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云见日 第6章 第 6 章

第二天下班的时候，我已经累到虚脱，进门的刹那，我内心有种莫名的期待，总觉得家里变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回来了？”喻晓霜系着围裙，满目含笑地冲我打招呼。

“嗯。”我心里明明激动的不行，面上却依旧风平浪静。

“吃饭啦，等你两小时了。”喻晓霜揭开纱罩，嘟囔着：“刚热了一遍，再不回来又得凉了。”

我心中一动，将包包往沙发上一甩，大步走过去，伸出手就要拿筷子。

“哎，洗手，现在疫情还在呢。”喻晓霜拍了拍我的手背，我乖乖地去洗手了，在经过卧室的时候，我愣住了。

我那如同狗窝的屋子，干净地纤尘不染，原本都看不出底色的地板上映出我那张模糊又惊愕的脸。

喻晓霜再次催促我去吃饭的时候，我才如梦初醒，为了掩饰我的情绪，我假装什么也不曾发生的坐在桌前，喻晓霜却跟着了魔似的盯着我看，臊的我埋起头不停地扒拉着饭粒。

“还是那么二。”喻晓霜笑道。

“啊？”我终于抬起筷子夹了一块也没仔细看的什么玩意往嘴里塞，随即又吐了出来。

“哈哈……”喻晓霜乐不可支。

“生姜！”我被呛的眼泪蓄满了眼眶，自觉丢脸，更不敢看对面那个幸灾乐祸的家伙了。

“哎，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这样子让我感觉自己好像狼外婆啊。”喻晓霜给我递了一张纸巾，而我听到狼外婆三个字的时候，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画面，我尝试着想要看清楚，却怎么也不能。

好像一个梦。

“我不是……怕你。”我又剧烈地咳了几下，嗓子眼都冒烟了，生姜大蒜真是我的克星，一吃进嘴里准能吐。

喻晓霜定定地看着我，脸上的笑意依旧在，可我却感觉到那张漂亮的脸上满是复杂，这让我很不安。

“谢谢你。”我赶紧补了一句：“给我煮晚餐。”

“还有呢？”喻晓霜轻声问。

还有？还有什么呢？

我放下筷子，满桌子看起来应该很美味的食物，可惜因为我的胆怯吃的那叫一个囫囵。

“还有你送的早餐，还有你送我去上班。”我想了想真诚地答道：“还有……你能来我家，我很开心。”

默默一跃而起，趴在喻晓霜的怀里，慵懒地咪起眼。

我有些不爽，竟然嫉妒它能如此坦然。

喻晓霜的笑容渐渐褪去，忽然一脸正色地说道：“你能给我家里的钥匙，我也很感动，因为你信任我。”

就这事把她感动了？我也很震惊，毕竟我租的这房子里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况且还这么脏乱，那日我也是一时冲动，因为喻晓霜脚上的那双拖鞋令我很是愧疚和不忍，更何况还有默默的缘故……

不等我开口，喻晓霜放下默默，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那么，这个我现在想正大光明地给你，你能好好保存吗？”

我迟疑了一会儿，才把那张被我扔到床底下的名片小心接过。

“抱歉，那天我可能有点迷糊。”我寻思着怎么解释才不尴尬。

“我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打开了你的卧室，碰了你的东西，你不怪我吗？”喻晓霜问。

“我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自然谈不上怪不怪的。”我苦笑道。

喻晓霜的脸色变了变，我又看到了那抹复杂的神色，不过她很快又恢复如初：“你说的……有道理昂。”

吃完饭喻晓霜又忙开了，洗碗，拖地，抹桌子，又给默默换了猫食，打扫了它的猫舍。

“苏墨。”喻晓霜坐在我旁边小声询问着：“我们一起给默默洗个澡吧。”

“不！”我吓得浑身汗毛直立。

“它很可爱的，你别怕。”喻晓霜抱起默默，两眼都是满满地期待。

“谁说我怕了。”我嘴硬道：“我就是不太喜欢……”

“那么多年了……”喻晓霜撸着猫，喃喃自语道：“我可以保护你的呀。”

我架不住喻晓霜那副满脸委屈的模样，咬了咬牙终于同意了她的请求。

出租房的浴室小的可怜，尽管我租的这房子还算宽敞，当我俩的头碰在一块的时候，我脑子里有个什么东西轰然炸响，瞬间沦陷了，我吓得赶紧往后挪了挪。

“干嘛？”喻晓霜抬起满是泡沫的手在我额头上轻弹了一下，我的脸烧的厉害，连同我的心。

“没……”我说话都磕巴了：“天气太热了。”

