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暖都主动邀请了,纪蔚央肯定是要给这个面子的。
在去做客之前,她找到小区物业给业主们建的群,顺利联系上了对面那栋别墅的业主,打算转换思路,用另一种方法让晏暖接她的绘画订单,跟晏暖好好谈一谈。
脚踝伤口拆线这天,晏暖下午开车送纪蔚央去医院,结束后又一起回了天茗御园。
两人现在住同一个小区,方便很多。
纪蔚央提出择日不如撞日,要去晏暖家坐坐。
别墅内部是清雅含蓄的新中式装修风格,只晏暖一个人住,所以房间基本都空置着,一楼是客厅、长辈房、客用卫生间还有厨房餐厅,厨房倒是添置了不少的锅碗瓢盆,油盐酱醋调料也一应俱全,还有一只处理好的老母鸡和几袋配菜躺在砧板上。
再上二楼,开放式的茶水待客室里摆着一套酸枝木的桌椅,这样的桌子上却很突兀地摆着一打啤酒,包装已经撕开,少了两三瓶。
啤酒之外,还有一杯插着吸管的奶茶。
见纪蔚央目光停留在啤酒上,晏暖温声解释道:“我昨晚没喝,这些啤酒是之前没喝完的。”
纪蔚央看了晏暖一眼,并未言语。
她在意的是这个吗?
她只是第一次见有人啤酒配奶茶那么喝,会忍不住想,这样的混搭是什么味道。
晏暖看见奶茶后,想起一件事。
奶茶是汪跃文送她的,又提了一嘴他想要沈夏妮签名的事,希望她帮忙跟纪蔚央说一声。
待会找机会帮他问问纪蔚央好了,行不行也得看那位沈小姐的意思,她只是把话带到。
两人各自沉默了一会儿,直到晏暖的手机震了震。
她摸出手机看了眼屏幕,发现是银行发来的短信息提示。
就在刚刚,她到账了六十万。
而转这笔钱给她的人竟然是纪蔚央。
见晏暖面露错愕,纪蔚央蓦然望了她一眼,随后解释道:“给你的搬家礼物,这栋别墅我已经买下了,以后我就是你的新房东,所以,免你头一年的租金。”
听了纪蔚央的话,晏暖收起手机,再开口时声音带上了笑意:“你确定要给我免租?”
在画展买下晏暖那副油画之后,她突然意识到迫使晏暖为钱接单这条路行不通。
这段时间她费尽心思地想要掏空晏暖的钱包,最后却因为买画,亲手给晏暖送上了一笔巨款,几乎能填补上先前她坑晏暖的大半。
而她也深刻认识到晏暖的作品在市场上究竟有多值钱,没个三五年,轻易是榨不干的。
纪蔚央这会儿随手拨了拨颈侧的长发,挑眉道:“怎么,免你租金你还不乐意了?”
晏暖摇头,嗓音温柔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我挺开心的。”
她今天穿的是一身杏色底的复古款毛衣,上边针织绣着草地河流与斑纹老虎,华夫格质地的阔腿长裤,再配上一头长度到下巴的鸦黑短发,眉眼清冽冷淡,又带着浅浅笑意,很漂亮。
跟晏暖那双黝亮有神的眸子对上的一瞬,纪蔚央心脏忍不住狂跳了一下。
“……开心就对了。”
她干咳了两声清嗓子,又想起厨房里的那些食材,便问道:“你晚上打算自己做饭?”
“嗯。”
晏暖应了一声,仍旧是盯着纪蔚央看。
她的眼神很干净,不带任何杂念,只是单纯觉得这会儿的纪蔚央好看,有些让她移不开视线,既然移不开,那干脆就不移开了。
纪蔚央耳根被盯得有些发烫,下意识地找了个话题聊:“你该不会是要炖汤吧?”
提及炖汤,她便想起了晏暖送她的那桶猪蹄汤,汤的腥味她直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晏暖笑了笑,回她:“嗯,是炖汤,打算给知烁姐送去。”
纪蔚央蹙眉道:“只给她送,没我的份?”
晏暖眸底的笑意更深了:“你想喝?我以为你尝过猪蹄汤以后不会再对我的厨艺感兴趣。”
纪蔚央呵呵冷笑:“我想不想喝是一回事,你的心意是另一回事,刚刚才给你送了份搬家礼物,连口汤都不给喝,你觉得合适吗?”
