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滞沉闷,带着瑟瑟冷风的凛冽,吹得烛火摇曳,显得室内莫名有几分诡魅。
花晖低着头,面露赧色,沉默不语。
男人眸中冷意渐深,下颌紧绷,面容生冷,“还有什么?”
花晖:“傅府自昨日起,已经发现了数条小信花蛇,缠绕盘旋在后花园的紫罗兰藤蔓上。”
蛇?
林尧瞪圆双眼,这个季节怎么会有蛇出现?还有这么多?这要是遇上胆小的当场就得吓昏过去!
翟西:“有多少?”
花晖拧眉:“属下只是粗粗扫了一眼,约摸有一百多条,都是拇指大小般粗,目前还没有咬到人,只是傅府已经乱作一团了。”
小信花蛇并不罕见,咬伤人后也并非无药可治,反而是敷些石黄粉便能够痊愈。
由此可见,放蛇之人并不是想要置傅府于死地,更多的只是捉弄警告。
那么他在警告什么呢?还是说傅鄂的死傅府是有人知道内幕的?
电光火石间,林尧乍然想到了一个地方。
“泉林山!”
“泉林山。”
林尧和翟西两个人异口同声道,不同的是男人的语气还是一如寻常的冷漠。
蓦然听到两人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花晖有点懵,试探性地说:“泉林山?”
林尧若有所思地点头。
泉林山里京城也算不上太远,但却够偏,地处京城的北方也便是林尧他们回京的那个方向。
这么说来他们回京时还途经了泉林山,难怪一路上林尧总感觉潮湿阴凉。泉林山林很大,经常出没一些山兽,所以皇帝狩猎有时不愿跑远了就会去泉林山,但人活动的范围终究是冰山一角。
因为山丛背靠祭泉,阴凉凉快,是蛇喜欢待的地方所以那里几乎聚集了泉林山中的所有蛇类。
为什么要这么大动干戈的从泉林山引小信花蛇到傅府?这样的做法难道不是过于蠢笨吗?
林尧欲言又止:“爷——”
翟西觑了眼她,“说。”
“不如去傅府看看?”林尧壮着胆子,心里没有丝毫底气,因为自己现在还属于“寄人篱下”的状态中。
翟西嘴角扯出似笑非笑的弧度,漆黑一团眼神里骤然燃了一撮火亮的火焰,风舞摆动,火势一下子变得高涨起来,蹭得一下点着了林尧忐忑不安的心。
“想去?”
小姑娘眼睛僵缓的眨了眨,晶莹白润的耳廓也不自然的动了动,一时局促不安,没有接话。
“嗤。”
翟西突然笑了起来,嘴边的笑形越发深,林尧看得出他的笑不掺一丝情绪,只是比寻常的讥笑更深了几分罢了。
但是男人随意笑起来的样子如陈年雪山化水,鸟飞鸢啼,嫩芽冒绿,一派……温柔?
这男人从来没有展现过温柔的面貌,自己怎么会因为一个短暂的讥笑对他有了温柔的想法?
林尧忙掐断自己这个不可取的想法,真是太危险了。
翟西收拢表情,眼皮带了点薄戾,“说说看理由。”
如今新年刚过,傅府便出了这样的丧事,随即接二连三的不太平,如果不是今年傅府流年不利那就是有人在背后故意为之。
他肯定是知道翟西这边一直有人在盯着傅府,所以费尽心思想要引翟西去傅府定是有什么东西想要给他看。
林尧脑子里各种想法不断交织重叠,一时间乱得她头脑发昏,眼前有一瞬间出现了模糊朦胧的白纱。
厅内两个男人都静静等着她开口,半晌后只听女孩平淡的声音缓泄而出——
“既然有人有东西给爷看,那倒不如顺水推舟去看看。”
花晖神色复杂,眼神深暗,心道:爷当时收留这丫头绝对不是纯粹的心软,不过也是,爷向来行事手段诡异,身边跟着的人各类都有,自己还是太天真。
“那你觉得他会给我看什么?”翟西点着桌子,发出一声声沉闷,规矩有力的鼓点敲在林尧的心脏上。
那道视线垂下,问出的话漫不经心,神态更是随意极了。
等林尧反应过来的时候,纤细柔软的脖颈已经被他单手扼住,鼻腔中逐渐升起一股难以缓解的难受感,胸腔里更是产生强烈的窒息感,林尧的嘴唇不断张合像被迫脱离水源的鱼儿般干涸。
男人面无表情的盯着少女这种垂死挣扎的狼狈,在感觉掌中的颈脉跳得剧烈,像是少女无声的求生欲在激烈跳动。
翟西眸子幽深,盯着小脸呛红的林尧,那双杏眸中溢出一层朦胧雨幕,泫然欲泣,上扬的眼尾泛着一片红栗,看着着实吓人可怜。
“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吗?”他冰凉的脸颊贴在林尧温热的脖颈处,吐出的气息喷薄在林尧锁骨处,烫得她应激打了个颤。
男人缓慢的拉开距离,对上她悲戚的目光,微附身,唇鼻贴近林尧的脸,闭眼轻嗅了下,柔声道:“秋兰粉。”
“真不愧是陆天七的徒弟,演技,下药都是顶般好。”来不及惶恐,下一秒男人清雅的面容陡变阴鹜,“本王容了你第一回下药,可不代表本王没有察觉!”