“苏墨……”喻晓霜欲言又止，却化作一声叹息。

我不明所以，是不是自己避的太明显，让她难堪了？

同是女生，这点触碰算不得什么，可我……可我实在是过分敏感，这个事实在我读高中的时候我就已经知晓了。

我能跟她摊牌吗？

我其实是喜欢同性的，一想到这个，我喉咙就发紧发涩，可最后我还是没勇气说，更不敢问。

喻晓霜也是吗？

我俩好像同时被点了哑穴，小小的浴室瞬间安静下来，所幸默默时不时地叫两声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喻晓霜似乎并不懂得如何给宠物洗澡，她的动作跟我一样笨拙，默默难受地直扑腾，我就更帮不上什么忙了，为了不添乱，我安静地退到一旁看着，像个大傻子。

“完了，我没带衣服来。”喻晓霜浑身湿漉漉地，无奈地坐在浴室门口，委屈兮兮地看着我。

我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又触电般地偏过头，那纯白的衣衫被水侵湿的几乎透明……

我呸！我恨不能抽死自己，我定然是被**迷了心窍，不然怎么会如此猥琐？

“我……我去帮你买，楼下就有一家超市。”我拔腿就要逃。

“苏墨，”喻晓霜站起身追着我说：“那你知道我的……”

我头皮倏地发麻了，虽然她没说完，可我心里清楚的很，这种窘迫感甚至比男生帮女生买姨妈巾更为强烈。

“行了，逗你的，借你的穿一下呗。”喻晓霜理了理额前湿成一缕一缕的碎发，笑道：“明天还你，就外衣外裤就好，别想太多。”

我暗自松了口气，总算逃过一劫，自从遇到喻晓霜，我就感觉自己尤为不正常，双商更是直线下降。

那天也不知怎么了，当喻晓霜洗完澡，外边毫无预兆地下起了暴雨，已是晚上十点了，我自然不敢让喻晓霜回去，况且我也并不排斥她留下。

我自认为我是个洁身自好的人，这么多年了，我不曾与任何人纠缠不清，即便是李妍，我也留了几分警醒。

用李妍的话来说，我是凭实力单身的，这点我无可辩驳。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事不怪我，我要赖你这了。”喻晓霜一边扎着长的过分的衣袖，一边笑嘻嘻地说道：“反正你隔壁还有间卧室，我去收拾收拾。”

我原本有些困，经她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这事，不过那间房半年多没住人了，被褥放在柜子里好久都没晒过，经过了一个梅雨季节，估计现在也不能用了。

那是给李妍准备的卧室，算算日子，该到了她分手的时候了，不怪我如此笃定，因为她的恋爱从不超过半年，相当有规律，而今已经到时间了。

“哎。”我没来由地想叹气。

“怎么了？”喻晓霜无措地看着我：“是不是太唐突了？”

“不是，当然不是。”我鼓起勇气告诉她事实：“那间房太脏了，被褥也……用不得了。”

我想说我下楼去买吧，可是已经很晚了，那间超市九点半就打烊了。

“那？”喻晓霜扫了一眼我的床，眼神闪烁不定：“我还是回去吧。”

“不行！”我迅速从床上弹起来，这一举动让我傻眼了，我激动个啥？

“舍不得啊？”喻晓霜伸出手指朝我勾了勾，有些轻佻地笑道：“这位公子，意欲何为？”

这赤/裸/裸的话语令我羞躁不已，我虽然呆，但也有几分清明，我觉得有些事有必要挑明了。

“晓霜，”我几乎快窒息了：“你……你也是吗？”

我没敢说的太直白，但如果她是，她自然懂。

如果她不是，那么我会把床让给她，我去客厅沙发上睡。

不过即便她是，我也是去睡沙发的命。

我不想让自己犯错误。

喻晓霜的手指僵在半空，不大的卧室安静地落针可闻，而我像一个等待审判的罪犯，没有勇气抬头，更不敢看着对方的眼睛。

若是李妍在就好了，她总是那么地无所畏惧，我有她一半勇气也不会孤身至今了。

遇见喻晓霜之后的每一天，我都觉得自己变得特别勇敢，至少我敢问出那句有些惊世骇俗的话来。

晓霜，你也是吗？

“你希望我是吗？”

良久的沉默后，耳畔终于传来喻晓霜略带沙哑又有些魅惑的声音。

我能感受到那丝丝热气直往我耳膜里钻，搅的我心烦意乱。

她在问我，我希望是与不是，所以，我该如何回答？

如果我说希望，而她却不是，那么尴尬的是谁？

如果我说不希望，而她是，那么失望的又是谁？

似乎不管答什么，都不太合适，喻晓霜这句话太狠，杀的我措手不及。

不过话又说回来，喻晓霜这么问，十有八/九就是了。

这回我的智商没有掉线。

我是该开心还是该？幸福？

“苏墨。”喻晓霜沉沉地说道：“你抬起头看看我。”

“嗯？”我缓缓抬起头看着她那张精致的无可挑剔的脸。

“我是。”喻晓霜冲我盈盈一笑，并在我脸上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