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云见日 第16章 第 16 章

周敏与喻晓霜原来是清白的，我心里五味杂陈，可我心里还有许许多多未解开的谜，比如最重要的是喻晓霜为什么要离开我？

周敏大概是酒劲上来了，我不甘心地摇着他的胳膊：“你说，喻晓霜离开我是什么情况？”

“她驾车撞了潮歌的老板……那孙子……那孙子该，扣着晓霜的工资不给，还……他妈的……动手动脚。”周敏打着酒嗝，醉眼朦胧地指着我说：“你……你……帮我打个车，我要回家了……岳哥……会不高兴的。”

“就这事？”我松了口气，这时周敏歪着的脑袋动了动，出乎意料地答了话：“这是大事……要赔一百五十万……嗝……”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伸出手再一次抓着周敏的胳膊，可这一次不管我怎么摇，他都跟死猪一般不动了。

我买了单，正想着如何把周敏弄回家，这时候他的手机响起来了，屏保是一个看起来还算儒雅的中年男人，我认出来了，就是那日我在周敏楼下见到的那位。

来电显示是一个叫岳池的人，应该是周敏的那位男朋友了。

“他在清欢酒馆，你过来接他。”我接了电话，说道。

“他提前告诉我了，我就在门口。”

我下意识地往门口处看去，岳池推门而入，我们目光撞到了一处，他冲我颔首微笑，我扭过头看着周敏，不太自在。

岳池揽着人往外走，我们没有其他交流，就跟陌路人一样，周敏身形高大，刚到门口，人就往地上栽，我从后边伸出手挡了一下，不小心碰到岳池的指尖，他就像是被蝎子蛰了一般迅速搂着人闪开，惊的我眼皮子直跳。

“抱歉。”岳池低垂着眉眼，并没有看我，仿佛对着地面空气在自言自语。

我没有回话，直觉告诉我，这人大概有毛病，比我还敏感和怪异。

这要是在平时，我定然跑的比他更快，可现在我不得不死皮赖脸地跟着他。

“你跟我顺路？”岳池忍不住问我。

“你跟我说话？”我也忍不住嘲道。

岳池推了推眼镜，我看到了他微眯的双眼，竟然有那么点危险。

“我只是想见喻晓霜，她在周敏家吧？”我解释道。

“是。”岳池生硬地回了我一个字。

“你们三个住一块？”我有些不爽，也不知自己吃哪门子的酸。

“是。”岳池毫不吝啬地多说了几个字：“周妈妈带茜茜回农村老家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能堂而皇之进周敏的家，我腹诽道。

岳池架着周敏打着晃走到一台半旧的小车前，我犹豫要不要帮忙，可一想起他那激烈的抗拒动作，我生生止住了自己的行为，立在一旁冷眼看着。

岳池将周敏乱晃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一条腿抵住他的膝盖，满脸严苛之色：“站好，别乱动！”

周敏像是被人瞬间定了身，乖乖地趴在岳池肩膀上一动不动，乖巧的好似喻晓霜怀里的小猫儿。

“你上车吧。”岳池动作熟练地把周敏塞进了副驾驶，系上安全带，那厮就像个提线木偶，十分配合。

我愣了一下，跟着上了车。

车里安静的可怕，只有微弱的呼吸声，岳池忽然开了口：“你把晓霜带走吧，暂时避一避，这边我和阿敏再拖一拖。”

“她碍着你俩了？”我冷冷地笑了笑，帮她离开我的人是你们，劝我把她带走的还是你们，我算什么？

“你对我们有敌意，我不在意，不过你要是不管晓霜的死活，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说。”岳池回头看了我一眼，冷洌异常：“她是个好女孩。”

“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我为什么非要管她？”虽然我心里不这么想，但我无法宣泄自己心中的怨愤，如果喻晓霜真的那么在乎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知道她眼中蕴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我从不奢求她对我毫无隐瞒，但我也不想做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这些问题，我想你自己去问她，如果她不告诉你，只能说明你不够强大，也不够可靠。”

“你！”我心头一噎，气的无话可说。

“我不会说话，咱俩谁也别鄙视谁，彼此彼此罢了。”岳池说的极为淡然，在他面前，我倒像个毫无素养的毛头孩子。

“当然，如果你想问我，我也会知无不言。”沉默了数秒，岳池说道。

我努力克制住自己焦灼又暴躁的情绪，问道：“晓霜怎么会独自驾车去了潮歌，还撞了老板，那天她明明告诉我，她要回老家，还找到了新的工作，那天……我满怀希望地回家去……”

我难受地声音都抖了起来，厄运总在不经意间出现，令人措不及防。

“这事怪我，那日我生病，阿敏去了医院，晓霜拿了驾照几年了，一直想试试，便独自开着我的车出门了。”

