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尘师姐为何要这么做......”长缺叶最后一点希冀快要消磨殆尽,她虽认理,心底对待竹尘可比林观鹊还要珍视。
正因如此,她先前哪怕攀升疑云,也心觉其中有误会相隔,在心中不曾真正下过定论,她决不愿看见竹尘步入歧途,站在对立之处。
长缺叶手掌掐住两侧眼尾,盖住半数脸色,声低了好些:“不行,我得亲自去寻她问问!”
“如今她既以在神殿前露面,我们也该主动了。”林观鹊不打算劝阻,仅作提醒:“不过,要注意分寸,也不要失了分寸。”
当下时机正好,扯破了隔纱,便有无需拐弯探查的理由。
“我知道的。”长缺叶道。
“过去竹尘最为疼你,你同她的关系会比我更加深厚,由你去见会比我要合适。”林观鹊没忘过去相见时竹尘对她的疏离之态。
目前尚未行至最后一步,当留部分余地,以她如今的神司身份前去,可就是真的责问了。
“好,竹尘师...”长缺叶顿了顿,倚靠在桌边,五指自面部滑入发丝里,“竹尘她定要同我们有所交待。”
“在神坛参悟得如何?”林观鹊问及。
“尚可。”长缺叶摆头哀叹:“有所领会,所以来此温习星象涉及的微末处,我就怕出错,才刚开始便被反噬到不敢继续了。”
提及反噬,林观鹊长眉分了高低,“你这话为何听起来这般奇怪...”
长缺叶向昂首欣赏观星图的人看去,带上笑声:“毕竟啊,我可没有不知徐这样能贴身伺候的人,总不能伤了后劳烦这神殿的神司亲自来伺候我。”
她的情绪总是来也快去也快,到什么节点便全然是当下的情绪,倘若不熟总会觉她变化莫测,像有多重灵魂。
不知徐游走参星图的目光收回,本能向林观鹊瞧去,却恰巧得见林观鹊移开视线。
“你有爱徒,怎的还担心这个?”林观鹊说道,若真有那一日,清怀还能不抓着机会好生近人身...
也就眼前人糊涂。
长缺叶抱臂在身前,满目拒绝之色:“她有这照顾我的功夫都能把神格的第八层破了。”
每每提及有关清怀,长缺叶总会更在乎传道之事,涉及旁的皆要未此事让步,林观鹊实觉无奈,只得以旁话来兜:
“说不定你一路顺遂,不会遭难呢?”
长缺叶两手撑在后桌上,她当然知道这是一份殊荣,却故作为难:“唉,看来你是下定决心要让我做此事了。”
“我是觉得,你一定可以。”林观鹊鼓励道。
百年间她参悟天道,不曾有弟子能得她亲传,眼下时局危及,长缺叶最有机会增大神殿的全局战力。
“还有一事,非你不可。”林观鹊趁热打铁,吩咐要事。
“非我不可?”长缺叶兴致大起,猜测道:“不会是要去周旋仙山那群阿谀奉承的人打探消息吧。”
林观鹊摇摇头,视线扫过那又开始抬头观摩参星图的人,话间不自觉暗淡下几分:“仙山的事情不在我们插手的范畴,况且派你去做这些,未免太大材小用。”
将人抬举后,林观鹊才入正题:“眼下造物神司秋桐音正在神殿,我想,她会很喜欢你。”
同人打交道可是长缺叶最为擅长之事,且不说模样生得稳重得人信任,性子又讨喜,此事非长缺叶不得行。
“造物神司?又一个神司?”长缺叶眼帘全然拉起,浮现惊色,听罢便开始头痛哀嚎:“这不又要伺候一个祖宗......”
“若有造物神的相助,我们的消息会更加全面,这可是我们神殿十分薄弱的部分。”林观鹊坦然表露所思,或许她们不只是眼下需要秋桐音的助力。
既然秋桐音注重规则,她定不会触及这一方面,当下需创造双方神殿多走动的机会,而后之事才有道可行。
“好吧,我尽量不把我自己搭进去。”长缺叶眼底忽生坚毅,一如上一次见风雷神那般慷慨决绝。
林观鹊眼中附上神彩,唇角挂笑,示意人安心:“等你见了秋桐音就知道,她不会让你搭上自己。”
她瞧得出秋桐音脾性稳定,一个会把控与人距离分寸的人,莫说做出过分之举,要走近些都得费上不少功夫。
“哦对。”林观鹊想起一忘记的事情交待:“在空间里取出的碎片以及不明之物已送至天水阁拆解,明日让清怀去看看有没有寻出什么蛛丝马迹。”
“好。”
安排完诸事,林观鹊才去看那专心赏图之人,她瞥向长缺叶一眼,长缺叶会意,转过身去整理桌案上的图纸与书本。
她悄声靠近看入迷的人,在其耳后不远处发问:“看明白了吗?”
