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臻意心里堵的慌,可却不知道说什么。
她甚至有一瞬间冲动把所有的事情告诉凌之珩,可是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这么做。
池臻意:【不要喜欢我了,好不好。】
【我……已经结婚了。】
池臻意朝门那面看了眼,袁愿不知道她已经拿他当了无数次挡箭牌,既然谎言已经出口,那就需要不停地维护下去。
谎言则需要无数地谎言来堆砌。
月朗星稀,凌之珩坐在长椅上,脊背微弯更显孤寂,月光透过树叶点缀在他身上,衬的他更加落寞。
凌之珩捏着手机,眯起眼睛,回想着他们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种地步。
好像只有他自己困在那段回忆里,然后画地为牢。
凌之珩:【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吗?你可以别拉黑我吗?】
池臻意垂眸,留下一个嗯,然后关上了手机洗漱。
无论如何曾经都是最亲密的恋人,她实在说不了重话,虽然说是朋友,但她并不准备再和凌之珩产生什么交集。
那两袋东西最后也静静地待在了墙角,没人再记起。
凌之珩久违地又当起了醉鬼,喝着酒然后看着池臻意家的灯从亮到暗。
一定要非她不可吗?
他在心里暗暗质问自己,答案永远只有一个:非她不可。
他确信,此生他再也不会爱上别人。
凌之珩在黑夜里喝完了一罐又一罐的啤酒,想到的却是那句话:凌之珩,你真是无可救药。
这么多年,只有池臻意才是他的止痛药。
*
第二天一早袁愿就去了医院。
池臻意睡了个懒觉,打算出去散步,经过长椅时看到了上面躺着的那个人,还有椅子边倒了一地的易拉罐。
这就是袁愿口中的那个酒鬼。
但她看着不像是坏人,倒像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池臻意买了瓶水溶c轻轻地放在了那人的旁边,然后才走。
凌之珩睁开眼时,看到的是陌生的白色天花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医院。
他的手掌心,仿佛还残留着拥抱的余温。
他又梦到了池臻意。
她哭着说:“阿珩,等等我。”
周乐芙这时推开门进来,看见凌之珩醒了,于是快步向前,给他接了一杯白开水。
“我怎么在医院?”
“你生病了知不知道,酒精中毒,高烧41°c,是丹尼尔把你送医院的,你昏睡了一整天。”
“丹尼尔呢?”
“他刚走,说是在看什么投资策划书,所以摆脱我来照顾你。”
“知道了。”凌之珩掀起身上的被子,然后穿上拖鞋,正准备站起来,却被周乐芙按在床上。
“你就乖乖地待在这儿,在身体痊愈之前,哪也不许去。”
周乐芙急了,看着凌之珩的动作,以为他要离开医院,可是他现在身体非常虚弱,稍微一折腾估计又会昏迷。
“我出去透透气。”
周乐芙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手缠上了凌之珩的胳膊,“我陪你吧。”
凌之珩把周乐芙的胳膊甩开,然后看向她道:“我想一个人。”
周乐芙妥协,毕竟面前这个人现在是个病号,一切都依他。
外面天气不错,阳光很好。
凌之珩面无表情地站在走廊的窗户边朝低处看,有许多坐着轮椅的老人,还有玩闹的小孩。
他看着手机里和池臻意的对话,心脏隐隐作痛,然后打电话给了丹尼尔。
丹尼尔第一句话就是:“怎么不喝死你呢?”
“你送我来医院的?”
“当然,你今天一早给我打电话让我来接你,然后给我发了个位置。等我过去的时候,就看见你躺在一个长椅上,底下摆着一堆空酒瓶子。脸也烫的发红,你到底喝了多少啊?”
“随便喝了点。”凌之珩嘴硬。
“又遇到啥挫折了?跑那么偏的地方,一个人喝闷酒,还在长椅上睡了一晚上,要不是你还有意识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就在那冻死了。”
凌之珩没有回答,反而问了他一个问题:“如果你遇到一个对你很重要的人,你是希望她幸福呢还是希望能和她一直在一起。”
他们很少聊这种话题,丹尼尔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真遇到那个人,我还是想和她在一起,然后一起幸福生活。”
“那你回来呢?你是想让她幸福还是想让她和你在一起呢?”
