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要?你不是最喜欢和小孩子玩的吗?”秦以慈问。
“您给我自由,我今生今世都要守在您身边,我不会离开您的!”粼秋坚定地看着秦以慈,发誓一般。
秦以慈轻笑道:“我给你自由不是要把你拴在我的身边,我是要让你飞得更高的。”
粼秋嘴又瘪了起来,好在秦以慈先一步阻止:“不许哭!我让你来帮忙又不是不许你回去了。”
“那我白日过来照顾孩子,夜里回家陪您?”粼秋只能退而求其次。
秦以慈点头,“好。”
粼秋又问:“那您一个人待着不无聊吗?”
秦以慈顿了顿,她确实不无聊,毕竟有卫续在身边,耳根子是一刻都清净不了。
“你放心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我不会有事的。”秦以慈说着,从袖中拿出一支白玉簪子递给她。
“这是……白池花!”粼秋惊喜道。
“对啊,你最喜欢的。”秦以慈笑着道,“送给你的礼物,祝贺你从此以后有新的生活。”
指尖的白玉微凉,可她握着却是格外的滚烫,像是握着一颗正在鲜活跳动着的心脏一样。
她喜欢白池花,白池花并不出名也没什么文人雅士歌颂,它就是一朵十分普通的小野花,可是却和白梅有几分相似。
只是白梅在枝头,白池花却扎根于泥土。
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粼秋擦了擦泪,“我想到了!叫苔花!”
“什么?”秦以慈有些不解。
粼秋吸吸鼻子,向她解释道:“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这里的孩子们比起那些高门大户的孩子们可谓非常渺小,可是她们也有和那些孩子们一样的想法,也想成为更好的人,不就是这句诗吗?这里就叫苔花!”
秦以慈这才明白粼秋是给这地方取名,她莞尔点头:“好,去告诉虞小姐吧,让她去打牌匾。”
“好!”粼秋转身就要走,秦以慈喊住她,“眼泪擦一擦。”
粼秋胡乱擦了几下后飞快地跑出后院。
秦以慈坐在树下轻笑:苔花,苔花……
……
入夜,虞且衣的房间传出一声惊呼:
“什么?沈琰要来?什么时候?”
她“噌”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摇着粼秋的肩膀。
粼秋被摇得晕了,一把拍开她的手,“当然了,你要办学堂不得跟上面说一声?”
“那,具体什么时候来?”虞且衣期待地看着粼秋。
粼秋揉揉被捏痛的肩膀,道:“明日一早就来,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诶……”
没等她把话说完,虞且衣便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粼秋赶忙追出去,只见虞且衣一溜烟进了厨房。她犹豫片刻后还是跟了上去,见虞且衣拿出厨具开始忙活,她不确定地问:“你要做什么?大晚上吃饭啊?”
“我这些天学着做饭,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得先抓住一个男人的胃,虽然我只尝试了一个鸡蛋羹,但我觉得以我的聪明才智一定可以做出一大桌子菜,让沈琰对我刮目相看!”虞且衣一脸势在必得。
粼秋看她兴致很高样子,也没直接泼她冷水,“那你做吧,我走了。”
忙活了一夜,次日一早虞且衣打着哈欠和小兔一起把做的菜摆上了桌子。
摆好后,她叉腰看着一桌子的菜,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但还是能吃的。
沈琰看到之后一定会感动万分,对她刮目相看!
她满怀期待地坐在桌旁,等待沈琰过来。
沈琰来的不算晚,她也没等多久就看到了沈琰的身影。
沈琰来的时候,恰好和抱书外出的周无恙撞上。
周无恙看了沈琰一眼后飞快地低下了头,甚至没有回应他的问候,转身就要往回走。
“周兄,许久不见,近来过得可好?”沈琰上前几步。
周无恙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没能逃掉。
他转过身扯出一个笑来,“还行,我就不问你了,你过得肯定不错。”
“那就好。”
面对沈琰平常的笑,周无恙却是越看越难受,只想赶紧离开这里,一眼都不想再见沈琰。
“我走了,很忙。”
虞且衣迎上前,恰巧和周无恙擦肩而过。
看周无恙不算太好的脸色,她心中奇怪,但沈琰在场她也没必要去关心周无恙的心情了。
她走上前对沈琰笑笑:“沈大人,好久不见啊!”
沈琰回以微笑,“虞小姐。”
“一大早赶路辛苦了吧?我做了一桌子菜,虽然看着不怎么样但我可是做了一晚上呢,你尝尝?”
