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肖集 第26章 千面 26

“何老师，黄老师。我想问问你们，怎么样才叫成为大人？怎么样才叫做成熟？”

何老师愣了一下，黄老师倒似乎是来了精神，一手支着头侧躺着，笑道：“还真没想到小一博会提出一个这么难答的问题。你这问题就像问‘怎么样的一加一就等于二了’，一样难答。”

何老师道：“怎么问这个？难道你喜欢的人嫌你小？”

“也不是嫌吧。就是，我觉得他不信任我？不对，应该说是他，可能他觉得无法依靠我？我不知道怎么说……他是一个平时相处的时候非常非常，超级随和的人。我们俩可能有些地方还挺像的，就是很多事都不计较，完全不在意。所以在一起的时候，彼此都很、轻松。而且因为我们相互之间有一定的了解和默契，所以如果遇到觉得对方可能会更想拿主意的事，就会讲出来一起商量。”

何老师道：“那很好啊，我觉得你们对待事情的处理方式都很成熟啊。”

“可是遇到真正严重的事，他却什么都不跟我说。反而会严严实实地藏着或者干脆躲起来，还不惜躲到另一个地方去。让我在很长的时间里，都完全找不到他。”

何老师扭头看黄老师，两人对了个眼神，何老师了然道：“那既然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还能确定，他对你的感情没有变化吗？”

“确定。”

何老师&黄老师：“……”

“只有这个，我有百分之一百的自信。”

肖战离开后他一直在找他，后来私探说在重庆找到人的时候，王一博一度诧异，不明白肖战究竟是想彻底躲开他，还是并不打算完全躲开。

但他确实换了所有的联系方式。

私探老朱相当于他们家的专用探子，几乎不算外人。所以从老朱第一次带回一大信封的照片给他，他只看了一眼就再没看过。后来照片每两个星期都会收到一次，老朱从没问过还跟不跟，他也从没说过不跟了。

直到今年年初老朱再撂下一摞照片，跟他说：“我把专跟他的小私叫回来了，以后再需要你再吩咐吧。”

王一博问：“什么意思？”

老朱拿开嘴边的烟，眯着一边眼睛道：“我的祖宗诶，之前的照片和报告你真全都没看吗？这钱花的可真是……他在那边的工作交接都办完了，几天前就定了来这的机票，日期是明天。”

王一博停了签字的手，“你是说，他要回来了？”

老朱哼了一声，很有点酸了吧唧的味道：“而且，没有买返程。——他之前已经向这边的几家公司投过简历了，据我所知还挺抢手的。”

王一博低头继续手里的工作：“知道了，帮我叫严秘书进来。”

他把信封里的照片一股脑地倒进抽屉，撕信封的时候手感不对才发现有两张被夹在了里面。

第一章照片里的肖战在跟什么人说着话，半张脸掩在厚厚的围巾里，手指着某个方位，看起来像是正被问路。另一只手里拎着盒饭一样的东西，阳光很不错，照片里的人一如既往，和煦春风一样，温柔的眼睛很容易让人觉得毫无防备，生不出一点猜忌的心思。

看在王一博眼里，却是，又瘦了。

被夹住的另一张照片则是王一博自己的超大投屏，地点像是什么广场上。就在他以为私探是不是滥竽充数的时候，终于注意到人群中一个打扮得十分不起眼却又十分熟悉的身影，戴着帽子背对着镜头，仰脸望着投屏。

好像无意中闯入了三个人的故事，他和照片中的自己面对面，却谁也逃不过中间那个藏身于人群中脸都看不到的身影。

严秘书在办公桌前站了有一会儿了，一直没敢吱声。看到小王总忽然凉凉的一笑，就更不敢出声了。

又过了一会儿，王一博道：“麻烦你去查一下，与咱们长期合作的广告公司，有没有哪家在招高管。”

从知道肖战要回来的那天起，他就一直在等。一直在等。勉强自己安静地等着。他想他都已经等了这么久了，真不差这几天。可是一天两天过去，一周两周，一个月两个月……到最后居然还要他使出手段，才把人推到眼前。

