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秋桐音被晾了会,出声示警,她越过林观鹊直接唤出:“不知徐。”
语态未明,不知徐这才抬头应付另一个麻烦,她抽出被林观鹊握住的手,将那些是是非非抛至脑后。
“有没有发现少了些什么?”秋桐音眼眸光从杀人时的冷冽换成亲和,抬手滑向不知徐身后角落。
顺指向回首,不知徐眼中震楞,原先堆积如山丘的尸身已全部消失,余有干涸的血迹。
“这里终年严寒,尸身尚未腐朽,方才本君在外无事,便超度了他们的亡魂,怨灵散去,已向往生了。”秋桐音于一息间闪至不知徐另一侧,态度更加松软。
若有若无的安抚之意刚叫不知徐萌生感激,林观鹊的道谢比她还要先行:“惭愧,原是我要做的事,谢过秋姐姐了。”
见不知徐刚动的唇再抿紧,神情松动,林观鹊心中也随之泰然。
她深晓不知徐的难处,不能过甚关注,亦不能以守护人的身份替妖族的受难者突兀道谢,所以由她来说可比不知徐开口要好上许多。
“你我都是天神,虽不近下界之事,但遇此景都会相扶,不过举手之劳,你我谁来都一样。”秋桐音笑意突生,觉林观鹊此言多余。
林观鹊借题发挥,将形势藏在话里:“没想到我们两座神殿还有能够联手的一日,结果来得可比预料中要快太多。”
“我猜你问了他取剑的缘由,”秋桐音并未明面回复,瞅向才在痛苦中咽气的黑衣人,“我便不留他了。”
听得出,这是信任之意,既然合作愉快,那便迈过了门槛,后事都有商议的余地。
玉壶正抱着生灵之剑不动,可那剑上瞧不出灵气,估摸是净化无力,秋桐音怕也需她助其重塑剑灵。
如此正好,林观鹊眼底浮出精明光点,在话梢之末乘胜追击:“此剑可不能出问题,不若秋姐姐再回我神殿,以月华重洗此剑之灵,一会回程路上我慢慢说与秋姐姐听。”
秋桐音自然不会拒绝最好的法子,欣然一笑,将目光带过不知徐,重落于林观鹊身上,“好,那便再行叨扰了。”
“不知徐。”林观鹊另行吩咐:“今日妖族有难,你代替神殿去妖族与那驻守的长老传告一声,妖族需有防范的规程,不再仅是注意那般简单,做好此事后再回程。”
这安排正和不知徐心意,她面色捎带迟疑,才正经作答:“是!”
纵观前情,预想后事,她确实该回一趟妖族。
安排好事宜后,林观鹊一行与秋桐音回程,正于荒海上空得见不知徐踏水而行的身影。
她也希望不知徐能安置好一切。
再回神殿后,林观鹊恰好说完相关的事宜。清怀去向长缺叶回禀,玉壶也去高处的月色下净化剑灵。
星月华彩,纵吻薄云。
“你相信他所说?”秋桐音不着急回住处,同林观鹊一并站在星色之下。
林观鹊轻摇头,由衷而叹:“他有想要保护的人,威压之下的说辞真假各半,多逼无用。”
这所保全之人,多半还是竹尘。
“既然阵石已经足够支撑空间,何须再杀妖取灵来造梦?”秋桐音面露不解。
“这便是刻意之处,那些低阶妖物的妖灵代替不了阵石。”林观鹊眉色下落,猜了几分:
“他不是做给我看的,杀妖不是为了造梦,许是为逼妖王现身重领妖族。”
“也许妖王她一直在审时度势,准备伺机而动。”秋桐音说。
林观鹊阖目,细细琢磨:“我一直觉得,由过往之事,这个妖王会想要见我,但至今我都没听见有关她的下落。”
这极不寻常,本以为不知徐知道,可以不知徐的性子,若是真知道定会早有动作,估计也是个不知道妖王藏身之所的。
她猜不透不知徐在妖族的角色,但不知徐不向她挑明身份,有关妖族的事情她便不会主动去说。
正当想不通这妖王的态度,秋桐音唇边掩埋意味不明的笑容,“或许你已经见过,只是你没察觉罢了。”
“秋姐姐觉得,此事可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林观鹊倒想听听秋桐音作评。
秋桐音仰头欣赏天色,作以玩笑:“就像你所想,我们今日所杀的人,更像是一份背刺异族的礼物。
他的能力不可能被当作弃子,所以我都在怀疑,是不是你设了个圈套,让我也被利用其中。”
林观鹊微微愣神,随即带过轻笑,不怪秋桐音这般做想,除去异族暗地培养的半神,再搭上造物神的助力,她神殿如何算也不亏。
像有人在推波助澜,无形之中助她一把。
虽心知秋桐音不会真的猜忌,林观鹊依然作出辩驳:“我们消息闭塞得紧,数次争斗都处在被动,若我真有此等能耐,岂会放任世间存留异族?”