凌之珩顿了顿:“我想着,就看她一眼。如果她过的幸福,也就放下了。”
“我其实并不认同你这种想法。”丹尼尔将手上文件放下,认了真,“珩,我知道这几年有多痛苦。虽然你的一些想法并不那么的道德,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后悔。”
“我后悔了,我其实想回到她身边,即使当一个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他总是这样,反反复复,又钻了牛角尖。
“那就祝你成功。”
挂断电话,凌之珩看着这四方白净的环境,只觉得有些压抑,想要逃离。
转身却意外在这儿看到了池臻意。
她穿着黑色大衣,肩上背着红色挎包,手里还提着一个饭盒。
一边走一边和站在她旁边身穿白大褂的男人聊天,细细一看正是昨天和她一起回家的男人。
不出意外,池臻意也瞥见了站在旁边的凌之珩。
脸色苍白,嘴唇看起来没有血色,细碎的头发有些散乱,虚弱到脊背都有些驼,凌之珩就这么猝不及防闯进她的视线。
池恩意失神几秒,心里竟有些心痛,可理智战胜感情,她将这份痛强压下去。
这条走廊她走过无数次,却第一次这样想,想让路再窄一些,这样他们两个或许可以擦肩而过。
袁愿似乎注意到池臻意表情的变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尽头是穿着病号服的凌之珩。
他看着那张脸,只觉得有些熟悉,思索片刻,最后和他记忆里那个男人重叠。
他们两个其实见过的,在一个雪夜。
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医生助理,凌之珩也不过是个普通学生。
谁也没有预料到多年以后再次相见竟然是这个场景。
凌之珩已不像当年那样青涩,站在那儿就让人觉得经历许多,此时他身穿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杂乱的头发以及下巴上的胡茬更显沧桑。
只是在这种场合,没什么话说。
两人就这么错过。
再见到这个场景,凌之珩又想通了。
只要她过的幸福,他不会再打扰她。
他以为自己真的放弃的时候,会痛苦会疯,可是真正到这一天的时候,他只是平静地,走完了和她的最后一段路程。
给彼此都保留了一点体面。
外面的天好像更蓝了,他的心却还在下着暴雨。
只有时间,才能让暴雨停歇。
“淼淼……”
袁愿本想让她遵循自己的内心去选择,可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说到底,他也有私心。
“袁愿哥,真的非常感谢你,你对我们全家有恩。”
“那以身相许怎么样?”
袁愿手揣到自己的白大褂的口袋里,仿佛口袋可以让他安心。
池臻意面色一怔,看向袁愿,亦是看向他身后,凌之珩离开的地方。
“袁大医生这么优秀,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池臻意拍了一下袁愿的肩膀,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岔开话题。
答非所问即是答。
袁愿在说出那句话后已经后悔,却又期待着池臻意到底会怎么回答他,听到预想的答案,他倒是松了口气。
可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
这句话他始终不敢说出口,看着池臻意这么多年都独自一人承担所有,他很心疼,可却不能名正言顺帮她分担。
“刚才说的是玩笑话,你别放在心上。”袁愿淡然一笑。
池臻意何尝不知道呢?即使她再迟钝,也能感受到袁愿对她有所不同。
只是他的情意太重,重到让她无法承受,也无以回报。
“我现在什么也不想了,就想赚钱让我妈享福,然后照顾我哥。”
池臻意和袁愿分别后进了电梯,只是电梯门一关,她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不见,一只手撑着电梯旁边的扶手,然后靠在角落盯着自己的脚尖。
盯脚尖已经成为她思考问题的习惯了。
想着刚才见凌之珩的那个场景。
他为什么会穿着病号服出现在医院呢?
明明说好不再关心他,不想再和他扯上关系,可在见到他脆弱的模样,又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电梯门开了,她以为到了一楼正准备出去,眼前却出现一双白色拖鞋。
池臻意缓缓抬头,看见的却是她心里正在想着的那人,身着病号服的凌之珩。
凌之珩跟在她身后,鬼使神差按动了电梯按钮。
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池臻意恢复平常对待凌之珩那副淡漠的样子,去关电梯门,手腕却被凌之珩抓住,他关上了门,按了10,是医院的顶层。
“你好,我要去一楼。”
凌之珩置若罔闻,仍然抓着她的手腕不松开。
池臻意以为他没听到,又重复了一遍:“你好我要去一楼。”
凌之珩无动于衷。
他是故意的。
池恩意挣脱不开凌之珩的手,只好用另一只手,凌之珩直接侧过身挡在她面前。
“你要装不认识我到什么时候?”
“你想干嘛?”池臻意声音带了点怒气。
凌之珩懒洋洋地开口:“那个白大褂,是你老公?”
“跟你有关系吗?”不耐烦的语气一如既往。
凌之珩自动忽略,挑眉开口,语气有些轻浮:“他看起来不错,不过还是比不上我。你现在眼光太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