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每天都会有不同的人来审讯她,引导性的,威逼利诱的,唱白脸的,唱黑脸的,芙洛拉始终紧紧闭着嘴,油盐不进。
芙洛拉以为神盾局的人会对她用刑,但是他们没有,这让芙洛拉有些惊讶,这是什么正派的自我修养吗?
虽然没对她用刑,但芙洛拉的日子依旧难过,关押她的牢房里,能把人眼睛亮瞎的灯终日开着,就像她刚来九头蛇的时候,她晚上能闭上眼睛真正入睡的时间少之又少,而白天她还要强撑着精神去观察身边众多人的一举一动,她相信,九头蛇一定早就有所行动。
多日的精神紧绷以及睡眠缺失使得芙洛拉的状态每况愈下,更加雪上加霜的是,神盾局某天突然发现了她身体的不同寻常之处,他们抽她的血,把她押在实验室里做这做那,恍然间芙洛拉还以为自己回到了九头蛇,这两个地方带给她的折磨并没什么本质的不同,甚至九头蛇还会在她晕倒之后把她抬到病床上,神盾局只会把半死不活的她丢回牢房。
在不知道第几次因为身体不适晕倒之后,芙洛拉又一次见到了史蒂夫。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他们对你做了什么?我明明跟他们说过不要对你用那些——”
芙洛拉眨了眨眼,眼前史蒂夫那张神色难看又带着焦急的脸逐渐清晰起来,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短短十几天过去,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本来就没二两肉,现在更是显得骨感,脸颊也深深地凹陷了下去,头发干枯毛躁,不用看她也知道现在自己的脸色应该是和死人一样的难看。
上次这副鬼样子应该还是在九头蛇里的审讯室的时候吧,她有些出神地想。
“你在听我说话吗?”史蒂夫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反抗,这里是神盾局,全球最大的情报中心以及打击违法犯罪的组织,你可以相信神盾局,也可以相信我,只要你把你知道的那些事说出来——”
芙洛拉静静看着面前这个苦口婆心的男人,她当然相信他,她相信美国队长,她相信史蒂夫·罗杰斯,他正直,善良,强大,他是人民心中的英雄,是救世主,但是他不知道她的身后是怎么样的阴谋和黑暗,他不知道她是多么小心翼翼地艰难存活。
看着史蒂夫的脸,芙洛拉不知为何想起了冬兵,死寂的心脏又开始躁动起来。
七十多年过去了,史蒂夫还不知道他的好兄弟巴基还活着吧,就在九头蛇的冷冻仓里。还要多久,他们两个才会再次见到彼此呢?那时候的她——还活着吗?
史蒂夫看着面前明显在走神的女孩,叹了一口:“所以你就是不愿意说是吗?”
芙洛拉转动了一下眼珠,轻声说:“队长,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这场对话不疾而终,史蒂夫目送着芙洛拉被押着走出了审讯室。
他静静地站着,手指不断摩挲着硬盘的尖锐边缘——那是芙洛拉在擦身而过时在监控死角塞到他手里的。
又过了十来天,九头蛇的人终于还是出现了。
警报声骤然响起,各种混乱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吵醒了正在浅眠的芙洛拉。
芙洛拉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脸,睁开了眼睛,她忍着脑中不时传来的刺痛,动作迟缓地起身下床走到了门边,她把耳朵轻轻地贴在了墙壁上,听到一连串脚步声正在靠近。
什么东西狠狠敲在门锁上,而后门猛地一震,整个直直地倒下,站在门后的人穿着全套黑色作战服,脑袋也藏在头盔里。
他说:“走。”
是郎姆洛的声音。
芙洛拉是被人扛在肩上带着撤离神盾局的,一路上,芙洛拉看着他们以绝对的火力压制,射杀了沿路的每一个人,炸烂了每一道门,最后坐上了九头蛇的车。
郎姆洛摘下了自己的头盔,神色不明地盯着面前无力喘息的芙洛拉。
芙洛拉休息了好一会,在车里左看看又看看,从角落里摸出一瓶水,双手用力地拧了一下,没拧开。
她把水朝郎姆洛的方向递了一下,抬头看他,手上的手铐碰在一起叮铃作响——他们还没给她解开。
郎姆洛没接,几秒后冷冷地说:“1月16号,任务报告。”
芙洛拉收回了手,水和手铐加起来有些重了,她本来就没什么力气,这才抬了几秒,手臂都有些抖。
她双手抱着水,低头有些艰难地用牙齿将瓶盖咬开,仰头灌了几口,才开口报告:
“那是一个陷阱,有人提前在任务目的地设置了强制性程序,所有的通道都被关闭了,我有向小队队长报告,还尽量争取了时间,但是他执意要完成任务。任务失败了,我们的火力也不及对面,连撤退都做不到……还有,抓捕的队伍里有美国队长。”
一口气说完一长段,芙洛拉的喉咙又开始发痒,她忍住了咳嗽,拿起水又咽了几口。
“你身上的东西呢?”郎姆洛又问。
“被抓住的时候就被搜走了,不过所有相关的资料我都有提前删掉。”
郎姆洛没再继续问什么,车内一下子安静下来,空气有些沉甸甸的,似有怀疑和猜测在其中流转。
“我还以为九头蛇要放弃我了呢。”芙洛拉突然开口,她嘴角微微勾起,眼里却不带一丝笑意,“任务过后整整36天才来营救我,怎么,我被关的地方很难找吗?”