看似在解释,却不难听出一语双关,神殿若有能力定会将异族把草除根,可惜有弊端留滞,欠缺相辅之道。
“呵...”秋桐音哼笑,倒也生了几分欣赏,“你心思可比你师父活多了。”
话点到即止,两人默契的对视,也算放下不少芥蒂,林观鹊见好就收,好事多磨,可不能急功近利。
对待心想之事,她一向最有耐心。
夜色浓郁,目送秋桐音去高出重塑剑灵后,林观鹊回到寝殿,于殿前的躺椅上歇息。
诸事渐渐浮出水面,现今算眼前之事暂且告一段落,能叫她得空稍稍休整,她得恢复精力,冲破天机最后一层。
许是近日太累,躺椅不过摇了几摆就将她带入睡眠。
梨花映月,曳曳树影。
有风暗流,梨瓣纷落如雪,恰似人间时节。
飘零花片要寻着落之所,费力飘摇,就快要附上烟红唇瓣,却在半道被一温热掌心截获。
睡颜安逸,不知徐自空间取出小毯,盖在林观鹊起伏的胸前。
正当要离去,侧方手被拉住,闭眼的人动了唇,“别走。”
不知徐顿住脚步,看向自己被抓住的手掌,向那紧闭的眼睛瞥去,“神司可要入屋内休息?”
“回来了?”林观鹊放开不知徐留有梨花清香的手掌,语态较轻:“事情处理的如何?”
不知徐悄然一叹,回禀道:“已告知妖族,妖族会在全界布阵,长老们会重聚族人,分配荒海的防御事宜,荒海有不少久居的散修乐意相助,这个事情应很快会办好,至于妖王......长老们能联系到,不过需要动用手段,需要些时日。”
“嗯,你辛苦了。”
“我应做的。”
林观鹊这才睁眼,入目便是妙景相予,青衣白珠花,明目鬓垂发。
许是目光忘了收敛,不知徐在一抹慌色后挪开视线。
“近日我闭上眼时,总有那个猫在我怀里泼皮打滚的画面,时隔许久,还真是想得紧,你...还没找到她吗?”林观鹊故意打趣。
上一次在这躺椅上休息,还是怀里有只可人的大猫呢。
不知徐熟练搪塞:“估计躲去哪个地方玩得开心呢。”
“一个啊...”林观鹊喉中滚动,将不知徐的闪躲尽收眼底,心有怜惜:“也不知道她独自会不会饿着,我怕她受委屈,怕她躲起来不说话。”
最怕便是,规避心意,一言不发。
怕她受委屈?不知徐偏过头去,她是不知林观鹊这些话如何好意思,她的委屈不都因林观鹊而生,是意识不到自己多欺负人吗......
虽与上一次同样作想,不知徐却惊觉已无昔日坚定,如今她越强迫自己反对,越会难安心虚。
既然说不得心里话,不知徐自然要把话说漂亮:“她性情乖张大胆,不会叫自己受委屈,若真要说...也就神司能降得住她。”
入耳便是哄骗,林观鹊已然习惯,唇瓣牵动:“我若真能降住她,她就不会总想跑了。”
不知徐有些架不住林观鹊不同于常的目光,选择坐上草地,背靠在林观鹊的躺椅侧,“并非神司的问题,在外奔走过的兽不会乐意终身待在一处的。”
她认认真真地安抚辩解,在心底希望林观鹊早点忘了她的兽样。本觉时间一过便会忘记,哪想林观鹊开始怀念了...真是摸不透...
天光更明,有风而至。
纷白如絮,林观鹊抬腕捻住最完整的那一朵,别入手边背对她的女子发中,“近日秋桐音应会找你叙话,你可有应对?”
“找我作何?”不知徐问,她能看出秋桐音在示好,至于为何...
林观鹊这才给人作答:“守护剑意加上那般清澈的灵根,论是哪个神道之人见了,都会想要吃掉你。”
她观察许久,秋桐音的想法已经足够明确了。
“吃掉我?造物神是瞧上了我的...”不知徐不觉抱紧双臂,揣揣不安,她转过头来,狐疑发问:“那...难道神司也是因为看上我这些才要我上神殿的?”
难怪百年前一见到她就给她欺负完了,合着林观鹊最初是拿她当补药???
“我不在乎这些,但确实值得我多瞧一眼,”林观鹊愈发正经的面色下藏了一摸暗笑:
“不过,当初是你自己向我自荐。登云梯、赢得仙门大比...为了想要留在我身边,你表现得如此诚恳,我岂能辜负?”
这可给不知徐施了一出石化术,她忽觉脖子一酸,好像被扣了个千斤种的帽子。
她稀里糊涂来了这还想找人说理呢,谁乐意伺候她林观鹊...脑子有病才诚心自荐...
事已至此,不知徐是百口莫辩,只能在心里暗自唾骂几声,而后弯起眉眼,演上一出与内心背道而驰的感激:“多谢神司青睐。”
横竖有个这么好的形象,还是别糟践了。
毕竟她还需要林观鹊告诉她:“那依神司之见,我该如何应对?”
不知徐:某人心里是一点数没有,还得靠我演技撑住。
林观鹊:无妨,演久了,也要真了。
不知徐:才不信呢你个大忽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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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梨花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