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玉茶催!玉茶催!”
不知徐破水而出,将刚合上的水面再次冲开一个窟窿,她随玉茶催被推出的轨迹追来,在沙地里瞧见玉茶催匍匐在地。
她眉色紧张,暗携忧心,足尖未先落岸,直飞而去,在玉茶催身边躬身半跪,急声询问:“你这会怎么样?”
觉察玉茶催身周的灵力涌动,猜想是在压制伤势,不知徐立即扣住玉茶催手腕查探伤情。
内伤并无她所想那样严重,反而较轻,甚至能自行恢复。
“无事。”玉茶催未躲开不知徐的动作,便摇了摇头,在不知徐的搀扶下扶腰站起,喘着气说:“他手下留情了,把我赶出来而已,否则我也没命可活。”
这话倒不假,不知徐都能瞧出老海主所用之力不过是修为的一半,而今看玉茶催的情形,多半还是收了些,毕竟真伤了仙山的人也不好交代。
“今日怎么这么大火气,这样跟老海主对抗?”不知徐着实意外事情的走向,玉茶催少有冲动,今日倒未收敛。
对此失常之事,玉茶催巧妙应付:“山主在此失踪,他百般阻拦我们搜寻,每次来都无功而返,我心里憋了口气忍不下。”
虽是解释,实则也是将山主失踪与老海主的关联再敲一棒。
不知徐而今心中不免偏向玉茶催的说法,欲同人再多将话谈深几分。
“行了,我没什么事。”玉茶催显然没有这个打算,她额上新出汗珠,将不知徐扶住她的双手拨下,推去海边,
“我去人间给师父买酒,你快回去陪那小公主吧。”
“诶。”不知徐这才想起,她与林观鹊给玉茶催的酒都放在桌案之上,欲要折回默海之下,“你在这等着,我去给你拿来。”
“不用了。”玉茶催着急离开,摇头回绝:“我已经够丢人,就别再自取其辱了。”
不知徐容颜微微收紧,显得凝重,她可听不得这般说,好心替人分辨:“哪里是自取其辱,这是我和神司给你的,和他默海无关。“
玉茶催不愿纠缠,退身向后欲走,“我原本就只是来看你一眼,给你送金珠,是金珠有异,神司拦我问话,又演变为现在之景,叫你看了出笑话...你就让我一个人待着吧,别再管了。”
这话...
不知徐眸色打停,身形稍顿,她也说不好自己所听之意是不是多虑,一番思索下,还是为林观鹊分辨了几声:
“她并非要怪你,是她查山主去向久久无果,恰好看到你在才想问你仙山查到了何处。”
“哎呀我知道。”玉茶催回身,挡住唇侧的讽刺,语气松快平常:“我自己做自己的事就好啦,你就回去吧。”
尾音与拔地之姿同出,眨眼一瞬,跟前气息混乱的人早就换了地。
“诶!”不知徐自然能觉察友人的低落,欲要叫住时,玉茶催已飞离此处一里之外,钻入沙地丛林,没给她拦住的机会。
“唉...”不知徐松解两肩,显得颓然,只得接受玉茶催不需她宽慰。
想来是真的很不开心,需要自行消解。
默海无风,岸边悄静,如若身处溶洞。
不知徐自视线尽头收回目光,转头向海面走去。
还未扎身入海,眼前的水面先她一步,一道豁口打开。
正当她愣神,一道白影自水下冲起,两袖甩开余珠,带出断线的水珠帘幕。
林观鹊衣衫浸过海水,不染一尘,出水之响打破幽静,她在不知徐惊愕之间落在海岸,并于不知徐肩侧。
岸上只有不知徐在,想必玉茶催已经脱身而去了。
她起手掰正不知徐的前倾之态,和声细语:“不必再回,方才我已经替你道过别了。”
道过别...不知徐脑中还在混沌之中,怔愕道:“这就走了?”
林观鹊点下头,牵起愣愣的不知徐,向远岸处走去,“清怀看着迟欢,海主夫妇还在为家事拌嘴,我们也不好再多留。”
这会在留在海底反倒成了窥看他人家事的观客,属实不妙。
“我那珠子呢...”不知徐问,虽说提这个有些落脸,但对林观鹊她可不顾及这些。
“迟欢觉得新鲜,要走了。”林观鹊回道:“还有你的酒,我就笑纳了。”
从不知徐手上抢酒,仿若只是一件寻常不过的事。
“啊?”不知徐拔回被握紧的手,步子倒还追着林观鹊移动。
酒倒无所谓,毕竟林观鹊这脸皮她不是第一天知道,但这金珠,可是一大团金子!!!
虽说迟欢索要她在也会给,但林观鹊这人居然拿她的财物客气...还不是她的名头!
“你倒会慷他人之慨......”不知徐想数落却不敢大肆,低声闷道,就怕被这大方的人扣上个小气的名头。
瞧财迷耷了脑袋,林观鹊可得给自己解释一番:“她孩童之态,难得对物件喜欢得紧,看她拿着没撒手,才做主一回,想着回头赔你就是。”
她哪会不知,不知徐要的不需要是固定的哪一个,只要是相同数的金子,或相同价值的财物,都会一样快活。
听此番话,不知徐撑开收紧的眉,心里才顺畅些,由林观鹊将她甩开的手掌抓回扣紧。
背承天辉,向绿洲靠近。
脚步似乎漫无目的,只在向前闲逛,倒是林观鹊的视线游走四方,较之不知徐警惕不少。
“迟欢真没救了吗......”不知徐忽而问道。
林观鹊凝思片刻,微微叹息:“也许有,只是我们还未想到。”
“今日...”不知徐停了一息才问:“你为何硬要盘问玉茶催?”