外边阳光正好,细密的光线从落地窗散落进来,给纪蔚央镀上了一层暖黄色的光芒。
而晏暖恰好站在暗处。
两人一明媚一温沉。
光影之间,空气里似乎都带了些甜味。
“那就请纪小姐留下吃顿便饭吧。”晏暖声线温和,如此对纪蔚央说道。
……
炖汤要提早准备,炖够时间才会好喝。
所以晏暖在不到四点时就进了厨房,在岛台上忙碌起来,处理食材。
相比纪蔚央家好几个佣人还有几只猫的热闹场面,晏暖家就显得冷清多了,纪蔚央没什么事可做,在偌大的客厅里无聊坐着。
她玩了两局游戏,最后在关键的一波团战时,因被厨房晏暖切菜的声音吸引而走神失误。
要是换做平常,纪蔚央肯定气急败坏地要再来一次,可这会儿却只是淡定点了投降,便不再去看手机。
晏暖系着一条非常居家的豆绿色围裙,眉眼温柔,与平常不食人间烟火的艺术家模样有很大反差。
纪蔚央看着看着,没忍住便起身往厨房走了进去,打算靠近点去看,能看得更清楚些。
晏暖这会儿正握着菜刀切香菇,把香菇的伞心划出十字型花纹,切完又去拿出玉米清洗干净。
听到细碎的脚步声,她下意识地侧头看去。
纪蔚央此时后腰轻轻抵在厨房岛台的边缘,离她并不远,整个人身段修长清瘦,透着飒气。
以为纪蔚央是肚子饿了,晏暖温声说道:“做饭至少也需要两小时,冰箱里有奶酪棒,你要是饿了,可以先垫垫。”
嵌入式的大冰箱就在旁边,纪蔚央依言上前拉开冰箱门取奶酪棒,顺手就拿了两根,拆开包装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又撕开另一只,极其自然地递到了晏暖面前。
察觉到唇边微凉的触感,晏暖愣了愣,望纪蔚央那头看去。
纪蔚央食指与拇指正捏着纸棒,指甲盖生得圆滑漂亮,没做美甲,很素净。
把食物喂到嘴边这种行为,在晏暖看来是很亲昵的。
可犹豫了片刻,她最终还是张口接住了。
软糯冰凉的奶酪入口即化,清甜不腻,很好吃。
而今天这根奶酪棒,似乎比她以往吃过的每一根都要甜。
专心吃奶酪棒的晏暖全然没注意到自己还在冲洗玉米,水流声分明就在耳边,可她却好似没有听见,呆愣愣地揪着一片玉米叶,任由水柱冲刷着她的指背。
不知过了多久,水柱戛然而止。
“再这么洗下去,玉米都要掉色了。”
纪蔚央散漫的声音在晏暖耳畔响起,很近很近。
察觉纪蔚央此刻就在自己身后,晏暖背脊不由地僵直,咬着纸棒一动也不敢动。
纪蔚央把水关上以后就回到了本来的位置,低眸扫了眼案板上洗好的另外一根玉米,问道:“这是要切的吗,切成几段?”
说着就拿起菜刀,锋利的刀刃对着玉米,隔空比划了两下。
见纪蔚央离得没有刚才那么近,晏暖悄然松了口气,只是纸棒仍旧在咬在嘴里,声音听起来略有些含糊:“你别碰刀,我来做就好。”
纪蔚央挑眉:“我可不是那种光吃不干活的人。”
晏暖眼底闪过笑意,把纸棒扔进垃圾桶后,温声回道:“那好,切成四段,小心点,别伤到手。”
“OK,没问题。”
纪蔚央应声后,提起菜刀就砍。
晏暖见她拿刀姿势不对,心惊之余,忍不住上前帮忙调整。
“这样拿会更好用力,另外刀也不用抬得那么高,到这个位置就差不多了……”
说话间,晏暖轻轻搭上纪蔚央的手,指腹贴着她的指背,因刚冲过冷水,手还带着微微凉意。
手分明是凉的,可纪蔚央却感觉自己被碰到的地方在发烫,并且还有持续升温的趋势。
“还是我来吧,你帮我把水槽里的那根玉米剥出来,再稍微冲一下,尽量把玉米须扯掉。”
说着,晏暖拿过纪蔚央手里的刀,切起了玉米。
玉米先是被她切成了块,然后又切成了长条状,很规整。
纪蔚央看了眼自己切的玉米,又看了眼晏暖切的那些,眉梢轻挑,自觉走到水池边。
这会儿窗外出现了鸡蛋黄似的夕阳,悠然挂在树枝与叶片之间。
系着围裙的晏暖还在慢条斯理地切着玉米,砂锅里的鸡汤开始煮沸冒泡,散出阵阵肉香味。
一人在岛台边站着切菜,一人在水池边微弯着腰,气氛异常和谐。
纪蔚央发现洗玉米这种简单无聊的活儿也挺有意思的。
至少在有晏暖的厨房里洗玉米是这样。
于是她把一袋子玉米全给扒了皮,洗的干干净净,连玉米须都见不到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