郎姆洛面色不变地和她对视,半晌后也学着她勾起嘴:“确实有点难找。”
芙洛拉冷笑一声。
车子行驶的时间比芙洛拉预想中短很多,她下车,发现这里并不是基地。
啧,真可惜。
芙洛拉跟在郎姆洛身后走在这个漆黑的废弃工厂之中,门被打开,露出了一张芙洛拉已经不太熟悉的脸——雷纳博士。
他怎么在这里?芙洛拉脑子转动着,视线快速地在室内扫了一圈,围成一圈的持枪士兵,中心的巨大实验舱,没有看到穿白大褂的研究员,伯格站在一旁,满脸忧色地看着她。
芙洛拉眼睛一眯,伯格身后站着两个士兵,手中的枪似乎——正对着伯格?
“你来了啊,编号32。”雷纳博士放下了手中的文件,走到芙洛拉面前,“还记得我吗?”
芙洛拉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挺好的,那我们先从哪里开始?哦对,任务,先进行任务报告吧。”雷纳博士说。
芙洛拉没说话,盯着他,嘴一张,说的却是:“伯纳德博士在哪里?”
雷纳博士神色一滞,他的眉毛慢慢地拢了起来,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带着浓浓的不悦:
“编号32,1月16号,任务报告。”
气氛忽然紧张起来,芙洛拉好似没有察觉到一般,一字一句地说:“伯纳德博士在哪里?”
“唰——”四周的枪口整齐地抬了起来,对准了她。
雷纳博士的脸色已经彻底冷了下来:“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遍说这句话,32号,任务报告。”
芙洛拉忽地笑了,她顶着众多的枪口转身走到郎姆洛身前,毫不犹豫地从他口袋里掏出一个窃听器丢在了雷纳博士脚边,发出一声脆响,甚至还咕噜咕噜滚了几圈才停下。
“我觉得博士您刚刚应该已经听过一遍了。”芙洛拉移动脚步回到原来的位置,“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雷纳博士没有半分心虚:“你经手了那么多任务,唯有这次失败得这么彻底,甚至折损了一整个小队,只有你一个人活着,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我有什么要解释的?任务失败又不是我的问题,我还进行了扫尾避免信息泄露,我被关在神盾局三十多天也没有说出九头蛇的任何事情,而你们呢?这么久没有任何动作,是盯着监控里的我等着我什么时候露出马脚然后正好合了你的意是吗?”
芙洛拉咄咄逼人,越说她的语气就越发激昂,她一步一步朝雷纳走去,逼得他不住地后退。
“这次任务之前的二十天里我做了八个任务,其中六个都有所关联,神盾局已经有所察觉并针对我制作了应对方案,九头蛇对此会毫无察觉?即使如此,你们依然派我去执行了这次任务,甚至给我配的还是一个我并不熟悉,整体实力非常糟糕的队伍。”
芙洛拉直接伸手抓住比她高上许多的雷纳博士的衣领将他往下拽,眼中满是阴鸷,她语气森然:
“我记得两个月前开始我的任务所有的最高指派人都变成了你,你要我死?九头蛇知道这件事情吗?”
雷纳有些狼狈地推开芙洛拉,芙洛拉一连退后了好几步才堪堪站稳,她皱眉,奇怪,怎么感觉有点使不上力气。
雷纳整理了一下领口,冷笑道:“正是因为你前段时间的蓄意反抗,九头蛇才会把你的控制权从伯纳德那里转到我这里来,你以为进了几趟审讯室就能消除九头蛇对你的行为的不满?
我早说了不可控性太高的东西没有必要留着,伯纳德就是不听。
而你,不愧是那个家伙带出来的人,跟他一样惹人讨厌。”
说着,雷纳的脸上又浮起了嫌恶。
芙洛拉身子又忍不住晃了晃,她弯下腰把手撑在膝盖上才没有倒下。
不是她的错觉,她体内的力气正在不断地流失,对外界的信息接收也开始变得有些迟缓。
发生了什么?她脑子里不断回想着从神盾局出来后的每一幕。
她忽然抬头看向郎姆洛,郎姆洛静静地站在一旁,看到她看过来的眼神后偏开了视线。
该死的——那瓶水里被加了东西!芙洛拉气得咬牙切齿。
雷纳自然注意到了芙洛拉的反应:“放心,只是一些让你没有力气反抗的东西,对大脑没有什么影响。”
有人架着浑身发软的她来到实验舱上,她看着这些人在她身上加上熟悉的束缚带和铁环,有些无力地问道:“你想对我做什么?”