硬要...这个词用的及其微妙,林观鹊不需细想,都能知玉茶催有话带过她,她从容笑谈:
“想到便问问罢了,谁知随口一句简单的问题引得两人打起来,终成一场闹剧。”
不知徐本就未太在此事上纠结,心中可有旁事占据她的心绪,“这老海主真如你所言一般不对劲,若在先前,老海主于人前时哪有这么大脾气,最多一句送客。”
更何况林观鹊这个神司还在那,多少会顾忌一些。虽说不上来确切是哪里不对劲,但在心里就是不适居多。
“你说,我们都能看出怪,海主夫人看不出来吗?”不知徐疑惑难忍。
林观鹊停下步子站定,不知徐的话可问到明处,相处万年多的枕边人,岂会看不出端倪?
“许是当局者迷吧。”这是林观鹊暂且觉合适的答案。
不知徐似懂非懂,回头说起自身:“那我们现在能做什么?”
“还不急,很快会有需要你帮助的事。”林观鹊抬起唇瓣,神色温和,松手拍了拍不知徐后背,“不妨先回去歇着吧。”
她还需去人间与默海的交界看看。
不知徐可听得出这份逐客令,她也懒得再耗时于此。
但这走前......
“赔我。”不知徐直接了当。
“这不是陪你好一会了....”林观鹊难得听了几分欣喜,目灿眉弯,玩笑道:“还是你想要别的陪法?”
若要她留一会,她自然愿意满足这不多得的恳求。
正当等待,眼前女子可没她预想的神情,反倒是从困惑里显出几分无奈和笑意。
“谁跟你说这个?!”不知徐伸出手,字字清晰:“赔我的珠子!”
珠子...
原来是叫她赔金珠?
林观鹊眼目的光色消减大半,这会在看,不知徐唇边的笑容都似在嘲讽她自作多情。
她语气落了好些,如实道:“我身上没带太多财物,不妨同我回神殿,到我财库里挑些?”
“不去。”不知徐一口回绝了林观鹊的小心思。
屡屡受创,林观鹊面打秋风,只得为爱财猫低头,开始翻找身上为数不多的财物,忍不住笑道:“你说你堂堂妖王,怎么穷困成这样了...”
“我看你一个神司,身上不也没多富裕?”不知徐当即回嘴。
她如今可不是先前那穷困样,她就是单纯想同林观鹊计较计较,挣个输赢。
一番搜寻下,还真未带多少物件,抵不知徐所需定是不够,商量着:“要不你去人间跑一趟,那些供奉了我神像的地方,准你拿些给我的香火钱。”
横竖都是供奉给她的,索性叫不知徐直接去取,还省得麻烦......
“其实去过...”不知徐替林观鹊面露愁苦,不忍相告:“真没多少,我要拿了都对不起自己良心。”
先前妖族实在缺钱时,她还真去过一趟,本想着偷拿些林观鹊的供奉,结果瞅了一周实在看不下去,人家神司满满一桶都一溢出,林观鹊也就大半桶,还有空余的部分。
到最后,还得她自掏腰包倒给林观鹊罐子丢了堆金叶。
难得揣着坏心去一趟,回来口袋还更空了......
真没地说理。
“比起其它三神是少些,不过也算够了。”林观鹊可看得及开,丝毫不为此有半分不悦,
“这世人求神多从己利,求长生求大运,求粮果收成,求好风好雨为吸纳天地灵气,比起这些日日相关的生存之事,梦境这等不定时发生的事自然会靠后些。”
“真没道理。”不知徐双手环抱,偏开头喃喃低语。
瞧不知徐的模样似在为她打抱不平,林观鹊倒回头宽慰起不知徐来:“我受财禄虽相对少些,香火却从未断过,无量功德能塑我长寿之身,亦是不错。”
人间拜神虽有侧重,却无空置,她只是对比另外三神少些,也没那么悲惨,财物之上一直都有富余,香火供奉倒从未输给过其她。
提及长寿一词,不知徐的眉宇紧得厉害,久未回话。
林观鹊可还有些害怕不知徐多虑,打趣来说:“怎么?你这是后悔跟了个最穷的神?我虽比不得她们富贵,但定不会少你用的。”
话落好一会,在林观鹊温和静谧的目光下,不知徐才缓缓展开眉,细声回嘴:“谁说你穷了?”
“不是...”意识到林观鹊话中的倚重,不知徐眉间再度折起,“你这话是把我当什么人了?”
林观鹊抬手,向不知徐眉心点去,她眼前人为她抱不平露了心意,这会在她的打趣里哪哪都不自在。
她眸光沉沦,又有几分小心,终究还是抹平了那道挤在她心口的褶子。
这才开口答:“收过我聘礼的夫人。”
夫人这个词,还是头一回在她口中这样正式。
“我会还你的......”不知徐松开两臂,从林观鹊的目光中退开。
她未推拒这个词,在林观鹊看来,便是认可。
“不用了。”林观鹊道,这份语气虽柔和,却显得不容辩驳。
在不知徐耳根开始烧红时,林观鹊向旁退了些,朝夕之色,晕上眉弯,她允诺着:“金球下次见面带给你。”
未闻回答,林观鹊便在眼前升起的霞色中退离,使不知徐能有几分自在。
林观鹊:钱是不要的,夫人是必得的。
不知徐:有一种手痒但巴掌扇不到脸上的无力感。
林观鹊:近在眼前扇不到,这是舍不得,是爱我。
不知徐:出售神司,二手全瑕,黑心嘴碎,脸比海厚,一颗金球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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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围局(4)