声音轻浮细小,却似轰鸣般令不知徐身躯一震,迅速收回目光,同林观鹊说:“我瞧这参星图挺复杂。”
“可能看懂?”
“不能......”不知徐摇摇头,若连她都能看懂,可就称不上机密了。
林观鹊指向正中,点像最清晰的一处,“像这样较大的图案便是一方星系中的主星,数个星点连接成一个星阵方能正常运转,若其中有一星点熄灭,则整个星阵都无法运作。
参星图,绘制了全部肉眼不可见的衔接线条,能找到看似各自孤立的星阵。若是落至奸人之手,针对抑制守护星宿运走,六界空间尽毁。”
她在向不知徐强调,此物事关苍生,牵连甚大。她相信不知徐的为人与判断,绝不会在此事上做赌。
“我...”不知徐喉中滚动,似有什么要脱口而出。
林观鹊不再接话,她在等待不知徐的挣扎。
比起蛮横的方式,她更喜欢用这样的迂回来逼迫她。
须臾,不知徐可算开口,将心里积压已久的话告知林观鹊:“其实之前极穆来找过我...她用阿婆来要挟我给她拿参星图。”
如此来说也不算假。
终于听见不知徐的交待,林观鹊心中郁结舒开不少,问道:“极穆怎会知道参星图?”她也想听听不知徐的猜测。
不知徐静思半晌,瞧着林观鹊深沉的眼色,绷直后背斟酌道:“先前我不知,但现在我猜...可能是神司的那个师姐。”
提及于此,长缺叶恰时转回,先林观鹊一步扮起黑脸责问:“如此要事,为何现在才说?”
“神司!”长缺叶指向不知徐,义正言辞:“抽她!”
抽...抽她?不知徐眼瞳扩张,闪过警惕与几分畏惧,她分明是提供消息,怎得还严重到要挨打?
眼瞧戏过,林观鹊扫过那不平之人,给出她的态度:“身为守护人知情不报,确实当罚。不过...今日守护有功,且算你功过相抵吧。”
功过相抵,那就是无事了...不知徐松开一口气,她并非不愿相告,只是她所顾忌之处太多,总需权衡。
也是今日最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她若再不聪明些,怕是没机会说清了。
正当垂头思考忘了答话,不知徐的手被从侧边把起,进入并不温暖的掌心,她抬头得见林观鹊褪去审视后的平常平静,心间翻腾更上一层。
自她上神殿起,总觉林观鹊待她不太一样。可说不出是何样的感觉,希望又不希望,却也在反复的情绪重安然享受。
“不知徐,你自当最信我。”
突生的话打断人思绪,林观鹊咬字极重,清晰而有力地落在不知徐心口。
你自当最信我...
这一句话和那日梦境中完全相重,不知徐长睫颤动,也寻不出是哪一抹力量驱使,她同提线木偶一般,缓慢点下头:“嗯。”
“下一次有事,我的守护人还会瞒我吗?”林观鹊目露期许,引导不知徐承诺她。
有台阶自然下,不知徐当即保证:“不会了,这次是我考虑不周,是我的错。”好在林观鹊并未多问细枝末节的事情,她这回擅自行径变回白虎,自然有所教训。
“知错便好。”林观鹊嘴边挂起温然笑意。
心本如危城,自当循循相诱,徐徐图之。
敲下一块砖,取下一片瓦,都能为他日的倾倒添一份火候。但她不会用力去推,她更想等那座危城自行倒塌。
再出中心堂,星色交明,应是秋桐音正忙着编织衣衫。
两人向寝殿走去,相对沉默,不知徐在复盘今日交谈后,思即不解处,问道:“神司为何要刻意同造物神建交?”