“我个人觉得呢,既然是手里的武器的话呢,还是抓的牢一点比较好——还记得你之前见过的冬日战士吗?”
芙洛拉猝然抬头,失了力气的四肢一下子狠狠挣着身上的束缚,她的眼神锋利又阴狠,冬兵是她心中不能被人提及的逆鳞。
“你反应可真是大呢。”雷纳博士隔着玻璃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果然你的那些反常都是因他而起吗?”
“所以呢,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雷纳博士意味不明地笑了两下,“我想,你应该也很想体验一下那位冬日战士体验过的事——成为九头蛇的武器吧,芙洛拉。”
他的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果然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九头蛇还是想把她洗脑成无情的机器为他们所用。
芙洛拉怒得全身发抖,她发了狠地挣扎,却也无济于事,药物抑制了她的力气,更是限制了她对自己异能的使用,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是在她不知情的时候偷偷研发的吗,果然九头蛇从来没有真正对她放下戒心。
她努力调动了一下身体里剩下的能量,最多也能只能毁掉困住她的这个实验舱罢了,如果等不到的话……只能赌一把了吗?低垂的长发掩住了她眼里的阴霾。
“雷纳博士,你要洗脑芙洛拉的话似乎不太合规矩。”一直保持沉默的伯格这时终于出声。
“你没有资格质疑我,我想你的嫌疑现在也并没有洗清?”雷纳博士冷眼相对,拿了东西转身朝实验舱走去。
芙洛拉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雷纳博士,她的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她在恐惧,对未知的恐惧,对即将到来的洗脑的恐惧。
她不想成为没有感情的机器。
眼泪不争气地从眼里涌了出来。
“страдание.(痛苦)”
第一个词从雷纳博士口中吐出。
芙洛拉整个人猛地一颤,十指狠狠地捏着扶手,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停下。”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идеальный.(理想)”
她的头狠狠地向后砸在椅背上,像是离了海水的鱼,大口大口深深地呼吸着。
“Забавный.(高效)”
芙洛拉终于忍不住惨叫出声,尖锐的哭喊深深刮着在场每一位的耳膜。
郎姆洛和伯格偏过头去。
……
一句又一句咒语念出,芙洛拉的挣扎也越来越弱。
“Снежинки.(雪花)”
雷纳博士的最后一个字落下,他看着面前这个无力靠在椅子上,脸庞被凌乱的金色长发遮住的女孩,语气里带着些许期待:
“编号32?”
没有回应。
雷纳博士皱眉,又喊了一声:“编号32?”
良久,闷闷的,压抑的笑声从实验舱里传来。
雷纳博士脸色骤变。
芙洛拉的闷笑越来越大,那笑声像是要从胸膛中跃出来一般,带得她整个人都笑得发抖。
她撑起上半身,甩了一下脑袋将自己的脸露了出来,她的嘴角简直要咧到脸颊两侧,她的眼睛瞪着大大的,整个人透露出一股亢奋。
“看来你的洗脑没有起效啊,雷纳博士。”
众人还没从这一异变中反应过来,外面爆炸声突然传来,连带着整个房间都震动了起来,几个人匆匆忙忙冲了进来,高喊:“博士,外面有敌袭。”
雷纳猝然回头,实验舱里的芙洛拉还在用那诡异的笑容对着他,他惊疑不定:
“是你?”
回应他的依旧是芙洛拉的大笑。她的周身有电流不断闪烁,蔓延到整个实验舱上,而后猛地一震,无形的波动荡漾开来,房间里的灯光尽数熄灭。
雷纳博士冲到实验舱面前,激动大喊:“不可能,你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你之前一直都在骗我们?” 他简直目眦尽裂,黑暗中他根本看不见芙洛拉的脸,但他就是感觉现在她的脸上一定满是对他的嘲弄。
“博士,我们需要马上撤离,您不能被抓住。”旁边的人焦急地喊着。
外面敌袭的动静越来越大,越来越近,雷纳博士狠狠一砸实验舱的玻璃,愤然转身走到门口。
“处决她。”他冷冷地对着士兵们说。
郎姆洛闻言有些错愕地看了他一眼。
密集的枪击声响起,玻璃碎裂的声音和子弹射入墙壁的声音不绝于耳,机器的警报声骤然响起。
雷纳博士看着室内唯一亮着的屏幕上,属于芙洛拉的心电图波动骤然大乱,而后,拉成了一条平直的线。
他不再回头,跟着护卫走出了房间。
提问:灯全部都灭了,心电图怎么还亮着?
冬兵出现了一句话(目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九头蛇篇-劫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