虞且衣眼下有一圈乌青,沈琰自然也相信她是一夜未睡,但是……
“虞小姐,你不该为我做这些的。
“怎么不该?我喜欢你,我做什么都应该!”虞且衣反驳道。
“可沈某对你无意,之前无意日后定也是无意。你还是早些放手,早日离开吧。”沈琰不想和虞且衣说些重话,可每次真心的劝告对虞且衣来说都算不了什么,反而会激起她的斗志,变着法子地去讨好他、缠着他。
“我不!现在秦以慈也明确说过了不会嫁给你,你早晚有一天也得放手,我可以等的,我不怕等。说不准你之后就不喜欢秦以慈了,或者……你早晚得娶妻吧?到时候我也……”
“虞小姐!您的父亲是京城鼎鼎有名的商贾,您也是千金之躯,何苦要委身与我,为我做着做那?您的青睐沈某倍感荣幸,但还是要请您……自重。”说完,沈琰不忍去看虞且衣的脸,只能侧过头去。
“自重?”虞且衣愣住了,半晌她才颤抖地说,“你叫我自重?我都是为了你我才和我爹娘大吵一架跟来江州的,我为了你学做饭,手指都破了,怀剑也不理我,我在江州一个亲人朋友都没有,这都是为了你啊!你现在和我说,自重……”
“虞小姐,当断则断,沈某不愿耽误你,你也莫要再纠缠了。”沈琰郑重道。
虞且衣迅速地眨了眨眼,想要把眼中的泪水憋回去。她委屈道:“至少,去尝一口我做的饭啊……”
“不必了,若是虞小姐愿意放手那我们还是好友,若是不愿意……那就不必再相见了。”
沈琰这句话说得决绝又无情,像是一声清脆的巴掌打在虞且衣的脸上,好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沈琰错过她离开了,虞且衣才缓缓转过身,对着他的背影道:“就算不吃,看一眼啊,我做了一晚上呢……”
她搅着衣带徐徐回到后堂,桌上的菜被摆得整整齐齐的,小兔还在调整着盘子,好让每盘菜之间的间隔相同。
见虞且衣回来了,她收回手道:“且衣姐姐,那位哥哥来了吗?”
“还不如不来呢。”虞且衣在小兔身边坐下,拿起筷子就往嘴里塞了一口鱼肉。
“还行,不难吃,我就说我有天赋吧。”她一口一口喂着鱼肉,小兔在一边看着也不知道该不该阻止,直到虞且衣被鱼刺卡住开始剧烈地咳嗽她才慌忙上去扶着她的背,担心道:“且衣姐姐,你别着急,慢慢来!”
在小兔的帮助下把鱼刺取出来后,虞且衣一瘪嘴,看着小兔,“之前都是怀剑帮我挑鱼刺的,我小时候都不知道鱼还带刺呢!我想回家……”
她一把搂过小兔,哭道:“我不玩了,我要回家,我想怀剑我想我爹娘了……”
小兔被虞且衣勒着,听到她的哭声自己鼻子也酸了,她嗫嚅道:“我也想回家,可是我爹娘被山匪杀了,我没有家了。”
“我想回家。”
“我没有家了。”
两人交替哭喊,待在门外的周无恙皱起眉,问沈琰:“你跟她说什么了?哭哭啼啼半天吵死人了。”
沈琰微微垂眸,“若是这一哭就能让她放手就好了。”
“我看人家挺喜欢你的,反正你和秦以慈也不可能了,为什么不试试?”周无恙心中有些复杂,说出的话也不免带上了些嘲讽的意味。
沈琰这样的人,就连老天都在偏爱他,就算是上京城走一遭都能有千金大小姐青睐。
沈琰摇摇头,“不能,这样对她不公平。虞小姐这样的人就应该被旁人好生爱着,我做不到,我非良人。”
“好无私啊。”周无恙不禁捏起拳头,虞且衣的哭声让他觉得心烦。
“虞小姐待人真诚,看样子你应该也和她相处的不错。”沈琰轻笑道。
周无恙神色变了变,“怎么?你不要的就要给我?想之前读书的时候把你不要的衣裳给我一样?你好大度啊!”
沈琰没想到周无恙会这么想,连忙解释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交到了朋友。而且,虞小姐是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能拿衣裳作比呢?”
“好,你明白,你好心,你大度,我就是市井小人。”周无恙语气冲得吓人。
沈琰不解道:“周兄,为何我这次回来发现你变了这么多?你从前……”
“我从前就是这样!”周无恙打断他,“我和你自始至终都不是一路人,你是庭院里由人细心呵护的玉兰,我就路边没人在意的杂草,碍眼!既然我们现在的差别都这么大了,那我们就不要见面了,你不开心我也不开心。”
“周兄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自始至终都是把你当做好友的。”沈琰解释道。
周无恙却道:“没有误会,你自始至终把我当好友,我不是。你是君子,我也不是,我是小人,我嫉妒你行了吗?你能不能不要再和我说话了?每次和你待在一起我都感觉难受,每一次都在告诉我我有多失败多可笑多可怜!”
突然爆发的心事打的沈琰措手不及。
“我们早就不是同窗了,你是沈大人沈知州,我只是一个小伙计,我们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
沈琰这次没有阻拦周无恙,侧身让他过去。
他在原地站了很久才看到闻声赶来的秦以慈和跟在她身边的卫续,他尽力露出一个笑来,秦以慈道:“不想笑就不要笑了,先进去吧。”
沈琰点点头,“走吧。”
这一路上卫续都观察着沈琰的神色,心道站得太高,就是容易遭人嫉妒。
像周无恙,像他。
毕竟,整个江州城有哪个不想成为沈琰?家境殷实,有才有德,风光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