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七,与杨立的行医治病不同,他行医炼药都只是为了拿人当引子当新药练手的。
而在十三年前他去过西北,当时是为了寻找秋兰粉的药引——獒兰兽的血肉。
但獒兰兽性情凶猛,生在西北浠沙处,那里常年炽烈艳阳高照,日夜温度颠覆,一但入夜后就会狂风暴雨甚至会有石子般大小的冰雹砸下来,是真正的冰火两重天。最难以接受的是,那里没有水源,几乎没有活物可以存活下来。
陆天七只是一个精通药石的文弱人,但他心思古怪,暗地里早就选好了人选。
他挑中的是蛮土族的一名壮士,据说那壮士体格壮硕,曾入过深海底探取过玉珊瑚,并且毫发无伤地回来。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但计划不如变化快。
陆天七刚到西北睡了一觉就被翟西的人捆到了府上,睡眼惺忪间看到了翟西那张脸当即气得脸都歪了。
翟西当初绑他是为了救胡弗将军,当年翟西才到西北没有多久,没有一点根基,没有一个人把他放在眼里,再加上皇帝暗里对他使绊子,毒酒刺杀更是不在少数。
胡弗将军是当初翟西离开京城时身边唯一跟着的人,在一次刺杀中胡弗将军替翟西挡了一剑,本身那一剑没有刺中要害处按理来说修养一段时间就没有关系。
可对方早在剑上涂抹了剧毒,巧的是那剧毒便是出自陆天七之手,但奈何于他行踪不定,很难寻到。
这次被翟西逮到只能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陆天七对于这样的“请客”方式极为恼怒,死活不肯给胡弗将军解毒,大有大家一起死的架势,当年翟西还太过稚嫩不懂这是陆天七的计策。
无奈之下,他问陆天七到底怎么样才肯救胡弗,陆天七冷冷道,你若是能取来獒兰兽的血肉,我便救你的随从。
其实这话分明就是刁难,以当年翟西的小身板和病气缠身的身体光是连那差距巨大的温度都受不住,怎么可能杀得了凶狠暴躁的獒兰兽?陆天七是在赤.裸.裸的羞辱翟西。
听到陆天七的话后,尚且年幼的少年面容平静得出乎意料,淡色唇瓣紧抿,垂眸思考,没想多久铿锵有力地说,好。
陆天七顿了下,旋即不相信地大笑,说了句:“真是年少轻狂,不知所谓!”
在陆天七吃好喝好的时候,翟西已经独自一人踏上了前往烯沙的路上。
困难重重,艰险荆棘,这些话都不足以描绘出翟西遭遇,总之十三岁的安南王徒手杀掉了让人闻风丧胆的獒兰兽,从此没人敢再小瞧他。
陆天七在看到他手上提着的爪子时,狭促调笑的目光立马变得深沉无度,长长看了翟西许久,最后说了句让人惊掉下巴的话——“想要解毒的话,你还要陪我试新药。”
在长达两年的时间里,翟西都跟着陆天七尝试了各种草药,俨然成了一个试药人。但不得不说的是,陆天七虽然看着不靠谱,却也教回了翟西不少东西,就是在这段时间里,翟西学会了炼制药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翟西才是陆天七收的第一名徒弟。
翟西天资聪颖,过目不忘,陆天七讲的话一字不漏地都记下,很快自己就能在翻阅古籍的辅佐下配炼药物。
陆天七走的时候悄无声息,翟西至今都没有找到他的下落,现在他的徒弟却落到了自己手上,这场赌局胜负还有待商榷。
男人坐姿随意,大指在白玉扳指上的细纹处摩挲,等着林尧开口。
蛇打七寸,翟西是个下手干脆利落的猎人,说的话直戳林尧心里最难受的地方。
陆天七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带的徒弟必须要使用自创药物,若是哪一个被认出来是他教的那便要重新跪着求他再入师。
陆天七那个人对待徒弟尤为变态,先前林尧被他放在蛆虫房里,待了一天一夜,从那以后林尧见了蛆虫就会止不住地呕吐。
“爷说的小人没太明白,陆天七是谁?”林尧一张素脸白一阵,青一阵,竭力忍住胃里的翻腾感。
男人眉尾上挑,尽显威凛,漆黑瞳孔中的阴翳愈发浓重,双肩微微向后移,只是拉开了分毫距离却让两人之间凝固着的禁锢乍然消失。
林尧觉得胃里的灼热感减轻了一些,僵硬的身子也松了松。
翟西:“你是打算嘴硬到底了?”