这不像林观鹊的性子。
林观鹊慢下脚步,喜色攀升,不知徐倒真越来越像常驻神殿之人了。
既然有问,她当然要同人细说:“造物神统管生灵,除了下界的居住群体,也就是人,妖,鲛人,玄鸟,其他一切有生命之物皆为她所掌范畴。单看此同我们全无交集,其实造物神最大的本事可不在此。”
若看表面,林观鹊所执掌范围恰巧是这被排开的部分,与秋桐音所可全无交集。
“那在哪一出?”不知徐好奇问。
林观鹊答:“万物生灵,皆可为她耳目。”
凡有生命的草木鱼虫,都能受造物神所控。
不知徐脑中灵光一现,想到下界之事:“那看来能找到仙山来,定是全然确定此事,不会有误。”
“不错。”林观鹊点点头,这也是她今日少言的缘由,橘崖峰主取剑之事一定不假,至于是否受人所控,还待她查证。
“灵兽识海不过是带来的证据,她既然刚回就能极快知道画面中是何人,逃窜方向,所在之处,便是靠万物生灵的眼睛,那些都是她的指引。”
不知徐一瞬明白了林观鹊的用心:“若是有这种助力,我们得知所需消息可要快太多了。”
神殿事务繁多,人丁稀薄,查探消息这样的事情一向受滞阻,以至于林观鹊和掌梦使都会亲身去做。
这是神殿一直以来最为单薄之处,正因如此,神殿大都闻风而动,几乎难有先发制人的机会。
林观鹊仰头看向侧边,望月长叹:“秋桐音此人极少做权责之外的事情,要她相助可不容易,得慢慢来。”
“都是为苍生做想,造物神助我们除害,应不属过分插手吧。”不知徐听玉茶催说过四神各司其职之类的规矩。
林观鹊摇头,声入晚风:“只是提供消息自然不算。”
做起来算不得插手,但若以规则划分却也能说成逾矩,端看秋桐音如何来想。
“唉...”又是一声叹息后,林观鹊在殿门前停下步子,“这是我今日看到她时脑海里突生的想法,神界从无联手的先例,此番要开先河,可需秋桐音真正松口。”
若要做无人做过的事情,势必会难上不少,不知徐自荐道:“若有我能做的,可为神司分忧。”有挑战才会更有趣。
长月更明,衬得林观鹊神色回温,她目光走过态度愈好的女子,眼底溢出满足,声随风入耳:“好。”
林观鹊抬手至不知徐脑后,拔下发簪,没了固定之物,青丝漫卷,如瀑而下,今日事情繁杂,也就在此刻能够全心全意的欣赏不知徐散开头发后的温柔色。
就像少了刀的凌厉,平白添置几分青涩来。
压住将要脱口的“阿徐”二字,林观鹊收回目光,将手中的竹节簪握了又握,最终走过不知徐,留下一句:“回去休息吧。”
“是。”
目送林观鹊回殿,不知徐走向侧边,回房收拾久无人居的灰尘。自桌案上擦拭了那蒙尘的发簪,想到林观鹊自作多情问大猫的问题。
看来方才拔去她束发之物是怕她有旁的心思?思即于此,不知徐紧紧闭上眼睛,林观鹊这人还真是敢想敢问...
还是找机会把这簪子还回去的好。
刚转回床边准备解开衣带,就听见门再次被拉开。
哗哗——
循声去瞧,林观鹊再次出现在她眼前,眉头微紧,神情不佳。
不知徐心头如瓶罐相撞,生出想不出所以然来的心慌,小心来问:“神司可还有吩咐?”
这般失态闯入人房间...是发生了什么?
“我的猫呢?”林观鹊微微抬眉,向不知徐伸手讨要,目的明确。
“猫?”不知徐像听了个全然未想到的字,面色一僵。这可叫她实在为难,哪想林观鹊还有上门强要这一出?
跑了不就算了?林观鹊莫不是真养上瘾了???她就是那猫,眼下从哪里给林观鹊找个猫来应付?
正当不知徐面露难色,可林观鹊将手抬得更高,一副要不到不走的模样,声色清冷:
“把我的猫还给我!”
不知徐:这?不是?这不强盗吗这?强抢大猫,跑了还上门要?天理何在!
林观鹊:看你怎么应对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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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我的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