一把手甩开,林尧踉跄几步,长袖掩下的粉末还没来得及销毁就被男子一把捏住,暗淡无光透着不健康的指甲里还残余星点淡黄色的粉末,方才还红通的脸现在血色尽失。
“你胆子也真是够大,我记得警告过你多次,叫你不要问不该问的,做不该做的,结果呢?”翟西哂笑,“除夕夜那天你就给本王下药吧。”
闻言,花晖眼神大变,心中警铃大作,手上的剑立刻抵在了林尧的脖颈处。
枷锁刚刚松开,自己又多了个威胁,林尧心道今日怕是过不去了。
“是,小人那日确实下了药。”林尧喘息。
话音刚出,花晖手中的剑立马刺入了几分,暗红的血珠淌过纤长弱颈上,看着有几分触目惊心的可怖。
眉头一刺,继而舒展,翟西按捺住心尖隐隐冒出来的心疼,他知道这是秋兰粉起效用了。
秋兰粉,名字听着悲秋凄清,实则是一种可以让人对另外一个人产生依赖感的药物,长期服用或大量服用便会产生情愫,成为对方随意拿捏的物件。
除夕那夜在羊肠宫道内,林尧也给他施这药粉,以至于那天他精神恍惚对林尧产生情愫。
想起这他就恼怒不已,恨不得一把掐死她,但是现在不行,留着她往后还有用。
翟西手上的力度慢慢松开,眼神凌厉,须臾后,尘土归一,再次蒙上一层阴翳。
林尧手腕疼得厉害,鬓角冒出冷汗泠泠,嘴角干瘪翻皮,脖颈处被掐出一圈青黑色的印记,看着狼狈万状。
刚才置于生死一线之时,林尧什么都没想,她突然觉得重活一世也不过是上天再给了她一次重蹈覆辙的机会,让她瞪大眼睛好生瞧瞧,命是如此,饶是再多折腾也是无谓举动。
可当男人倏然松开她的脖子时,她瞬间从濒死中抽离出来,大口呼吸,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活下来的希望,哪怕是现在事情已经败露。
林尧:“爷……小人……小人可以……可以将功折罪……只求爷……绕过小人……一命……”
花晖急了,顿时大声道:“爷!万万不可!有一就有二!再说此人心思复杂,精通药物习性,留不得!”
林尧扭头凶狠地瞪他一眼。
多嘴!
花晖动作一顿,生生被她这一眼唬住,咽下了还没说完的话。
这丫头哪里来的虎劲儿?!
男人冷哼一声,气笑,坐回上坐,端过已经冷透了的茶,眉梢含霜:“将功折罪?你凭什么认为你对我有利用价值?”
林尧语塞,暗自咋舌:“小人识药多年,虽然学艺不精,但好歹跟了师父多年,可以帮爷识药断性。”
“识药断性?”翟西语速平稳,显然情绪已经平复下来。
“难道我还需要你吗?”男人意有所指,林尧立马联想到刚才断沈醉用的什么药物时,这男人明显比自己对药物了解的更深透。
姑娘拘谨站在对面,表情发苦,似乎对于生死总是惶惶不安。
这不正常。
陆天七是江北出了名的性子放.荡,生平除了嗜酒那点爱好外,没有在意的东西。
教出的徒弟虽不说能把生死置之度外,但是也不该这样胆怂。
翟西凝眸,目光探究。
“可王爷身体长年病倒,若留下小人说不定可以帮王爷治好身子顽疾!”林尧双眸放亮,面带期求。
“谁告诉你本王想要治好身子了?”翟西面色冷淡,看着真的没有什么欣喜之情。
林尧这会儿是彻底哑巴了嘴,灰败着脸色,“那随爷处置吧。”
整个人浑身散发着死寂难忍的灰扑。
长久的窒息沉默后,男人启唇,宣布判刑时说了句:“不如你先说说,这秋兰粉是从何处得到的?给本王下药又是存着什么目的?”
“老老实实交代,本王说不定可以暂且饶你一命。”
本是一段能让林尧听了长舒一口气的话,可她脸上却像是遭受了很大的屈辱般,胸.脯起伏不定。
不虐,不狗血,下文会有解释。
文中所有药物习性都是西酝瞎编的,别当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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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秋兰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