林尧不说话。
“嘁”他不屑一声,语气凉薄道:“本王倒要看看你是怕本王的规矩多一些,还是陆天七的手段多一些。”
这话听得林尧浑身一震,虽然还没亲眼见识过翟西的手段,但林尧本能感觉到他的危险。
双眸猛然看向旁侧,只见男人轻挥了挥手,没多久花晖手里就多了一样东西——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寒光闪烁,刺在林尧眉心。
林尧瞪着花晖的动作,虽不明所以,但身体止不住地打颤,连连倒退几步。
感觉整个人血液倒流,直往头顶冲。
“爷难道不想知道傅鄂的死因吗?!”她粗声喘息,发丝被冷汗打透,如今严丝密合的贴在侧脸上。
翟西抬手,面无表情道:“说说看,让我听听继续留下你的意义。”
林尧不敢放松警惕,杏眸满是紧张,干咽了下,道:“傅大人身上没有伤口,凶手要想悄无声息的杀掉他便只能用药,这药可以用在吃喝上亦可以用在贴身衣物穿着上,但……”她语气戒备,看似敢说又不敢说的样子,实际只是在等翟西应衬罢了。
“别耍什么心思,要说什么就说。”男人面色不悦。
被戳破心思,林尧也没觉不好意思,眉型八字后,说:“但傅大人那日来府里,小人并没有从他身上闻到什么气味,所以要么是很早就下了药,时间久了药味被昼雪掩盖住了,要么便是没下。
可这两者都说不通,而且说出来疑点斑斑,漏错更多,所以,小人猜测那贼人其实并没有给傅大人下毒药,只是用了一些损害身体的药物,而正巧和那日房间里的洛果香起了冲突。”
黑白分明的湛黑眸子亮得犹如黑夜里的星星,推测傅鄂的死因时她像是换了一个人,思路清晰,不卑不亢,身上多了一种自信。
如果她除去在生死面前的惶然恐慌,估计比京城那些贵女还要矜贵雅然。
闻言,翟西讥笑,眼睛微眯,眼珠透出一股冷光:“你那日不是说傅鄂是被人下了朱梦吗?”
林尧愣住,神色尴尬,之前不过是看他是个病痨子,不通药物随口胡诌的,却不成想到这位爷是在故意装作被子里牵着鼻子走,实际是在等她露出马脚。
啧,这人真是太恐怖了。
她理了理面容,佯装淡定,径自岔开:“那日是小人脑子不清醒,说的话不当真的。
这样看来,傅大人的死很可能是个意外,那人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至于为什么弄来那么多条蛇到傅府应该只是想要添些乱,让傅府的人方寸大乱”说到这儿,林尧蹙眉,语速加快:“那傅大人的家眷就会有危险!”
“那你知道傅薇最后为什么还活着吗?”他冷冷问道。
傅薇为什么最后还活着?
难道不是因为凶賊的变态恶趣味吗?
等等,傅薇被撸走的时间不短,不长,而最后凶賊将她放回待发现的时候恰好就是爷回来的当晚。
前前后后一分未差,虽然说回京的脚程也是可以推测出来的,但意外是没法准确记入的。
而林尧就是那个意外,没人知道会从荒野中蹿出来她这么一个死乞白赖的姑娘,并且在山里留住一晚。
那么就意味着……他们一路都有人跟踪?将傅薇推到翟西的面前就是把整件案子推到翟西身上的开头,他知道这件案子会落到翟西头上,所以这是在提前预告,他这是在给翟西下挑战书!
想透这一点后,林尧心内不由感叹自己这是一脚踏进了龙虎潭穴,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安生。
林尧试探:“难道是那位做的?”
所谓那位,不难猜,当今世道只有皇上自己能够确定这件案子会交与谁,也只有他能够调动皇家暗桩。
翟西深深看她一眼,不置可否,面色淡然。
林尧只当他是默认了,一下子也不再说话了。
站了许久的花晖此刻才开口:“爷,这匕首还要吗?”
男人眉间疲惫,抬起下颌冲着林尧的方向说:“给她吧。”
小姑娘脑袋轰的一声,这是要继续吗?
她舔.舔发干的唇瓣,看着朝自己缓步走来的花晖,心慌地倒退几步。
终究还是没躲过。她闭上眼睛前期艾默想。
一张宽厚粗糙的手抬起她的手,忽的手中一重,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心一惊。
睁眼一看,精致好看的匕首正赫然躺在自己的掌心。
林尧的手掌在女子手中已经是小巧的,而这匕首竟然比她的手还小,虽然携带方便,但就是不知其锋利程度如何?
“这东西以后就是你的了,若是今后你再犯一次本王便会真的叫你瞧瞧什么是凌迟。”男人表情轻松,但眉间压着一股幽冷,恍如鬼刹,静静在一旁等着手中长镰刀的砍伐。
花晖面容古怪,这可是头一个从爷手上活下来的人,竟还卷走了爷的一个匕首,真是奇了怪。
林尧即刻双膝跪下:“谢爷饶小人一命,小人绝不再犯。”
“走吧,我们去傅府开开眼界。”嗓音沉醇,附带一丝侵略之感。
林尧脖颈一沉,这戏演起来是真累,师傅你可要多给徒儿保命药丸。
林尧:每天都在演戏,我好累:)
翟西:每天都在演戏配媳妇演戏,我有点快乐【狗头】
师傅不是凶手。只是一个卑微的助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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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陆天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