“所以，因为这个钱，她就不要我了是吗？”我无力地靠在座椅上，视线有些迷蒙。

“一百五十万不是小数目，很显然我们拿不出来，如果到期限没有钱，还不知会被吴世荣如何报复。”

“我可以带她走，走的远远的再也不回这里，我连工作都没了，没有什么是舍不下的！”我大声说道。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晓霜的弟弟还在这里读大学，相距潮歌不过十几公里，晓霜在潮歌上班，身份资料被他查的一清二楚。”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难倒没有法律了吗？”

岳池闻言笑出了声：“暗箭难防你听过没有？晓霜如果不离开你，你也会跟着遭殃，不要跟我说你不怕之类的话，可晓霜怕，吴世荣是混/黑/道的，能把潮歌在那么乱的地段开十年的人，惹不得。”

我抬手按压着眉心，心乱如麻：“吴世荣伤的很重？”

“如果很重，那就不是钱能解决的了，晓霜车技不太熟练，只将人刮倒，不过也没那么简单，吴世荣的脸被划了一道十厘米的长口子，以后会留个疤，这事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车身颠簸了一下，我听见轧井盖的声音，岳池将车停下来说：“后天是最后的期限，晓霜准备去派出所自首，她天真地认为这样就能解决一切，阿敏把她锁在房里，你好好劝劝她。”

“我知道了，谢谢。”我拉来车门下了车问道：“你不上去？”

“不了，我带阿敏回我的住处，你俩好好聊聊。”岳池调转车头，又探出脑袋朝我说道：“钥匙就在门口的垫子下，千万别放晓霜出去，真要告起来，她要进牢房的，阿敏已经问过律师了。”

我点了点头，一楼的铁门依旧大敞着，我稳了稳狂跳的心脏，拖着沉重的脚步往楼上走去。

八楼的屋子很安静，我拿着钥匙小声地打开门，卧室里立时传来喻晓霜的尖叫声：“放我出去！敏哥，岳哥！我要出去！”

我关上门，赤着脚走了过去，喻晓霜还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她使劲拍着门：“你是谁？走路怎么鬼鬼祟祟的？你是不是吴世荣派来教训我的？我告诉你，你不要伤害别人，我……我这就去自首！我坐牢还不成吗？呜呜……”

我鼻子一酸，气血翻涌，难受地扶着墙，哽咽道：“晓霜……是我。”

屋里默了几秒，我的心悬在半空中，我不知道里边发生了什么，这令我很害怕：“晓霜！你还好吧？”

“你来干什么？你来看我怎么难堪吗？你赶紧滚！滚！”喻晓霜粗暴地拿着什么东西撞着门，木门发出一声又一声地闷响。

我惊慌失措地拿着钥匙开了门，喻晓霜披头散发地坐在门口边，衣衫也凌乱不堪，她抬起头，双目无神地看着我，额头上鼓着两个青紫色的包，宛若一个了无生气的破布娃娃。

“你发什么疯？”我扑过去，将她抱在怀里，心痛难忍。

“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喻晓霜喃喃道：“我又害你了……”

“我还有很多不知道的，不过我……”我没忍住掉下泪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在你眼里这么不可靠吗？”

“现在你知道了，你想怎么做？”喻晓霜挣开我的怀抱，一双眸子寒意袭人。

“你不要怕，也不要去派出所，不是还有两天吗，钱我……”

“我不要你的钱！”喻晓霜一把将我推出去：“你走！”

“钱没了可以再赚，你要进去了以后怎么办？”我用手抵着门，喻晓霜拼命地把我往外挤。

“不过进去一年半载的，我不差这点时间，我不怕。”喻晓霜抬起脚狠狠地跺在我的膝盖上：“你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别自作多情了。”

我的膝盖一麻，手上也失了力道，喻晓霜成功地把我关在了门外：“你要再强行进来，我就死给你看！”

我一下子就颓了，浑身冒着寒气，卧室里传来阵阵响声，喻晓霜把家具统统往门边堆，很是疯狂。

我坐在门口，就像那日她要离开的时候一样，不过这一次我没有沉默，我不停地跟她说着话，我很怕屋里忽然安静下来……

“晓霜，你知道吗？那天在潮歌看见你，我就心动了，可我怕你反感，我就搁那使劲装高冷，你说我是不是个傻逼？”

门后传来家具的碰撞声，我依旧自顾自说着。

“晓霜，其实我很奇怪，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什么，还对我那么好，那天你给我买包的时候，我其实想告诉你，我年底准备买个小车，以后你就不用天天骑电动车了，每次看你累的满头大汗，我很难受，你知道我真的很……蠢，不会说好听的话，有时候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屁儿来……”

“晓霜，要是这事解决了，我想……我想……”

背后忽然一空，门开了，喻晓霜哭的梨花带雨：“苏墨……我没你想的那么好，不值得你为我这样……”

“怎么会，我觉得值得，你乖乖地在家等我。”我摸了摸她的头，替她拭去腮边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