淼轻笑：“您感觉到了是不是？这是您的鲲鹏剑，是蚩尤大神以您的一趾煅造而成。我是这把鲲鹏剑的古灵。所以您一直都是我的主子。主子，您的原身是九天鲲鹏。”

――潘毅峰：额～～我们还是先讲讲科学发展观吧！

馫淼微低头看主子的表情，明知故问：“主子您这表情，所以是信我说的还是不信呢？”

潘毅峰淡淡地：“继续！”

刚才说在什么情况下会产生质疑来着？第一是自己了解的领域，九天鲲鹏神马的……；第二是与自己切身利益相关――有关或无关，我说了算！

所以潘毅峰没有质疑的打算，信不信也就无所谓了。

馫淼嘴角噙着笑尽职尽责地继续解释，从“三世暴君，千年骂名”的惩罚，到相伴完成的第一个商王帝辛的任务，到在鲲鹏剑中相伴共渡的八百年，到中途的突然消失而分开，直至今天的事，徐徐道来。

潘毅峰默默地听，像听别人的故事。

“我刚才询问过其它古灵，我推测另外两个帝王任务是秦始皇嬴政和隋帝杨广。”

潘毅峰面色不变，但心中微动――他总执着于这三个帝王，以及常因他们而心悸的原因，今天终于知道了。

不过，也就是仅此而已。

信不信不作讨论，一般人听到自己有如此虚幻特殊的身份应该是什么反应？――内心得瑟外表强装非一般人的矜持？想想这个非一般的身份将有什么影响和回报？……

不管别人是怎么反应的，反正Peter Pan的反应是听了个故事！

潘毅峰：我很满意目前的身份！我不需要非一般身份的加持！

“前情提要我知道了。那你有什么打算？”潘毅峰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也许那八百年里两人曾经有过些什么，但于自己，对方只是个陌生人，难道还谈私情么？

馫淼仍然是笑眯眯的，回答得干脆利落：“你是我主子，我当然要跟着你。我主子的三世帝王，对华夏贡献卓著却蒙受千年不公骂名，我当然要还他们清白。”

对于主子的脾性，没有人比她更了解。

无论是最早的九天鲲鹏还是后来的帝辛或是面前的现代主子，都睿智多才、胸有沟壑。

这样的人，不会也不愿意受他人左右，无论是观点、身份、还是――感情！

某程度来讲，还真的是暴君。

刚才讲的那些事，对于主子而言，纯粹只是个故事，谈不上接不接受，所以主子这样的反应，太正常了。

所以，馫淼也毫不拖沓地只说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至于其它的，他们有的是时间！

到这时候，潘毅峰终于认真审视面前的女孩儿――他以为她会纠缠两人曾经的私情，他以为她会要求他接受那些虚幻的身份。

竟然全部都没有！

他本来已经想好了一堆理由来说服对方，什么既然上天让人类忘记前世的事情，就应该遵守规则啊；什么上上世是什么身份对当下既然没有影响就无须关心啊；什么无论以前两人是什么关系现在都只是陌生人需要重新认识啊吧啦吧啦。

竟然全部用不上！竟然半句说服都不需要！

如果问潘毅峰现在的心情，他只有一个感慨：曾经的自己会喜欢上这个女孩儿，不是没有原因的！

潘毅峰从满身戒备，到全身放松的变化，馫淼当然明明白白看在眼里，乐在心里：跟了暴君前前后后一千多年，还不懂与暴君的相处之道么！

――就是要跟得上暴君的步调啊！无论是智慧眼界还是心胸！

潘毅峰这时候终于开始认真提问题了：“做主子有什么权利义务？”

馫淼甜甜一笑：“当然是爱护我、关心我、对我好啦。”

潘毅峰：所以我这是弄瓦之喜了？“这是义务，那权利呢？”

馫淼继续卖乖：“我当然也会爱护主子，关心主子，对主子好啊。”

潘毅峰：“……”

看主子一脸便秘的表情，馫淼哈哈大笑，认真解释：“其实主人和古灵相当于结成了纽带，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鲲鹏剑一直不损毁，那我们便有相同的寿数；若鲲鹏剑损毁，那……”

潘毅峰：额～～自己的命竟然挂在了一把剑上！

“那请你好好保护保养好鲲鹏剑。”

主子开始和她逗笑了，馫淼乐颠颠：“放心，交给我！”

“主子，我也有几个问题问您。”

潘毅峰：“不要叫我主子，像叫猫。而且以后跟我说话不要用敬语”

馫淼：“那我叫您……叫你什么呢？潘潘？峰峰？”

潘毅峰：“……叫大哥！”

顿了顿又加了句：“叫爸爸也可以。”

馫淼当没有听到后半句，笑容灿烂：“好的，大哥。大哥，我问你几个问题。”

潘毅峰：“说！”

馫淼：“你相信古灵的存在吗？”

潘毅峰：“相信。相不相信都是事实存在。”

馫淼：“你相信古灵可以告知人类历史真相吗？”

潘毅峰：“同上。”

馫淼：“你相信帝辛、嬴政、杨广不是暴君吗？”

潘毅峰：“我本来就没觉得他们是暴君。”

馫淼：“那你有想过利用古灵还原历史真相吗？”

潘毅峰：“不是想，是渴望。”

馫淼拍拍手：“太好了，大哥要帮我。”

看她双眼闪着灵动的光，发自内心的信任，潘毅峰也不禁心中一软：“你以后就留在我身边做事吧。我的意思是在我公司任职。”

馫淼雀跃跳下地，奔了个圈，握拳一挥：“馫淼但凭主子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潘毅峰突然感觉阳光明媚，他轻笑出声：“不用赴汤蹈火，现在是太平盛世了。”

论何为暴君！――独断专行、刚愎自用这两个词用来形容暴君，其实没差。高智商、大能力的人，在特定情况下都有可能成为“暴君”！

什么特定情况呢？陈景润遇到小学生，就很可能“独断专行”、“刚愎自用”。

如果小学生问陈景润“凭什么1 1=2？凭什么不能1 1=3？”，陈景润愿意说一句“你只需要知道1 1=2，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就是给天大的面子了。

暴君通常拥有高智商，目标明确，思路清晰。碰到斯丢笔的，让他们耐心解释“凭什么应该这样”不是为难他们么？再遇到名为直谏实为对着干的，不暴才见鬼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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