“我真的觉得，自己已经很克制了，已经挺成熟了？我真的不知道还要怎么样做，做到什么程度，什么地步，才能符合他的要求，才能让他觉得我可以？”让他觉得他有能力，能面对也能承担，哪怕是他承担不了的，他们不是可以一起去解决吗？可事实上，肖战对他连这点依赖，或者说信心都没有。

当初刚意识到这一点时，对王一博无疑是一个核爆级的打击。

“他走之后，我也学习过，也看过一些东西，我知道感情上的事，一定不是只有单方面有错。所以就是我，确实有让他觉得靠不住的地方？即使我不知道究竟应该怎么做，但这几年，我也没有停止过。我一直努力让自己更有能力，更沉稳，更不动声色，更处变不惊，更顾全大局……但我始终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就可以变得成熟？我其实就是想要一个标准。”

可惜没有人能给他这个标准。就算是见多识广们的前辈，听他讲这么多，也只是欲言又止。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如果能有一个标准就好了。像是比赛，像乐高、或是演戏。好与坏，多好多坏，其实他们都是有标准可循的。可为什么只有这件事，就是找不到标准呢……”

何老师听的颇为心酸，干脆也坐了起来，撸了撸小孩开始翘起的头发。

“一博一直都很努力，我们都知道。这大概也是你最吸引人的地方，你总是勇往直前，给人一种无所畏惧的感觉。看着你的努力，就觉得前面一定很美好，只要走下去，坚持下去，一定会有好事发生。”

“……我没有，觉得……何老师，我没有那么好……或许以前，我也以为，只要我努力，总会有人看到，总会有所回报……但是现在，我也开始怀疑，是不是、其实，只有努力是不够的。对吗？”

其实有很多事，只有努力是不够的。付出也可能看不到结果。

可这话题太沉重了，何老师实在不想让这种沉重继续下去，他自己的眼睛都酸胀了。

“小一博今天的问题都好难回答啊。太难了，我这个前辈认输了，举手投降。”

黄老师也在旁边默默举起一只手来：“太难了，我也投降。”

王一博抬眼看了看黑暗中竖起来的两只手，很给面子地笑了。何老师轻轻松了口气，安慰道：“其实，既然你对对方的感情这么有信心，那为什么不换个角度想？或许不是他不愿意对你说，而是不能对你说。又或者，是因为什么原因，说不出口呢？”

“……”

王一博忽然灵光一闪，扑上去抱了何老师一下，高兴道：“何老师！厉害！果然是前辈！”

“嗯？”何老师原地蒙圈，见王一博已经拿起手机手指飞舞，跟黄老师挤了挤眼睛，就随他去了。没想到再一回头，被一道突然多出来的光吓了一大跳。何老师惊了一声，王一博的手机也被吓掉了，只有黄老师支着胳膊，笑道：“彭彭啊，是彭彭吧？咱们都把他给忘了，压根没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人，哈哈。”

彭彭从墙背后套着的卫生间里出来，一边啧嘴喊着脚都麻了，一边爬上床。他们几个男士一直都睡大通铺，彭彭在最外边，趴在床边就不动弹了。

黄老师笑道：“你看咱们彭彭，就跟一博永远不是一个画风，趴那跟条死鱼似的。”

几人笑着，彭彭抻脖子抬起脸瞅他们，大大咧咧地道：“我跟一博当然不是一个画风了，人一博都已经有这么深刻的感情经历了！我比他还大三岁呢，连初吻都还留着！简直太没天理了！越想越不服气！”

看他气得捶床，两位大前辈笑道：“哈哈，没事，我们彭彭也还小呢。”

王一博则是直奔重点道：“不是，搞半天你一直在偷听我们说话？！”

“我一直光明正大地在里面蹲着呢！光明正大的！谁让你们要说给我听的，哼哼。”

王一博：“……你对光明正大这个词是有什么误解？”

“反正听都听了！哎一博，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啊？我都快好奇死了！”

“睡觉，拜拜。”

“哎，别啊……”

“杨宁，上次让你找私探查的事你查的怎么样了？”

“拜托啊老大哪有那么快！我光是要找一个案底干净，跟咱们完全没关系的私探就得要几天时间吧！你又不是不知道老总的消息网多可怕！”

“你上点心，尽快吧。另外，找好私探了，再让查一下跟医院有关的记录。”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